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軒看到楚嬛的笑,笑得很甜,她年紀(jì)不大,卻是個極有想法的女子,好像,有些的羨慕,卻暗里嘲笑起自己,不期望得到,何必去羨慕呢?
楚天佑似是滿意了,楚家手握重權(quán),連帝都忌憚幾分,離容禎能如此待楚嬛,便也是他所期望看到的。
青軒想抽出手,與他保持距離,卻被離容禎緊緊握著,甚至不怕弄疼了她。
“顧青軒是我離容禎的妻,這一生惟一的妻!”離容禎淡淡道話,瞳里透著堅毅與決然。
不理會楚天佑與楚嬛,離容禎也不給青軒分辯的機會,拉著她便朝殿外而去,他現(xiàn)在是離容禎。
“顧青軒是我離容禎的妻,這一生惟一的妻!”
妻!
楚嬛心里被揪的痛起來,跌坐在鳳椅上,那鳳冠,無力再強撐,全摔落下來,一地榮華碎。
“嬛兒!”楚天佑驚呼一聲,要去抱起她,可楚嬛搖了頭。
“哥哥,嬛兒真的輸了!禎哥哥當(dāng)初再怎么寵泠妃,也不曾如此待嬛兒過,更不曾說過,泠妃是他惟一的妻。嬛兒輸了,禎哥哥是真的愛上了顧青軒!”后宮之主,卻也承不起這樣的打擊,她以為他是無情,最多也不過是寵,可是,他卻如此待那個顧青軒。
“嬛兒一直以為,就算禎哥哥不愛嬛兒,至少,嬛兒在禎哥哥身邊,陪伴著也好,可他卻有妻,我只是那個空洞的皇后!”就算權(quán)勢是后宮最巔峰,又能如何?不過是空白的繁華。
楚天佑急搖頭,“嬛兒,不會的,他不會愛上顧青軒的,當(dāng)初他說要立你為后時,說過只會對你一人好的!”楚天佑心疼妹妹,還那么小,就深陷了那宮闈權(quán)斗,她入后宮,當(dāng)年是他極力反對的,后宮的女子,有幾個好結(jié)局?
可,他們母親與父親卻說,容禎的父母是極癡情的人,容禎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嬛兒入主中宮,他會好好待她的。
傻妹妹啊,為何要愛他!
“嬛兒,咱們不做這皇后了,咱們回家,不要這皇寵了!”
“哥哥,”楚嬛臉色雖蒼白,卻強笑著,“嬛兒要守在禎哥哥身邊,愛與不愛,嬛兒不去奢望,”咬唇時,那清晰齒痕淺淺,“嬛兒是皇后,知道身份的!”
未有哭,只是淡淡站起來,摔倒,卻不要任何人扶起,自撿起鳳冠,認(rèn)真的給自己戴上,皇后的尊嚴(yán)是不能失了的。
鳳鸞殿,從來就只有一位女主人。
母儀天下。
那一句話,震撼到的,不止楚嬛與楚天佑。
還有顧青軒。
任離容禎拉著她出了鳳鸞殿,猶還不知自己身心在哪。
一路奔回君儀殿,她竟沒有說一句話,耳里充斥著的,盡是離容禎在鳳鸞殿那一句。
“顧青軒是我離容禎的妻,這一生惟一的妻!”
他是帝君,卻說自己是他妻?
離容禎,究竟是怎樣的男人?
掙開了離容禎的手,青軒笑著,連眉眼里都笑得深深,站在樹下,太陽透過樹葉光影零零星星的落到她面容上,她的笑,竟比那陽光還燦爛。
“軒兒……”離容禎怔仲,不知她為何如此。
青軒眸光流轉(zhuǎn),盈盈而笑,“皇上,一定要如此嗎?”寵冠后宮,一定要讓她承受這樣的嗎?
離容禎不解,“什么一定要如此?”他不知道青軒這話是什么意思。
欲啟唇說,你又要把我推到那高處,讓我承受那些非議?
只是眸子才對上離容禎那深邃瞳子時,卻有了初在挽春樓見那震撼,垂下眸子,濃密羽睫在眼下落了半月痕,“一切聽?wèi){皇上的!”她說過,此身,此命是他,而心,自己還未失。
離容禎臉上露出喜色,“那,朕要娶你!”
她沒有聽錯,誰也沒有聽錯,在那日君儀殿后庭那棵樹下,離容禎親口跟顧青軒說,“朕要娶你!”
好多年后,青軒才知道那棵樹叫相思樹。
一樹相思,枝繁葉茂,綿綿不斷。
明明是那樣美好的向往,卻融了她一生。
“要娶我?”青軒沒忽略掉他所說的那個“朕”字,唇彎成好看的弧度,一笑遺光,“皇上還想怎么樣呢?”笑吟吟,她這替身如今倒是越來越有“扶正”的勢頭,只是,心里清楚,替身,終不過是替身。
“你可愿嫁我?當(dāng)離容禎的妻?”
離容禎迫近著青軒,他的身影擋住了那落下來的陽光,青軒的笑,竟有些蒼白。
那小女子還是笑著,微微的,笑于她而言,只是那一種表情,證明,她很好。
“你不嫌我?我早不是清白之身了!”青軒笑望離容禎,他應(yīng)該是假戲的吧,可她知道,自己那句“不是清白之身”,是真話的,用心說的話,是真話。
青軒想知道,到底離容禎有沒有一點的對自己有心。
卻是失望。
離容禎沒有說話,只是怔仲的望著青軒,瞳里柔情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深鎖住的是讓人看不穿的傷痛。
青軒有些生澀的扯出笑容,好像再維持那個表情很累,累到精疲力盡,卻還是沖著離容禎道:“皇上,戲夠了!”
她若失了心,誰能救她?離容禎滿心里都是泠妃,離容祉更沒指望,而以沫公主,一心只有她這皇帝哥哥,她若失了心,就怕萬劫不復(fù)。
自離容禎身邊走過去,回到那間屋子里,就不會亂心。
“顧青軒!朕到底……”她聽到身后那人低吼聲,真好,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放下那謙謙君子的面具,這是否也是一種特殊?
不待離容禎說完,青軒已經(jīng)轉(zhuǎn)身,嫣然巧笑:“皇上,今日在鳳鸞殿說的話,如果是真的,就真好聽!不過呢,青軒知道,青軒是清楚自己身份的,不會當(dāng)真的!”笑語嫣然,如花露,如晨曦,她總是會找到好的說法。
離容禎薄唇劃出戲謔的笑意,“如果是真的呢?”
青軒小小怔了下,既而搖頭道:“那還是假的好!”
她看到,那棵樹下,離容禎如此輕松的笑了,知道她又被他戲耍了一回,心里莫名涌上幾許說不出的酸楚,或許,任誰被人如此戲耍,都不會開心。
可離容禎就那么倚著樹,笑著顧青軒這個傻瓜。
葉落一片,跌地上時,秋風(fēng)早起了。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
“朕會挑個黃道吉日,娶你!”離容禎扔下這樣一句話,便轉(zhuǎn)身去了前殿,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的。
就那么輕飄飄的扔下來了,而青軒,心重重落下。
女子在樹下,拂手抬袖彈琵琶,葉落無聲,沉醉琵琶音。
這一夜里,離容禎沒有過來,宮婢說,皇上去了鳳鸞殿。
他惟一的皇后那里,是皇上去了。
青軒聽到宮婢這話時,笑道:“皇上去皇后那里,何必來向我說?”跟她又沒關(guān)系,收拾起正看的書,近來對明史很感興趣。
宮婢想說什么,卻見著書房外進來一人,忙行禮:“見過祉親王!”祉親王是這個皇宮里最不好說話的人,所以,見著他,宮婢生怕會得罪他。
離容祉點頭,道了句:“下去吧!”仿佛,這不是什么后妃之所,如前朝一般,他祉親王想來便來。
宮婢忙下去了。
青軒黛眉微微揚起,“王爺深夜造訪,卻不知是為何事!”
離容祉不看青軒,只道一句:“三千寵愛集一身,你卻也不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