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聽過關于上帝關門開窗的那句話,和很多人一樣,開始把它當成一種激勵,長大點開始想它的本意是什么,第一個講出這句話的人該有怎樣豐富的精神世界,原話好像都是門,不過這不是重點,現在想著從主觀來講,我們可能永遠待在一所房子里,類似魯迅先生所講的那所房子,全無希望出去,不過情況有很大差異,這里沒有大火,人也算醒著,死亡也沒那么迫近,房間里有一些窗戶,數量因人而異,窗外是晝夜交替,四季輪回,而我們永遠的被困在這里,生命的全部意義就在于窗外的世界。生命伊始,一扇扇窗戶被打開,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風景,生命進程之中,新窗子會被打開,舊窗子會被關上,不過這不是確定的,有極少數的人可能會在生命的某一階段在同一扇窗子前流連一生,會有很多窗子永遠不會被打開,也有一些關上的被重啟,大多數人有幸打開大批量的窗子,大多數人最終也會選擇留下寥寥幾扇,在窗前了卻一生。大多數人沒有那種運氣,恰好留下來的如想象中一樣完美,因為這個世界太廣闊了,每一個人都是井底之蛙,只能把井口或者窗口當作天空的輪廓,所以之所以從主觀講是因為無論是山刃還是岃都永遠陷在主觀里,所以對于新世界的渴望實在稱得上一種妄想式的英雄思維,在這件房子里講起,可以算作有人做到了,但終究還在里面。作為房子里的一員,我有自己選擇的窗口,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是偶然的,那些似乎只剩下黑白灰的風景,就發生在窗前,寥寥幾扇窗子,構成了四分之一也可能是二分之一的所有圖景,通過這些給我一些暢想,對窗外的幻想,試著描摹一個主觀的屬于個人的大概框架,就像一塊版圖,實際上是也只能是一座囚籠,就跟這個房子一樣。至于新世界,在無限久遠的時間里也是全無希望的,所以能做的選擇也是對窗子的選擇,可悲的是,就像前面講的,這種選擇的背后有一雙眼睛——看著青蛙數星星。不過也不必因此懊惱,其實這恰恰是有限與無限的對立中極具魅力與挑戰性的一部分,我們就像挑選伴侶那樣挑選自己的窗子,至少在能動性上看來,我們的選擇是出于自我的意愿,基于此,我們會產生動力在窗前顯示足夠的積極性,不過還是要奉勸,這選擇的權利是如此的寶貴,所以就不要借著一些被逼的借口應付自我的一場生命之旅,雖然可能只是一場相對運動對眼睛的欺騙,但這同樣無關緊要,虛妄與真實的界限本來就是不存在的。當然也會有那種情況,到了窗外天空黯淡之時,你發現自己的選擇有大半都是錯的,你明明有機會可以打開另外一些窗子,看到也許更美的風景,不過,這就是游戲規則,無可更改,所以也有一些人提前預知了這種情況,他們從某扇窗戶里跳了出去,去證明自己的猜想,這部分人無疑也是一種勇士,將來可能也會在某扇窗戶前看他們飄過,那時至少應該能看見一點蛛絲馬跡。在青年時期的中間一段,做選擇是十分出類拔萃的,這在群體上有所反應,應該也是在這時,像多數人一樣,打開了一些窗戶,看著那里的風景。
很多東西就在那些窗戶里,由三原色構成,通過七種方式演繹,這是前人的總結,陷于困境與狹隘,還是想給它加點什么,或者通過別的方式演繹,當然這也會陷入前人的重復探索之中,但好在輪回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單調重復,即使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還是感謝這一場有資格親身體悟。那些植物、動物、建筑以及各式各樣的圖像畫面,類如城堡與王宮的那些往事,王宮應該是自覺的萌芽,也是在那時做出了一些選擇,盡管還處于一種懵懂的狀態,但誰又能說有那個階段是完全理性的,有人講過,老年人相信一切,中年人懷疑一切,年輕人什么都懂,深深為這句話折服,但也清楚這只是相對而言,又恰好處于青年與中年的交界處,所以也只是偶爾驗證其正確性,并不能完全將間接經驗與直接經驗融合,這種脫節也是極好的。就像琥珀的變化一樣,那只鴿子的地位也是如此,同時期還有一些類似的事——王宮時期。山還背負著初生時的純良,還沒有擁有刃的力量,這時恰好刃出現了,鋒利的刀口讓我發現了另一種可能,并由于其時代的近似使之比起琥珀的鴿子意義更加深遠,影響也更加直接。王宮有一座后山,形狀就像北方的饅頭,圓圓的,并隨著地質變化的影響將這種圓更加完善起來。山腰水草豐茂,正是牛羊繁衍生息或者撒歡玩鬧的好地兒,山腰有著一些美味可口的果子,這在農家是最受人喜愛的,有一位老農告訴自己的孩子們,就應該長成那座山的模樣,那里有幾輩人的傳承和心血,才有如今碩果累累的好光景,只是山頂光禿禿的,很貧瘠,只有一些碎石和偶爾停留的野鳥。那時候,山聽著那些贊美覺得也就如此了,光禿禿的山頂不也顯得圓圓的嗎?直到進入了王宮,通過那些集體舞和投石機還有那堵城墻上那些熟悉的石頭味兒,山發現可能并不僅僅是這樣,類似于刃的鋒利進入山的視野。最后的結果是,在離開王宮之后的一些夜里,山越來越像一把劍,坡度不再適合水草,果實,老農也感嘆舊時的光景一去不復返卻又手足無措。這是后來的事情,不過也只限于一段時期,似乎所有的變化都有一種三分鐘魔咒的效果,不過也清楚,有些東西確實會刻在骨上。時間跨度用語言來形容,滄海一粒粟一般,卻也是粒粒皆辛苦,從饅頭變成一把劍也在窗前守了一千多個日出日落。
舊年在烏江畔,刃從蔥根纏繞而上,繞過纖細的腰身,攀到鎖骨上,側身望著王者的面,劃過江山的一詩一畫,殘陽染紅了江水,殘缺的只是最后的過場,一切都足夠了,在永遠不落的夜幕里,誰又知道黎明的樣子有多美,驕陽最盛之時,誰還記得黎明前的煎熬,那片紅色的江水,正是最好的歸宿,策馬萬里,終究走到了這里,大江東去浪滔滔,山野茫茫心昭昭,此時,當歸去兮。這些是最初的萌芽,也是沉浮后的明悟,那天穿著麻布的便衣,那些麻草來自一片深湖上的掠奪者,鐵青的臉,有著八條手臂,恰好抓著埋伏在湖水里的八個角,拽出里面的魚蝦——狼頭魚身長滿紅色倒刺表面卻十分溫順的紅娘魚、通身粉紅面如嬰孩卻擁有一對比腦袋還大的墨綠色雙鉗的粉墨蝦,都被那間麻衣的前身捕獲過,后來漁民的臉越來越黑,便拆了那張網,將小拇指拔下,晾干之后,打磨了一天一夜,之后用了一個時辰便將那些線條織成了一件麻衣。看到它的第一眼,眼前便浮現了那些與魚蝦爭斗的場景,紅娘魚用倒刺將那幾乎無孔的甲胄撕扯、撕裂、撕碎、然后開始吮吸、吞噬,漁夫看著自己的皮膚一層一層被蠶食,八只手瘋狂地抓起狼頭,一邊用腦袋和那些碩大的鉗子互相毆打,一邊將紅娘魚往嘴里塞,保持血肉消逝與重生的平衡,最后碎掉的鉗子都沉向湖底,額頭上的凹陷被魚骨填補,網的老主人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后來那麻草就成了彼此間的信物,直至他將它織成衣,套在兒孫的身上。這是過去的事,還殘留著硬朗的血腥氣,所以無疑,麻衣的重新出現帶著那些老風氣,可以給清秀的山巒加進一些蒼茫,在平靜的水面激起浪花。一個秋風瑟瑟的清晨,王宮的大樂師睡過了頭,所以大家聽到的都是他夢里吹起的口哨聲,沒有莊嚴的氣氛,并且相當輕松愉快,禮者失禮的尷尬帶來的是壓抑后的釋放,刃在山上跳舞,砍柴,還把槐花纏在刀把上,宮里膳房的師傅們也隨樂師們迷迷糊糊,將西葫蘆當作蘿卜用石頭壓在了拌著粗鹽的醋壇里,把菠菜的葉子掛在樹梢,那些紅娘魚被他們在風中放生,還和粉墨蝦打得不可開交,就在這熱鬧的氣氛中,宮外的小店迎來了春天,每一口鍋里都有著十年以上的老湯,煮著最陡峭兇險的山上養的胡子羊,饞人的香味一路跑進王宮深處的布谷鳥的花園里。那天之前,和刃在地下冰窖里一起做盔甲,設計武器,試著改進投石車的姿勢和角度,雖然盔甲和武器的實驗失敗了,因為我們雖然找到了最硬的冰塊,可是穿上之后在冷天還沒有走到戰場上就被凍得顫抖,太過影響士氣,天氣炎熱之時,冰又化得太快,等到沖鋒號吹起來,經常光著身子對著敵人,有傷風化,所以都被否決了,最后想出一個很好的點子,將冰塊削成棍狀,冷天就用它狠狠地敲打敵人的腦袋,附帶寒氣攻擊,熱天就用來解暑,最不濟還可以解渴,倒是這個最沒有新意的改變獲得了廣泛應用。關于投石機的改進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們把它設計成長頸鹿式、之字式、甚至螺旋式,并挑選材料提高它的柔韌度,后來發現任何材料都是有極限的,最好的方法不過是不斷訓練······類似的合作以及討論使我們有了一定的進步基礎,那個荒唐的清晨,刃決定更進一步,在此前他有過有意無意的暗示,出于謹慎并沒有給予足夠的熱情回饋,在空氣中彌漫的曖昧氣氛中,將那兩道影子通過聲音輸入進那只溜掉的豬的食槽里又用三十幾年前的那輛自行車運到隔壁戲子家的那些鞋底里的皮影戲的戲票給了刃兩張。那些皮影戲幾乎包辦了三十幾年前那些所有的集會,無論是豐收,還是喜喪,一盞燈下,千秋萬代、江湖廟堂、悲歡離合,那唱腔在半個世紀之后依舊藏在左臂肘處中央的那些流動的骨髓里,甚至在五年后的那個夜晚,那個神奇的老人還在燈下親自演繹了三個人橋頭馬前的守與離。自那之后,便是盛夏,禪叫得最兇的那天,我們爬上王宮的后山,在山頂藏著一座平原,站在最高的樹上,能看見大城小城的輪廓,不過已經失去了窮盡日月的眼力,這方面穿著麻衣的刃還保留著,指著一片黃色的云彩說那是去年收獲的那些黃豆和玉米,那些紅色的云彩是那些佝僂的婦人晾著的一串串辣椒,雖然眼里只有一片模糊,也知道那是早就丟失在時間里的時光,但仍愿意相信麻衣的眼睛和平行世界的說法,因為那時候覺得活著是為了經歷,經歷是為了留下,留下是為了相信,所以一些逝去的并不足證明其虛無,一些存在的也不足證明其真實,這是一種逃避與懦弱,也是一種執拗與真誠,不知道何時又會被打破,擁有新的模樣,不過在那一刻到來之前,還會爬上那顆樹。樹上長著黃色的果子,跟那些在那個身體變成影子的日子里凋落一地無人撿拾的果子是一個品種,不過這次卻是主動去摘,刃可以摘下很多味道的,正如他時常提起的表演論和時差論——笑談時莫不悲傷,酒后伊人場外狂,總是有著更多的選擇。在早幾年的時候,他打開窗子的速度、數量以及更換的頻率都是遠遠超過山崖的自然演化的,因為在通常意義的無意識期,無論是凹字形還是凸字形的變化都需要時間的自然流動才能推進,而刃由于麻衣的傳承以及早熟的開封,多了一些厚重以及鋒利,所以覺醒比自然情況來得早一些,可以嘗到多種味道,在那段時間里,山的頭上不再只有荒石和野鳥,那里開始長出一種樹,能伸出一只手做邀請的姿勢的那種,這是很大的進步,雖然催生必有副作用,不過那味道實在誘人。自覺進一步被開發,并不意味著比以前懂的更多,做的更好,而且在某些方面恰恰相反。例如在新的四人麻將的那個時段里,通常能用一只鞋子淘到一個禮拜的沙子,也能把一個月里黑精靈的詛咒用三四次的白色豆花全部浸泡洗白,很多從粉色嬰孩時代就做的很好的事因為見到了粉墨蝦的鉗子卻變得反復無常。在一個漆黑無風的夜里,拿起那把剛出土的新的斷刃,放在火爐上烤了一個盹兒,睜開眼睛,巖漿就從眼里開始流,流到臉上,流進胸膛,穿過所有毛孔,終于灼傷了左腳腳面上那個太陽,還在那里自娛自樂——畫上月亮和星星,后來把鞋子里的沙子倒進鍋里,穿上鞋子,走到那條燈火明亮的巷子,和刃在城墻下開始研究那些巖漿的來龍去脈,這無疑是最后的一絲挽留,最終還是靠了那山峰的棱角,說來實在可笑,不過這也恰好證明了年輪的增加并不僅僅帶來明悟,往往是與更大的疑惑交織而來。就像時間并不是一條直通未來的路,它時快時慢,時曲時直,時三千時歸一,時明亮時昏暗。
是不是所有的結都能解開,不知道,即使再鋒利,或者更愚鈍,也只是在海邊的三米深處游泳,在天空比樹梢稍高的地方飛翔,那半年遇到了一只紅黃鳥,它為我帶來新的一身行頭,不是居士裝,也不適合運動,恰好能擁抱和在黑夜里低訴,那時候還沒有喜歡上那種孤獨,還沒有那種和影子對話的能力,后來的那三次遲到了的休克,激發了那種冰涼的能力。那半年山的面貌開始變化,山上的平原靠近了小城,那些樹的年輪在半年里長了三圈,那只紅黃鳥死在了我的云上——在給了我兩個擁抱之后。山峰開始鋒利,斷刃開始愚鈍,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墻頭草,兩邊倒,你怎么不說話,你忘了,當光線從窗子里投下的時候,你有沒有和我有一樣的沖動,就化作一匹馬,踏碎這棺木一樣的窗柩,或者張開翅膀像一只鳥,最后死在云彩里。那些投石機旁的日子,山峰越長越高,刃的光亮開始被遮擋,然而這并不是麻衣和牛羊的本意,那些破舊的老機器,在幾年后王宮改朝換代并對基礎設施進行更新換代之后,依然堅挺了一段時間,限制著王宮的現代化,就像豬不吃魚虎不惹象鳥不偷雞狗不抓鼠狼不養狽蛇不咬牛,卻不想云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