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在醫術這方面天賦不賴,可惜他并不上心。他獨愛耍劍,執劍江湖,踏平山海。師門不曾想,世代為醫,居然出了他這樣一個愛打架的孽障,因此逐他出門。
他淪為紫蘇山上上下下的話柄,以前沒人知道他這只惡鬼,但是至此之后,誰都知道紫蘇出了他這樣的敗類,那就是遂鬼。
遂鬼這個名字,倒不是那個時候火的。離開了紫蘇后,葉方在世界各地開了酒樓,雖是老板,整天卻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他的一把隨心劍這時才被世人所皆知。
葉方出手狠厲,劍法惡毒,因此背負了許多罵名。不過,通常沒什么惡鬼敢招惹他,唯恐他一出手,屠了自家滿門,這種事,葉方沒少干。
墨龍湖鎮的酒釀得最好,葉方來這邊來得最多。
“葉方,請多指教”,葉方拱了拱手,“害,你叫我阿方就好,葉方容易招來禍端。”
可不是嘛,葉方做事從不埋名,做遂鬼的時候他常用葉方這個人類名字。
“好”,白彬微笑。他笑起來很好看,溫溫柔柔,沒有一點諷刺葉方的意思。
葉方倒是有點意外了,對白彬的興趣不由得高了幾分。“有趣,有趣。”
他的劍鋒猛地指向白彬,要不是白彬反應快,早就頭腦離家了。
“夠陰險吧?”,葉方擦掉劍上的一抹紅色,瞧著白彬左臉上的一道劃傷,萬分可惜,“多好的一張臉,唉。”
嘆氣沒嘆完,葉方再次執劍刺過去。他們實力相當,架難得打得痛快。
打了一通宵,倆鬼最后虛脫地坐在酒樓樓頂曬月亮。月色朦朧,照在白彬身上,他的臉格外清晰,黑眸溫和清恬,嘴角笑容輕松。葉方懶洋洋地枕著腦袋,暗自嘆氣,“好好一個公子哥,硬是被我帶出了一點莽夫的氣質。”
白彬笑著要跟他捧杯。葉方錯開,舉高手里的酒壺說:“葉百樓的酒,有家的味道。是好酒,好酒。”
“若這酒不似這般發酵過頭,倒稱得上是一壺美酒”,白彬看向葉方。言語之外的話,葉方聽懂了。
他舒出一口氣,“好,下次注意,來。”
他們碰杯,敬明月,敬知己。白彬得償所愿,灌了一杯酒下肚。葉方嘆了口氣,往屋頂靠回去。
他葉方做事,從不留遺憾。他選擇了離開師門,就不會多此一舉去后悔。家,在哪里都可以。現在這樣,喝酒有酒伴,打架有對手,很好,很不錯。
“阿彬,你在酒樓里彈琴太埋沒你的天賦了,要不你跟我闖天涯吧。”
白彬側頭直視葉方,久久沒有回答。在他沉默的時候,葉方已經想好怎么找個臺階下了,“其實吧,酒樓也——”
“好。”
葉方愕然,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你這么好拐騙?”
“嗯。”白彬的笑容讓葉方有些不自在,好好的白衣公子真的要被自己帶歪了。葉方撓了撓頭,嘀咕了半天才說清一句話,“沒得后悔,難得有認可我的想法的,你答應了我可就不放你走了。”
“可以”,白彬笑著伸出一只手,努了努嘴,“來,擊掌立誓。”
就那樣,一個翩翩白衣公子被葉方這只大灰狼拐到手了。
他們并肩而行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巫南。那時的巫南禍事成雙,亂了許久才見得幾年安息。得以安息的原因,全在常樂鬼的身上。
要不是常樂鬼去了巫南,葉方也不會灰溜溜地追過去。常樂鬼嘛,是他從小打到大的冤家。
在巫南的晚上,他們逮著了正在吃餃子的這位常樂鬼。
葉方拉著白彬直接在桌邊坐下,吼了一兩聲:“常樂兄,別來無恙啊。”
常樂鬼看到他,反射性地護住飯碗,“葉方,你想干什么?”
他們倆的淵源還得從小時候在師門的時候說起。常樂鬼是葉方的師妹的哥哥,在師門時,一旦常樂兄來探望,師妹總會做許多好吃的,葉方每次都會厚著臉皮去奪食。這樣一來二去,他們就在飯桌上打了不少架。
“放心,這次不是來搶你的食物的”,葉方在常樂鬼的背后拍了幾下。“常樂兄,師妹讓你給我帶什么了?還非得我親自過來?”
“諾,那一袋東西。”常樂鬼雖然指著桌腳的袋子,但是雙眼仍然不離飯碗。
葉方瞥了他一眼,“好了,我真不搶你的碗。”
“哦?”,常樂鬼半信半疑地松開手,夾了個餃子放進嘴里。“你變樣了,變好了。”
“哦?”,葉方扯了扯嘴角,一手奪過碗,拉著白彬離開,動作一氣呵成,常樂鬼只能吹胡子瞪眼。
“阿彬,他以前經常吃獨食,我只是以牙還牙,你別見怪。”葉方拿著碗里的餃子,不吃也不放下。
白彬替他提著麻袋,笑了一聲,“好。”
葉方也笑了,繼續嘮家常:“常樂兄很好,樂于助人,巫南是要太平些了。哦,阿彬,那個袋子里是個什么東西?”
“孟婆湯。”
“孟婆湯?”,葉方呀了一句,“我沒跟你聊過我這個師妹吧?首先,你信不信天?肯定不信對吧?但是呢,這就要神了。每隔一段時間,我的師門總會出現一名天選的圣女。她的醫術高明,一出生腦子里就已經有了孟婆湯的配方。鬼域所有的孟婆湯都是出自每位圣女之手,好巧不巧,當今圣女就是我那倒霉的師妹。”
“孟婆湯的配方?”
葉方笑道:“很奇怪是吧?我都懷疑師妹是孟婆轉世了,因為這個,我們都喊她孟婆。”
“是有些......不同尋常。”
“可不是嘛”,葉方揮了揮手。“鬼域最近挺安分的,不過好幾年前倒是出了一點岔子。孟婆湯嘛,孕婦是不能喝的,師妹早些年定的規矩。不過啊,白溪城有一名孕婦破了規矩,害得她的胎兒受了影響。這也就是為什么那孩子后來沒有死在他的那雙翅膀的折磨下,反而成了大名鼎鼎的白頭鬼。”
惡鬼呢,在鬼燈不滅的情況下算得上是不死之軀。
“孕婦是誰?”
“孕婦?好像姓白,叫白凈?”,葉方不確定地說。“笑容的背后總有一副苦臉,我打聽到的白頭鬼也挺慘的。”
“阿方,那你可知白頭鬼名為白彬嗎?”
“白彬?我不知......”,葉方抬眸看過去,“阿彬?!”
“抱歉,麻煩讓一讓。”這一道聲音來自舒云,他低著頭路過,懷里揣著一小袋糯米棗糕,棗糕黏糊糊地沾著紙面。舒云實在不想打擾兩位,但是他們碰來碰去的,剛好占了整條街。
葉方一眼就看見了棗糕,伸出魔爪順了一塊,“阿彬,嘗一塊。”
“你”,舒云瞪大眼睛,“巫南只有一處做棗糕的店鋪,每一天還只賣一份,我今天好不容易買到的,你怎么能搶呢?”
“呃......糟糕啊。”
白彬從葉方那里拿走棗糕,放回舒云的袋子里,誠懇地道了歉。舒云看著沾了灰的棗糕,抽著嘴離開,背影有些落魄。
葉方不好意思地笑著,“阿彬,嘿嘿。”
“找一家客棧歇一歇吧。”白彬拿他沒辦法,無奈地說。
在餃子鋪子附近有一家客棧,他們去的時候,店鋪外的常樂鬼已不見蹤影。葉方低頭瞥了眼餃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常樂兄可小氣了,也不知道舍錢再買餃子了沒。哎呀,這碗抓了一晚上了,累啊。阿彬,咱們去哪里坐著。”
坐下后,葉方往桌子上拍了一袋銀子,豪爽地要了一大壺酒。乍眼一看,白彬還覺得錢袋子有些眼熟。
那可不嘛,葉方拿的袋子還不就是白彬的。“阿彬,你錢多,你請客啊,哈哈哈。我請你吃餃子,要嗎?”
白彬嫌棄地別開頭,“你留著慢用吧。”
葉方再次摸了摸鼻子,看向別處。那一眼剛好看到了幾名大漢扛著一大麻袋往客棧外走,他們啪啦啪啦地聊著天,嘴里吃著什么黏糊的東西,發出來的聲音模糊不清。葉方聽了半響就放棄了。
“小二,酒呢?”
小二禮貌地笑著,抱著酒壺過來。“客官,久等了。”
“說說看,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葉方接過酒壺。一手倒滿杯子,遞到白彬嘴邊。
白彬抓住杯子,一臉溫和地看向正在聽小二嘮八卦的葉方。
“好玩的事不多,但是慘事五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吸血鬼的事先不說,’一個商‘聽說過沒?”
“‘一個商’?沒有。”
“等一下”,小二拿了個板凳坐過來。“最近啊,有不少兒童失蹤,都跟這個‘一個商’有關。他們到處拐孩童,質量好的就拿去賣,不好的就挖了內臟,賣內臟。心可黑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沒人抓他們,任由他們喪心病狂。”
“你不是人啊”,葉方抽了抽嘴。忽然靈光一閃,葉方猛地站起來,“糟糕。”
小二翻了個白眼,“那肯定糟了。”
葉方沒有接他的話,反而看向白彬說:“棗糕。”
“那個少年?”,白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皺起眉頭。
“搞不好那個麻袋里的東西就是那小子。”
“咻”地一聲,倆鬼就消失在原地,往那幾名大漢消失的方向沖了。在江湖上活久了,他們就是喜歡自找麻煩,多管一些閑事來充當樂趣。
那幾名壯漢的模樣兇狠,十分顯眼,大街上有不少人見過。他們根據路人的指示一路追趕。夜深人靜,耳邊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啪啪作響。
一路來到九淵,那幾名壯漢也不多做休息,扛著兩三個麻袋進城。白彬、葉方相視,匆匆地跟上去。
他們躲進了一家豬肉鋪,一進鋪子,屋內的臭味撲面而來,嗆得葉方直咳嗽。“師傅,你這家店可以啊。”
“公子,是你們太嬌貴了,細皮嫩肉的怎么做粗活?”宰豬師傅向他們眨了眨眼,語氣調侃。
“不累,我怎么可能扛不住。”葉方回之一笑,“師傅,之前進來的那幾個壯漢呢?”
宰豬師傅放下屠刀,凝視他們,“你們是一伙的?”
“對對對,一伙的。”
“想買什么?”
“呃”,葉方卡頓,看向白彬的眼神透露著求救。
“豬圈里養出來的牛肉有嗎?”
“沒有沒有,俺是賣豬肉的。”
“您有在草原上長大的豬肉嗎?”
“什么樣的豬?幾斤幾兩?”
“您我一樣的豬,半斤八兩就可以了。”
“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過去。”
白彬跟宰豬師傅一來二去,看了半天的葉方總算把狀況搞清楚了。他壓低聲音不讓前方的師傅聽見,說:“阿彬,你哪里來的暗號?”
答案令葉方自愧不如,他剛剛在門外的時候怎么就沒有聽見那幾名壯漢在跟宰豬師傅對暗號呢?
“公子,想什么呢?到了,就在里面了。”
葉方回過神,看向眼前的屋子。從縫隙往里看,屋內昏昏暗暗,安靜得落針可聞。
白彬對著宰豬師傅道了一聲謝,伸手推開了門。陽光灑進房間,里面大大小小的東西一覽無遺。
有一只女鬼閉著眼睛靠在墻上,她抿著唇有些冷漠。其他兇神惡煞的惡鬼離她有幾米之遠,哆哆嗦嗦地抱著膝蓋坐在另一個角落。只有一名少年坐在中間,手里反扣著一只張著血盆大口的惡鬼。
“小子?你抓著他做甚?”,葉方湊到他們的跟前,好奇地瞇了瞇眼睛。
舒云抓了這么久,手臂都開始酸了,有些生無可戀地開口:“這支‘一個商’太古怪了。我一進來就看到他在搶他的弟弟的鬼燈,說是要償命。然后,這位小姐突然吱了個聲,讓我抓住他,嚇死我了。”
那只惡鬼不屑地哼了聲,他說的可不是那個償命。
葉方轉向段微,暗嘆這只女鬼怎么有些眼熟,“你是......奈何鬼?”
段微睜開眼睛點了點頭,“嗯。”
說起來,他們有見過幾次面。段微以前經營著段家的生意,他們就打過交道。之后在她打理一鍋亂的九淵時,他們也碰上過。
當初,有一支商隊到處殺鬼殺人,六親不認。段微出手阻攔,救下了許多人和惡鬼。如果不是她,九淵早就自相殘殺,不復存在了。
“阿彬,這位是奈何鬼。”葉方拉過白彬,熱絡地介紹著,“奈何鬼在九淵的名聲你大概聽說過,算起來頂多輸我們一兩二兩。不是啊,奈何鬼,你為什么待在這個臭地方?”
段微重新閉上眼睛,輕聲回答:“等柳釘。”
“柳釘?為什么?”
她沒有開口,最后還是舒云看不下去,解答了葉方的疑問。
“一個商”其實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它主要干的勾當是販毒。不管是人是鬼,一旦碰了這毒,上了癮,就離不開了。
柳釘的野心極大,他一上任便向各個大城伸出魔抓,“一個商”多了不少買方。近期來,這種毒在鬼域廣為流傳,有不少惡鬼為之瘋狂。鬼域接連不斷地出事,葉方頭疼不已。他這么偉大,這些事他肯定得出手,但是誰給他機會喘個氣啊?他還想拉著白彬休假呢。
白彬見他皺眉,淡笑一聲,“阿方,想什么呢?”
“我想知道,‘一個商’什么時候這么張揚了,前段日子還是背地里干事,現在都攤牌到明面上來了。”
舒云聳肩,“換頭了唄。”
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輕盈落地,柳釘居然是個練家子。
一見到屋里多出了幾只惡鬼,柳釘忍不住張了張嘴,“你們想干什么?”
這次反倒是段微出了聲,她希望柳釘帶著他的商隊離開九淵。對柳釘而言,這是損己的虧買賣,他怎么也不會做。
葉方瞅了他們兩眼,懶懶地說:“這有什么難的?滅了整支商隊不就行了嗎?反正殺人放火對我葉方來說可謂家常便飯啊。”
“遂鬼?”,柳釘一哆嗦,“我們也沒仇,你為何要擋我財路?”
“樂意。”
“你知不知道我的背后是什么人?鬼都堂堂首領,你惹得起嗎?況且,你滅了我們‘一個商’,明天又來個‘兩個商’,多此一舉你累不累啊?”
白彬挑起眉毛,瞥了柳釘一眼,“惹得起。”
柳釘:“......”兄弟,后面的話你聽了沒啊?
“唉”,葉方勾住白彬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彬,這位小鬼說的是斬草不除根,白干。咱們要威武一下,也得去找他們的上頭。不過啊,我有說要滅了你們嗎?你們滾出九淵不就行了,在這里廢話的勁挺足啊。”
有了葉方這么一插腳,事情解決得很快。柳釘擦擦屁股帶走了他的商隊,豬肉鋪關門大吉,宰豬師傅跑到其他地方逍遙,手酸的舒云沒了活干,樂得清閑。他不由得多看了葉方幾眼,羨慕道:“名銜還能這么用啊。”
葉方不以為然地聳肩,看向段微的模樣十分滑稽。“幫了你這么大一個忙,奈何鬼,我討個賞不為過吧?”
他這么一說,在場的所有惡鬼齊齊看過去,不明所以。段微微微頷首,“欠你一個人情。”
“不不不,人情不用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段微皺眉,“什么問題?”
“奈何鬼為什么是奈何鬼。”
傳聞段微突然有一天,瘋了似的用盡辦法搞到孟婆湯,一夜間成了奈何鬼。她這只女鬼,什么惡也沒作,一直守在九淵,揚言說她等得起,等的什么東西,葉方就不知道了。
段微深深地看了葉方一眼,然后背著他們離開。陽光被她擋住,葉方瞇了瞇眼,耳邊隱隱約約有一道輕聲,“我等得起,過了奈何橋也等得起。”
過了半響葉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段微莫名地讓他心疼。“走吧,斬草除根去。”
“等等等,你要殺到鬼都?”舒云嚇得差點掉了他的烤魚。
葉方訝異,“你那里來的烤魚?”
“路上順的,要嗎?”
葉方也是佩服他被壯漢拐走還能順吃的的心態。“人的食物,除了師妹的手藝,都不咋樣。”
舒云白了他一眼,“嬌貴。”
他這么吐槽,害得葉方都不想帶著舒云了。奈何白彬見他孤零零的一只惡鬼怪可憐的,勸了葉方一句。
葉方閉上眼睛不想看白彬遞過來的笑容,但是晚了,看了后他不得不敗下陣來,苦苦地說:“倆大爺們帶著一個小娃,好煞威風。好了好了,一起去鬼都吧。”
鬼都即是一個地方,也是一股勢力。它所在的城市繁華喧器,是鬼域最好的地方。
鬼都首領叫擇優,很不幸,是葉方的師弟,更不幸,他們關系不和。擇優整天打著替師除孽徒的名義招惹葉方,逼得葉方走到天涯海角還得看看身后有沒有瘋狗追著跑。他魑魅魍魎都不怕,唯獨怕被這么個狗皮膏藥纏上。
這一次葉方親自去鬼都,是難得一見的奇跡。自從認識白彬,葉方真的就改變了不少。連面對擇優的挑釁都只是嗤笑一聲,沒有拔劍出鞘。
“你的隨心劍是壞了嗎?”擇優驚訝地瞥向葉方背上的長劍,夸張地大張嘴巴,眼角上翹,一臉的“你打我啊”。
葉方白了他好幾眼,迅速地拿下劍鞘,抵在擇優的脖子上。“別廢話,‘一個商’的毒物哪里來的?”
“師兄啊,你是一激就怒,什么時候收收性子啊?我們這么久沒見,你這樣掐著我的喉嚨,不覺得太傷感情了嗎?”擇優嫌棄地撇嘴。
“說重點”,白彬伸手按著隨心劍。
壓著擇優脖子的劍鞘上忽然抓了兩只手,葉方笑著挑眉看向白彬。白彬認真地壓著劍,一點一點奪走擇優的呼吸。
擇優呼吸不過來,疼得眼角冒淚,“我、我說,給我放開。”
“唉”,葉方戀戀不舍地收回隨心劍,放到背后,“你就是找抽。趕緊說吧,‘一個商’怎么回事?”
擇優解釋得不太清楚,一掠而過。據他所說,他在墨湖鎮長大的時候,認識了兩名毒醫。他們熱衷于制毒,大家成了好朋友,利用毒物調起鬼域眾鬼的癮頭。“結果啊,我那兩個朋友自己上了癮,不再合作經營這場買賣,所以我就只好找‘一個商’了。”
“這種毒,可解?”白彬插了一句話。
毒不是解不得,而是擇優的兩個朋友深陷毒癮的發作中,記不記得解法是其中一個問題。解法管不管用,是第二個問題。
擇優說得已經非常委婉了,但是他眼中的幸災樂禍畢露無疑。葉方抽了抽嘴,“你那兩個朋友跑哪里去了?”
“落崖的一個小村。你們應該也聽過他們的名諱”,擇優賊笑,“齊家兄妹。”
有了下一步的頭緒,葉方不再想多留在鬼都,攬過白彬轉頭就走。
忽地,擇優神秘兮兮地喊了聲:“要去快點去,興許來得及見他們一面。”
葉方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自顧自地拉著白彬往城外走。舒云等在那里,搓著雙手激動地呼喊:“怎么樣了?首領沒了?”
待他們解釋了情況后,舒云黑著一張臉,“說斬草除根殺首領,現在反而去找什么齊家兄妹問解藥,你們說話算不算數?”
“我的師門就剩我們三個弟子了,殺了擇優太可惜了。”葉方聳肩,“反倒是你,擇優跟你有什么仇?有空我帶你揍他一頓啊。”
舒云低下頭,“跟他沒仇,但是他的鬼都下令抓我,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地就被抓,回不了老鄉兒了。”
“吸血鬼,你是要回巫南遭人大蒜嗎?”
舒云也不奇怪大名鼎鼎的遂鬼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嘆聲道:“我想巫南的烤魚了。”
“多積德,然后回去”,白彬提議。
他這么一說,舒云就真的賴上他們了。跟齊家兄妹找解藥這么好的機會積德,送到舒云的眼前,他怎么會放棄。“嗯,好,算我一個。”
“......”葉方被白彬的沖動逼得想喊天了。
無奈之下,去落崖小村的有他們三個。去到的時候,整個村莊流滿了鮮血,地上布滿往村外而逃的紅色腳印。齊家兄妹不見蹤影,村里只有堆積如山的心臟。
“葉哥,你殺人也這么惡心的嗎?”舒云捂住鼻子,嫌棄地皺起眉頭。
“你知道皮影戲嗎?如果有誰招你惹你,你可以直接扒了他的皮,做成皮影。阿云,你給了我不少靈感,改天找你聊聊皮影戲啊。”
“老拿你那些皮影戲唬人,葉方你不無聊嗎?”小村外站了一位老朋友。
葉方挑眉,“擇優首領,你都抓我抓了好幾年了,你不無聊嗎?”
“一點也不,我還期待著看你入獄呢。遂鬼,都鬧了這么些年了,我請你去鬼都大牢坐坐怎么就不好呢?”
葉方伸手拿起腰間的隨心劍,根本不把擇優放在眼里。不是自夸,遂鬼這座泰山能屹立不倒這么多年,就是因為難對付。
擇優帶的一群惡鬼,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樣。
至少,葉方是這么認為的。直到腦子一熱,葉方才意識到情況不妙。多年前的一場架,害得他落了毛病,打架打得兇了就動不動發燒。擇優料準了這件事,反倒是葉方忘了這致命的一點。
白彬最先發現葉方的不適,快步來到他的身側抓住他,“怎么了?”
“頭暈。”
有誰探了探他的額頭,葉方已經暈得看不見是誰了,但是身邊是白彬的氣息,大概就是阿彬了。因此,葉方任由白彬把自己放到他的后背上。
“滾開。”葉方隱隱約約聽到白彬喊這么一句,然后他就真的暈了過去。
醒來時,沒有見到白彬蹤影的葉方心里怔了一下,“阿彬?”
“他去城里抓藥了”,舒云的聲音傳來。葉方往那邊看過去,眼前一亮。“酒?”
舒云把酒壺遞到葉方那里,“白鴿留給你的,他說已經熱了,可以喝。”
葉方美滋滋地喝著他的酒,“阿彬這么會疼人,小時候是被疼著養大的吧。對了,擇優那個混蛋呢?”
“嘿嘿”,舒云神秘兮兮地瞇著眼睛,“葉哥我跟你說啊。白鴿的那雙翅膀一亮,不管他說什么,擇優那群惡鬼都嚇得屁顛屁顛地溜了。”
葉方拿這件事笑了好幾年。“哈哈,白頭鬼的身份居然比遂鬼還唬。走吧,我們進城去找他。”
舒云抽嘴,“葉哥,你知道白鴿去哪里了嗎?別這么急。”
葉方:“......”
他們在桃林、落崖城邊緣的一片林子里,往桃林城走的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姑娘坐在一只死去的惡鬼旁邊,半響不眨眼,表情呆若木雞。
舒云蹲過去,看著她問:“姑娘,你怎么了?”
混樂久久不回答,他們兩個也沒哄孩子的經驗。葉方撓了撓頭,遞過去一個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碗,“孟婆湯,丫頭,給你。做不了人,就做鬼。誰負你,做鬼也不放過他。”
道別小姑娘后,他們來到桃林城。城內熱鬧非凡,他們夾在人群中尋找白彬猶如大海撈針。“好煩,人太多了。”
舒云四處張望,“葉哥,人這么多我們怎么去找白哥啊?”
“每個藥鋪都看一遍。”葉方撓頭,心很煩。
左右前后,四面八方都有人擁過來,葉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著舒云逃到一棵樹下避亂。前面有個表演臺,許多人擠在下面熱烈鼓掌。
“......”,葉方看過去后,一陣無語。舒云笑了幾聲,“白哥真忙,怎么被拉上臺去彈琴了?”
坐在表演臺上的白彬,雙手撫琴,并沒有注意到舒云的話。他眉眼柔和,笑容溫暖,桃花正旺。
忽地,葉方瞟到眼角的一抹身影,她身姿修長,左手撐著黑傘。忽然,奸計涌上心頭,葉方悄悄地溜進隔壁的一家衣坊。
出來的時候,面貌煥然一新。舒云看過去,嚇了一大跳,“葉、葉哥?你女扮男裝干啥?”
“等著,看戲”,葉方湊到花清雨的身旁,佯裝可憐,梨花帶雨地哭訴,“那臭阿彬,跑到臺上給這么多女生彈琴,也不見他給我彈過,就知道惹爛桃花,什么時候顧及過我的感受。”
花清雨扭頭,看到面色煞白煞白的葉方一臉委屈,皺著眉頭問:“你的情郎?”
“就是,都名花有主了還招惹別人,我看著寒心。”
“姑娘,我幫你”,花清雨拍了一下葉方的肩膀,鉆進人群。葉方計謀得逞,得意洋洋地回頭,“有戲看了。”
舒云:“......”
表演臺上,花清雨火氣十足地沖到白彬的面前,嘴上說著什么,但是葉方離得遠,聽不清。這時,白彬抬頭,往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葉方轉頭,捂著頭,生怕被認出來。舒云見他如此,不禁抽嘴。“葉哥,你不用躲了,他們打起來了。”
果然,臺上的兩只惡鬼在開架,花清雨身手凜冽,白彬舉手間不乏流露出濃濃的風度,惹得花清雨出手得更加犀利。臺下的人歡呼,目不轉睛地觀看大戲。
許久不見白彬出手的葉方也是如此,看得他都忘了自己生著病,哆嗦一聲繼續看戲了。
白彬的臉上劃過無奈,他后退一步,身后猛地現出了一對翅膀,膨大高昂,瞻望眾人。花清雨僵在原地,雙眼瞪得老大。
舒云扯了一下葉方的衣袖,“葉哥,你坑慘了那位姑娘。”
得到舒云的提醒,葉方反應過來,趁事情沒鬧大,朝著臺上大喝一聲:“阿彬,誤會,別打了。”
花清雨扭過頭來,結巴地說:“誤、誤會?”
“開了個玩笑,別介意”,葉方擦了一把臉上的胭脂,不好意思地說。
“......”花清雨轉頭就走,臉黑得可以滴出墨汁來。
“阿方,別愣著,去喝藥。”白彬收起翅膀,一步一步走到樹下。他沒有計較葉方的小算計,扶著葉方去葉百樓。
舒云跟在旁邊,“我們這是去哪里啊?”
“葉老板的酒樓。”
葉百樓的產業遍布天下,其老板更是名聲顯赫,在短短的時間內名揚商界。傳聞,葉老板丑陋無比,暴躁不堪,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敢抹黑葉方,舒云想想就汗顏。“葉百樓啊。”
在人海中,他們遠遠的就看到了酒旆。這么一看,舒云忍不住扶額。葉百樓改名葉柏樓,太符合葉方的性格了,做什么都是以心情為主,活得自在如意。
他們剛在酒樓坐下,凳子都沒坐熱,白彬就離開煎藥去了。葉方閑得沒事,抓著舒云問東問西。“阿云,有心儀的惡鬼沒啊?”
舒云還沒回答,就被店小二給解救了。小二一臉為難地進了包廂,恭敬地彎腰,“葉老板,外面有人找你,自稱花艷鬼。”
“噢?花艷鬼?”
小二小心翼翼地出聲:“葉老板,你看這......”
“我去一趟。”
舒云站了起來,“葉哥,我扶你過去。”
葉方猛地跳起來,“誰要扶了,我看起來很弱嗎?”
煞白煞白的臉,無精打采的眼眸,舒云誠實地點頭,“對啊。”
葉方甩袖走人,在舒云的憋笑下離開。葉柏樓外站著一只惡鬼,從身型來看,不像之前的花艷鬼。葉方暗叫不好,頭開始劇烈地疼起來。花艷鬼居然設計,耍他堂堂的遂鬼。
本想在前面站著的惡鬼沒發現他之前走開,奈何擇優的手下見他出來,立馬圍住他。
擇優轉身,嘲諷地笑,“葉方,好久不見啊。”
葉方真心覺得無趣,“擇優,你無不無聊!”
擇優搖頭,“都說過了,不無聊。”
病弱的葉方第一次感覺到窘迫,連劍都拿不穩,被擇優生生地帶走。
葉方萬萬沒想到,他在鬼都地牢待了不到一天,白彬、舒云也進來了。
白彬第一次沒了溫和的笑容,冷著一張臉遞去一碗藥,“喝。”
“嘿嘿,好”,葉方訕訕地接過來,仰頭喝了個精光。他還特意舉起碗,讓白彬看見藥湯一滴不剩。“你們怎么來了?”
白彬的意思是,他們遲早會被抓,怕他們在牢里無聊,過來當個伴了。這么欠揍的話,葉方居然不覺得欠揍。“阿彬,謝了。”
只有舒云滿腹疑問,“白鴿直接帶我們大闖地牢不行嗎?這個地方環境又不好——”
剛好,隔壁傳來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他們的牢房外,有幾只鬼惡拖著兩具尸體,看樣子是中毒七竅流血而亡,好不瘆人。
“......還沒有落崖小村好呢”,舒云半天才結束之前的話。
“送天下幾年太平,也算積德。”白彬閉上眼睛說。葉方懂他,眼不見為凈嘛。
“......”舒云低聲嘟喃,“你們是沒注意看大門那里的大字,我們的罪行寫得老大了,頭像也賊夸張。”
葉方輕咳一聲,擇優是真的無聊,他見怪不怪了。
在牢里眨眨眼,聊聊天,時間過得飛快。有一年,葉方收到了常樂鬼的消息。從他那里得知,孟婆出了事,常樂鬼又走不開,只好拜托葉方去看一眼。
守著鬼都大牢的勢力不弱,白彬協助舒云越獄。出去之后,舒云領著一群尸鬼大鬧鬼都,太平了許久的鬼都重現風雨。
這是鬼域傳的吸血鬼事跡,但是除了他們三個之外,無人知曉舒云這么做是為了替葉方打掩護。如果沒有舒云給擇優出亂子,葉方也無法大大方方地去找他的師妹。
孟婆正是豆蔻年華,偶遇良人,為了跟他共度余生,她執意離開師門,來到鬼都。葉方得知這件事后,罵了常樂鬼八百遍。
師妹嫁到鬼都都瞞著葉方,算什么兄弟呢。
葉方在郁悶中尋找孟婆,正如常樂鬼所說,孟婆生了怪病。她躺在一間院子里的秋千上,一動不動。要不是葉方的醫術高明,都要以為她升天了。不過,孟婆具體怎么樣,葉方還真的說不上來。
她就像......靈魂游離,剩下一具空殼。
葉方嘆了不少氣,抱起孟婆放置在屋內的床上。他確定孟婆無事后才悄無聲息地回到地牢。回去的時候,他在下地牢的路上順了一只精心挑選的蝙蝠,準備送給舒云玩玩。
舒云見到蝙蝠很開心,給它取名自己喜歡的烤魚。看到他的笑容后,葉方在外面聽到關于舒云的惡言后的郁悶掃空了一些。
牢里的生活一日復一日。葉方不再耍劍,睡眠差了。自從被花艷鬼坑了后,整個人疑神疑鬼的,半夜一定會溜進白彬的牢房待一宿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第二天出來,黑眼圈都有了。
白彬入獄后不再睡覺,每到夜晚都會彈琴給他們聽。葉方喜歡碰白彬的古琴,這么個東西,白彬天天背在身后。
彈琴,聽琴,逗烤魚。地牢的十年時間終于過去了。十年后,他們三個出來,世間都變樣了。
擇優的位子,聽其他惡鬼說,早被別人奪了過去,新任首領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葉方聽說后沒有太多的遺憾,反正師門還剩兩個弟子,沒有死絕呢。真正令葉方發怒的是舒云。
葉方不過去給孩子買了個早餐,回來后舒云卻不見蹤影。
白彬輕輕地笑著,“阿云想去巫南,知道你不會同意,所以先走一步了。”
葉方咬牙,“真巧,我有新戲了。”
白彬:“......”
“阿彬,我們也得走一趟了”,葉方拉著白彬走,內心無語。舒云一個人去巫南,被人認出來,好不容易太平的世界,不亂才怪。
葉白云呢,是世間揮之不去的噩夢。
***
葉方醒來后,屋內除了自己沒有其他惡鬼。他起身下床,一路尋到走廊。
白彬坐在那里撫琴,白衣飄飄,披頭散發。他的容貌還是地牢十年里葉方熟悉的樣子。
好一個翩翩公子,葉方看得眼角彎彎。
一曲終,白彬才回身,抬眸看向葉方。他的左手邊放了一碗藥,葉方苦笑著坐過去。“阿彬,你要苦死我啊。”
白彬挑眉,“那你想如何?”
“給我吃一顆糖唄”,葉方露出兩排牙齒,肚腹里又計謀著什么不可為人知的鬼心思。
“嗯。”
“真的?”葉方湊近了些,見白彬笑得詭異連忙舉起雙手,“好好好,我正經些,我喝藥。”
“葉哥,你醒了?”舒云驚呼的聲音傳來,他一臉不可置信,氣得葉方差點對著白彬噴了一碗藥水。
“葉哥?”舒云把臉湊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遍。“嗯,臉紅潤了,沒之前白了。”
“他們人呢?”
舒云呵呵一笑,退到一旁,他身后的場景立刻顯露無疑。
花清雨冷著一張臉,死瞪著葉方,就差拿把刀上前砍他來訴說他們之間的淵源了。“你怎么出來了?”
葉方聳肩,“刑期滿了,這不就告老還鄉了。”
“呵。”
“嘖嘖,你們怎么惹上這只女鬼的?”,流卿幸災樂禍地賊笑。“一個闖蕩江湖、無所畏懼的遂鬼,一個在鬼域有著閻王爺一般的存在、徒手殺了一任首領的白頭鬼。唉,不會是風流債吧?”葉方白了他一眼。
流卿繼續說:“十年前被抓進地牢,感覺怎么樣?意識到鬼都的威力沒有?”
“我不是解釋過嗎?白鴿不是被抓,而是自愿去的。你怎么好奇心這么廣?”舒云撇嘴。
“要吵一邊去”,花清雨不耐煩地插嘴,“你讓我把杜穎帶過來做什么?”
從杜穎看到白彬,葉方有些明白過來。“杜穎,聽聞杜老板的醫術精湛,他不會恰好知道毒蟲是怎么個回事吧?”
擇優的嘴里吐不出象牙,葉方早該想到。他口中的合作伙伴,根本不是齊家兄妹,而是舒云聽到的那首曲子中的’倆兄弟‘。
從篡位起,鬼都擇優的左膀右臂就一直是鬼都醫藥鋪的杜老板和“一個商”的熬邁,他們才是與擇優合作制造毒蟲的元老。
杜老板精通醫術,自從在竹林認識對毒藥一味感興趣的擇優后,他們一起研究出如何利用竹子飼養毒蟲。
熬邁擅長商道,創造了“一個商”,幫著杜老板、擇優把生意越做越大。聽聞熬邁野心極大,他利用擇優、杜老板賺得盆滿,錢財卻全盤收入己囊,最終惹的擇優派惡鬼殺了他,由柳釘代替,成了柳頭。
“一個商”的另外兩個頭自然就是已故的擇優和杜老板。杜老板死后,他的養女極有可能成為杜頭。
兩個頭,加上死了的擇優,就是鬼域一場毒癮的關鍵。
杜穎的解釋,剛好驗證了葉方的猜測。毒蟲的事情真真確確就是擇優、一個商和杜老板的手筆。
“我留住竹林其實不為別的,我只是想找到解法,救救老板娘。”杜穎的眼眶紅得腫大了。“杜老板害得多少孩子夭折,我不可能幫著他繼續把生意做下去,真的,自從我利用杜頭的名義混進‘一個商‘我就一直在找解藥。”
葉方不由得嘆氣一聲,他早就聽說過杜老板害其幼子夭折的傳聞,現在這位杜老板又跟毒蟲扯上關系,真是沒心沒肺啊。
“你有找到什么線索嗎?”舒云眨著眼睛看她。“我說解藥哈。”
“沒有,但我猜測柳釘知道,所以你們還不能滅了竹林,這是我威脅他的籌碼。”
商量了幾句,他們決定去會會柳釘。不過在離開墨湖鎮之前,流卿突然問杜穎:“‘倆兄弟,闖天地,自竹林,曉竹子,做生意,首領,你可曾后悔?’是誰唱的曲兒?”
葉方疑惑了一整路,向流卿開口問的時候,他得到的回答模糊不清。
流卿說,他曾在九淵唱過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