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醒來，我被周圍濃烈的胭脂味熏得不禁顰了眉。

“喲，姑娘總算是醒了。”一帶了點年紀的聲音響起，脂粉味蕩在周圍的空氣中。

“這是哪里？”縱然看不到四周，但敏銳地覺察，這里絕非宮城。

“竟是個瞎美人。”那婦人不僅帶著惋惜道，“姑娘，這里是洛陽城內鼎鼎大名的倚翠樓，我就是這兒的媽媽曲柳娘，你到了這兒，保管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洛陽城？這里離鎬城路途甚遠，我怎么被擄至此地？

及至聽到倚翠樓時，更是讓我驚愕，在鎬城雖未去過這類地方，但總歸知道大概的。

一旁曲柳娘繼續絮叨說：

“縱然姑娘眼睛看不見，但我瞧姑娘長得仙姿國色，這五百兩亦是值的。”

“西周盛世，竟容得你們如此隨意拐賣女子嗎？”我終是忍不住，斥道。

可，我并不能挑明身份用相府去壓，一來，倘若她以為是假話，必會一笑置之，如果當真，則極有可能將我賣與更遠的地方。二來，我暗忖，能有膽謀將我運出宮，賣到離京城數日行程之遠的洛陽，定非等閑之輩，我貿然，可能于己，于家族，于皇室，皆是不利。

“哈哈，姑娘，我做的是地道生意，販子如何拐你來，我并不知，我只是花了銀子將你買進，又怎有罪？”

曲柳娘的謬理讓我不禁粉臉一白，我略一思索，緩緩道：

“那媽媽也看到我至今頭上有傷，恐怕不能如媽媽所愿為你換回這諸多銀子。”

“姑娘，你的傷，我早叫大夫瞧了，不礙事，至多十日，你便能為我接客，憑姑娘的容貌，雖有殘缺，要做個頭牌也是不難的。”曲柳娘媚笑道。

“我若不從呢？”

“從不從不是姑娘說了算。”曲柳娘逼近我，身上的濃烈的脂粉讓我一陣頭暈。“姑娘不為自己打算，隨姑娘來的那位，我可是會好好招待。”

萱瀅，她也被拐到此？

曲柳娘以萱瀅的安危來脅迫我，必是斷定我不忍他人為我牽累。

如此，也罷。

“媽媽，如此，我便應允你。但，有一點，我只賣藝，不賣身。”

思忖著，拖些時日，宮里失了嬪妃，礙著我父親的權勢，皇室必然會查到這兒。如若眼前和她起了爭執，恐怕惹急了她，反而會強行逼迫。

“姑娘，也得讓我曲柳娘看你值不值這個價。”

“那媽媽要怎樣才知道我是否值這個價呢？”

曲柳娘想了想，隨即道：

“十日后，我在這倚翠樓擺個花宴，如果有客人愿以一百兩紋銀買你的才藝，我便依了你。”

“就依媽媽所言，至于才藝，由我來定。”

“一言為定！”她笑得花枝亂顫。

“如若媽媽食言，我也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我凝視著眼前黑暗，靜靜地道，語調下隱著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