昨天剛剛辦過喜事張燈結彩的祁府，今天便掛上了喪幡。

祁老夫人哭昏過去三次，被祁鎮帶回后院休息，前院一切事宜都由祁宸打理。

陸嬈穿著麻布喪服，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跪在靈前，她的眼淚已經哭干了。吊唁的人來來往往，沒人上前打擾陸嬈，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嫁進來當天晚上丈夫就死了。

夜色降臨，祁宸端來米湯，想讓陸嬈吃一口，但陸嬈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恍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這樣水米不沾，可怎么撐得下去。”祁宸說著將一勺米湯送到陸嬈嘴邊。

“陸婉婉死的時候，你吃得下飯嗎？”

祁宸聽了這話手一抖，米湯直接撒到了陸嬈的喪服上，臉上盡是悔恨：“小嬈，我當初是…”

“別這么叫我，雖然你大哥在我們成親當晚就去了，但我也是他堂堂正正娶進門的妻子，你該叫我一聲大嫂。”

祁宸心想現在不是跟陸嬈置氣的時候，勸她吃著東西才是正事。輕輕將米湯放在陸嬈膝邊：“大哥已去，大嫂節哀。”

丫鬟端了一根紅繩上來，奉給祁宸：“二少爺，這是您要的紅繩。”

祁宸拿起紅繩遞給陸嬈：“這是我們老家的風俗，丈夫去世后出殯以前妻子要系一根紅繩，避免死了的人將活著的人一起帶走，你自己系在身上吧。”

陸嬈看了一眼祁宸手里的紅繩，隨即收回目光：“不必了，他如果想帶著我一起走，我也愿意跟他一起去。”

“你何時對我大哥用情這么深了。”

“我沒愛過他，但他是唯一一個真心想讓我好的人。他因我而死，我把命賠給他也算公平。”

看著陸嬈這心如死灰的模樣，祁宸隱隱擔心她會想不開，真的追隨大哥去了。

陸嬈知道祁宸心里在想什么，她不會尋短見，祁銘希望她好好活下去，那她就好好的活著，替他活著。

祁銘給她的溫柔和照顧是純粹的，哪怕最后被自己牽連，重傷而死，祁銘都不曾怪她分毫。

祁宸說過愛她，卻因為陸婉婉拙劣的謊話就將她拋棄。他愛的不是她陸嬈這個人，只是他心中那個年少時美好的幻影，無論是她還是陸婉婉，只要被他認定是那個幻影，他都愛。

付囂也說過愛她，可他真真切切的為了聶絡毀了她的一生，或許在他心里對自己是有那么一點在乎的，可只要有什么事需要付囂做出取舍時，她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

夜漸漸深了，陸嬈腿上的舊傷也發作起來，跌坐在蒲團上，卻依舊不肯離開。

“我來守著大哥，你回去歇一歇吧。”

“讓我多陪他一會兒吧，我想他也希望我在這兒。”陸嬈有些體力不支，還是端起了那碗米湯，送到了嘴邊。

“別喝。”祁宸奪下陸嬈手里的碗：“都已經涼了，我叫廚房送一碗參湯來。”

……

“陸嬈，如果那天陪你一起同生共死，最后重傷不治的人是我，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為我傷心？”

“不會。”

“……”

“你不會陪著我同生共死的。”陸嬈直接否定了祁宸的設想：“你和付囂一樣，嘴上說的深情似海，拋棄我毀了我的時候也夠干脆利落。”

陸嬈頓了頓，想起付囂，他也一定不會輕易罷手的。余婷，祁銘都說過是付囂與陸婉婉狼狽為奸，一起蒙騙了祁宸，毀了自己原本安穩的人生。

“付囂不會因為我嫁給祁銘就輕易放手，如果他真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將你帶走的。”

“不，我希望你不要插手，祁銘已經受我連累而死了，我不想再因為我的事，牽連他的家人。如果你為了我和付囂對立，你又怎么把伯父伯母送離H城呢？你放心，只要不刺激他，他不會傷害我的。如果真有不可挽回的那么一天，記得送一封休書給我，別因為我辱沒了祁銘。”

“我會盡快安排父親母親離開H城。然后，我就送你偷偷離開，去一個付囂找不到的地方去。”

陸嬈沒再說話，以她對付囂的了解，沒有他的允許，自己想離開H城哪有那么容易？付囂雖說對自己沒有多少真心，可卻有著十足十的占有欲，哪怕自己死了化成灰，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至于這一次，放任自己嫁給祁銘，陸嬈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