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軒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有些傻乎乎起來，才走一步，那人便已經到了她面前，左手執起她手，認真看著那手紅腫處，食指上一溜兒紅通通的，那人抬起眸子望了青軒一眼，“疼就說一聲！”

說著他拿出一小盒的東西來，挑起那錫箔，挑出盒中那綠色藥膏，輕輕給青軒手抹上，手法極為柔緩，生怕弄疼了青軒。

“嘶……”

那人手頓了一下，“弄疼你了？”

青軒搖頭，笑笑表示自己很好，“其實，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她可從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嬌弱。

離容禎不說話，邊為她抹藥膏，邊吹著氣，好像這樣，就能讓手指上的紅腫消退。

挨得很近，青軒甚至都數得清離容禎的睫毛，他是個很好看的男子，如果，不是青軒知道自己只是個穿越者，或許，會對他動心的。但是，就算對他有了好感，青軒也不會喜歡上他的，因為，青軒知道，他心里有泠妃，而泠妃也愛他。

更何況，看過很多穿越小說，那些女主角和男主角，命運都不怎么好，青軒不想跟離容禎也經歷這樣的事。她從來不篤定自己會是例外。

因此，聰明如顧青軒者，是不會傻傻的愛一個人。

離容禎抹好藥膏，抬起頭來，卻撞到了青軒下頷上。

“啊……”聲音是出了一半，但馬上又咽了回去，干嘛把自己弄得這么弱不禁風似的？

離容禎凝起眸子望了青軒半晌，直到青軒臉都紅透，才說一句：“痛就叫出來！”

青軒搖頭，突然想說一句話，當下也就沒經過腦子思考，“皇上，您一時冷冰冰，一時又謙謙君子似的，您變得累不累？”

青軒以為，離容禎應該會生氣，結果他沒有，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你看著累嗎？”話是淡淡，但他手卻攬上了青軒腰間，抱了青軒走回床榻，讓她坐下。

“我替您累！”青軒意識到被離容禎“侵犯”，想推開他，但一抬手，就被離容禎抓著了。

“朕在這里等了你許久！”罰了青軒閉門思過，他便說還有政事要處理，回了君儀殿，誰知道那個女子居然還未回來。

青軒點頭，這屋子里怒氣那么重，早該猜到的。

“臣妾去了未央宮！”離容禎的呼吸在她頸邊漫起時，青軒便這樣說了，那呼吸似有一滯，而青軒苦笑，他果真是在乎泠妃的。近來青軒的笑，好像有些時候總是笑得不由心。

離容禎的手箍緊了幾分青軒的纖腰，“朕知道了！”呼吸重了些，埋在青軒頸窩里，卻是癢癢的。

“臣妾……”

青軒的話突然被堵住，是離容禎以唇相堵。

青軒怔住，他想做什么？

離容禎并沒有與其做想像中的糾纏，只是堵住了青軒的話，他的唇，很涼，甚至貼在青軒唇上，很僵硬。

而青軒，退后，卻被他緊緊錮住。

這已經不是青軒穿越過來的初吻了，第一次，也是在這里，離容禎咬破了她唇，那時候的他，是狠決的，而此時，卻讓人心疼起來。

就只是兩人唇瓣相撞，緊緊壓著，而彼此的心跳，都那么急促。

青軒呼吸著他的呼吸，男子陽剛一點一點將她心熨燙，絲絲入肺。

好像，習慣他的呼吸，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討厭。

終于，離容禎放開了青軒，離開了她唇。

“在朕面前，不要自稱‘臣妾’，你是朕的軒兒。”離容禎今夜里的變化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他是在利用自己去引得泠妃吃醋嗎？

青軒笑笑，“軒兒記得了。”苦澀慢慢滑入嘴中，鉆進心里。

離容禎的瞳子，還是那般幽深，平日里的溫潤已然不見，是令人生懼的肅寒。

“朕今晚想讓軒兒陪朕飲醉心，軒兒可愿？”離容禎賞了青軒一瓶醉心酒，宮里人人羨慕，都知以沫公主雖釀得好酒，卻也只是桂花釀，而皇上之母卻是釀得上好醉心酒，宮中人從未有得嘗過的。

而偏偏就這個，皇上也賞給了新寵上的顧才人，這個顧才人，只怕將來真得飛上枝頭了。

青軒不知醉心酒的事，只是微笑，皇上要借酒銷愁，她就與君同銷萬古愁吧！

醉心酒，向來少人飲得過四杯。

青軒一杯就不敢再飲，此酒，真不醉人，只醉心。她怕心會醉，就會碎，所以，不再飲。

離容禎倒未強要青軒飲幾杯，他自己也只兩杯，便撤了下去。

君儀殿今晚安靜得過分。

“軒兒，朕想聽你唱歌了！”

離容禎與青軒在庭中賞月，一壺醉心，兩盞清酒，卻是淡看風月。一輪月滿，兩道人影，只為前世今生。

酒后，笑得臉紅紅的，可愛得緊，“軒兒想唱的歌，皇上聽不懂，皇上想聽的歌，軒兒不會唱！”

與離容禎一同躺在玉席上，望著遙遠的天空，蒼穹茫茫，何處是她的家？有些寒意，有些孤單，這個陌生的地方，人人都拿她當棋子、替身，從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感受，只是看到她笑，所有人就以為，她樂得如此。

離容禎笑聲爽朗起來，“朕倒想聽聽，軒兒想唱的什么歌！”

“我，我，我想唱的是……”

卻突然哽咽起來，醉后，想到二十一世紀，想那些人，想爸爸媽媽，還想林然。

他們現在在哪啊？

離容禎聽到青軒這樣，轉頭看她，“軒兒，哭了？”他從未見過她哭，她的笑容一向很明媚。

青軒用力抽下鼻子，唇角彎起，“我沒哭！”深呼吸后，道：“我唱給你聽！”

沒有什么樂聲相和，就只是青軒美妙婉囀的聲音。

“自從離別后，思也悠悠，念也悠悠。多少滄桑壯志難酬，今宵且盡一杯酒，與你同銷萬古愁。”

“自從離別后，夢也難留，淚也難收。幾番風雨白了人頭，今宵且盡一杯酒，千言萬語訴還休。”

“為什么相聚難長久，為什么相遇難相守，為什么聚散苦匆匆，為什么人比黃花瘦。自從離別后，多少次被夢兒騙了，再相逢只想問一句，你對我的心是否依舊。”

歌聲漸低起來，聽不清楚，青軒有些冷，縮到離容禎身邊睡著，嘴里還是哼著，“你對我的心是否依舊，是否依舊，是否……”

話音凝噎著，卻一直淺哼細吟。

身旁那人半坐起來，解下龍袍替那小女子蓋上，凝起瞳子望那女子，她猶在唱著，哼著他聽不懂的曲調。

似是嘆息一句，想說什么，終是抱著她躺在玉席上睡去，瞳子閡上，眉心若有傷痛。

一夜，風靜靜，共享如水月色，沉在花香。

懷中小女子不安份的推開離容禎的手，嘴里嘟噥句：“離容禎！”

離容禎失了神，好久沒有人叫過他那三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