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演奏上次那首曲子嗎?”衛錦提了條件。
“哪首?”
“元元家庭演奏會前你彈奏的那首,讓人聯想奔涌的溪流、拂面的微風,以及絢麗的花朵……”衛錦回憶起那日他在庭院里聽到那首曲子時的感受。
“李斯特的《匈牙利幻想曲》?”見衛錦不明所以,林書容又小聲哼唱了一段旋律,衛錦聽得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首。”
林書容笑了,“我也很喜歡。李斯特用音符勾勒出的吉普賽人的舞蹈場景,讓人很快樂。”
“嗯,音樂總是能帶著人去往未知的遙遠。小時候聽我母親彈琴,我就很想跟著她學。可衛司令說男人怎能學這些,不許我碰琴……”
衛錦竟然和自己說這些?在感覺交淺言深的同時,林書容又懷揣莫名的期望。她很快釋然:他是這次任務的目標對象,接近他,了解他,甚至走進他的心里,才有可能早日拿到城防圖。
“想象你坐在琴凳前彈琴的樣子,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林書容語帶笑意,接了衛錦的話題。
“你想象的樣子里,是不是我穿著軍裝?”
“是呀,你怎么知道?”
“你就只見過我穿軍裝的樣子呀。”衛錦笑了。
“才不是呢,我還見過你穿……”林書容話說到一半,忽然囧了。
“哦,對,你還見過我穿睡袍。”
“……”林書容不知道話題是怎么給帶偏的,臉紅得厲害,只慶幸后院光線夠昏暗。
“軍裝有殺伐之氣,的確與音樂不相協調。”衛錦若無其事的又將話題帶了回來,他將手放到了腦后,枕著脖子望向夜空,“你最喜歡誰的作品?”
“誰的作品?讓我想想啊。”林書容也仰頭望向夜空,一點點鉤沉回憶,“我喜歡格魯克。”
“德國那位戲劇音樂家?”
“啊,你知道他?!”林書容驚訝不已。明明他連李斯特非常有名的《匈牙利幻想曲》都不知道,卻居然知道格魯克!她之所以喜歡格魯克,是因為小時候母親經常在家里播放他的歌劇錄音,她喜歡他用音樂講述的那些綺麗悱惻的神話故事。
“小時候有次跟我母親回上海,去她的朋友家里做客,恰好聽過他的一段歌劇,當時印象很深,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你聽的不會正好是他的《奧菲歐與尤麗狄茜》吧?”林書容突然間有點緊張,衛錦母親的上海朋友,不會是自己的母親吧?然而她不敢這么直接發問。
“這我不記得了。”衛錦搖了搖頭,“你喜歡《奧菲歐與尤麗狄茜》?”
“嗯。格魯克給這個本來非常非常悲傷的故事,寫了一個圓滿美好的結局。”
“是怎樣的故事?”衛錦似乎對她連用兩個“非常”來形容的故事產生了興趣,他將手橫放在了椅子的欄桿上,側身問道。
“音樂之神奧菲歐的妻子尤麗狄茜,不幸被毒蛇咬傷后去世,悲痛欲絕的奧菲歐帶著豎琴前往地獄找她,他用歌聲打動了冥王冥后,他們答應給尤麗狄茜一次重生的機會,但前提是在走出地獄之門前,奧菲歐絕對不能回頭去看妻子的臉。重返人間的路,要穿越重重的幽谷與死河,要經歷漫長的黑暗與陰冷,這一路上奧菲歐堅守秘密,堅決不看尤麗狄茜一眼,他冷漠怪異的舉止,讓尤麗狄茜開始懷疑他對她的愛……”林書容認真講起了這個她打小就喜歡的故事。
“冥王冥后只說了他不能去看妻子的臉,沒說他不能告訴妻子這個秘密吧?”耐心聽林書容講完這個故事,衛錦開口問道。
“雖然沒明確說,但很顯然這是一個考驗呀。”林書容不知道為什么衛錦的關注點這么奇怪。
“是要考驗奧菲歐信守秘密的能力?還是考驗尤麗狄茜對他堅信不移的愛?”
“都有吧。”林書容不確定道。
“希臘神話里,有很多關于人性考驗的故事,卻幾乎都沒人能通過。”衛錦望著夜空,不無遺憾道:“你要是早一個月來,我們可以一起看天琴座的流星雨。”
林書容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到天琴座的流星雨?”
“天琴座不就是奧菲歐手里的那把豎琴所化嗎?”
原來,他知道這個故事,卻還耐心聽自己絮絮叨叨的講了一次。林書容忽然有了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