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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圈,憤怒的靈魂。渡過斯提克斯河,腓力浦·阿爾津蒂受攻擊。諸精靈拒絕但丁入撒旦城。
我接續著說,在我們走到堡樓腳下之前,我們看見它的頂上有兩個小火把;遠方有一個堡樓,遠得幾乎看不清楚,那里也有一個小火把,它們似乎遙遙地通著信息。我轉向知識的海,問道:“這里說什么?那里回答什么?是誰管理著這件事呢?”他對我說:“在這污穢的水面上,假使水汽不遮斷你的視線,或者你已經看見你所等待的東西了。”即刻,好比箭的離弦,我看見水面上一只小船撐著來了。船上只有一個船夫,他叫道:“你來了么,假裝的靈魂?”我的老師說:“弗列居阿斯,弗列居阿斯,這一次你叫也沒有用;你一刻兒就把我們渡過去了。”像一個認錯的人,弗列居阿斯不得不把心頭怒氣壓下;我的引導人上了船,我也跟著他上去;我上去之后,那只船才覺得裝著東西;我們上去不久就開船了,這一次船的吃水比往時來得特別的深。
我們的船行在鬼沼上面的時候,忽然從水里鉆出一個靈魂,滿頭滿腦都是污泥,他說:“你沒有到時候就來這里,你究竟是誰呢?”我回答他道:“我雖然來這里,但是我不留在這里。你是誰?弄到這樣齷齪相。”他答道:“你看得出,我是淚海中的一個。”我又對他說:“哭泣,悲哀,詛咒,你的靈魂還是你的!我認識你呢,雖然你的真面目給污泥遮著。”于是他伸起兩手,攀住船舷想爬上來,當時我謹慎的引導人把他推下去,說:“滾開些,到你的狗群里去!”隨后我的主人把手臂繞著我的頸項,吻著我的臉,他說:“憤慨的靈魂呀!孕育你的她是多么幸福呀!在陽世的時候,這班妄自尊大的人是無善良記錄,所以死后他們的影子還是在這里咆哮如雷。那里有許許多多自命為大人物的,將要和蠢豬一樣躺在這里,遺臭萬年!”我說:“老師,我卻很愿意在離開水面以前看他陷入泥沼。”他對我說:“在到彼岸以前,你盡管看他一個飽,這是我可以答允你的。”稍后,我看見池沼里的人聯合向他攻擊,攻擊的劇烈使我只有感謝上帝。他們大家喊道:“向著腓力浦·阿爾津蒂!”這個狂怒的佛羅倫薩人,不及報復別人,只有用自己的牙齒咬自己的肉。現在,我們丟開他,不必再談他了。但是我的耳鼓上又給一種凄慘的聲浪所打擊,使我的眼睛小心地注視著前面。
和善的老師說:“孩子,現在我們接近一個名叫撒旦的城了,這個城里的居民罪孽更加深重,數目更加眾多。”我說:“老師,你的話不錯,我已經看得出里面的尖頂城樓,紅得像初出火爐似的。”他又對我說:“這是下層地獄里永劫的火,使他們映得通紅。”
我們的船開到城河里面,城河環繞著城墻,城墻如同鐵制的一般。我們兜了幾個圈子,到了一塊地方,船夫高聲叫道:“上去,這里是進口。”
我看見城門前面立滿了成千的精靈,這是和雨一般從天落下來的,他們怒喊道:“他是誰?他還沒有死,就進死的國么?”于是我的聰明老師做一個手勢,表示要和他們談話。他們怒氣漸消,說:“你一個人來,讓那一個大膽的回去!讓他一人回轉頭去,自找歸路,假使他能夠。至于你呢,冒昧地引他到這個幽暗的鄉里,你將留在我們這里。”
讀者諸君!試問我聽了這番殘忍的話,心里多么的害怕,我想我一個人是不會回轉去的。于是我說:“親愛的引導人呀!你有七次把我從危險之中救出來,使我返到平安的境界,請你不要拋棄我,假使我們不能夠前進,我們即刻依著來路快些回轉去吧。”引導我到這里的老師對我說:“不要怕,我們的路程誰也不能截斷的,一個超于一切的已經允許我們了。但是,你在這里等著我;你盡管放心,盡管希望著,我決不會把你丟在下界的。”
說罷,這位和善的父親離開我走到城門前面去了,我是圍困在疑團之中,“是”和“否”交戰在我的胸中。他們談的什么話,我全然聽不見。但是他沒有在那里待得久,忽然那些精靈擁進了城,把城門關起,把我的引導人推在外面。他慢步回到我這里,他的眼睛望著地,不再充滿著勇氣了,他嘆著說:“誰能阻止我進苦惱的城呢?”于是他又對我說:“雖然我碰了一鼻子的灰,但是你不要失望,因為他們的城門無論怎樣緊閉,我終要攻破它的。他們這種蠻橫也不是初次,從前在第一重門就有過這種事情,現在是沒有阻礙了。你還記得那寫在門上黑沉沉的字吧。但是,現在已經有一個天使,不帶隨從,經過各個圈子降下來了,他就要替我們把城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