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寨子起火的時候，黃大道和姚殊正在點位上巡邏，因為風(fēng)太大，兩人躲進窩棚，頂上門，坐在一起說話。這樣的夜晚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了，姚殊性格豁達外向，黃大道性格平和不爭，姚殊單純爛漫，黃大道稍顯成熟，兩人相處下來，非常愉快。

外面的風(fēng)呼呼地吹著。

火光透過門縫映了進來，黃大道趕緊拉著姚殊出門去看，整個寨子從南到北，火光沖天，紅彤彤一片。

“著火了！”黃大道和姚殊趕緊喊起窩棚里面的伙伴。

黃大道又趕緊跑往北面寨門的窩棚，姚秀清住在那里。

“著火了，著火了，寨子南面著火了！”黃大道急急忙忙嚷道。

姚秀清還算警醒，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穿上鞋，出門去看。

“不好，有人偷襲寨子！”姚秀清定睛看了一會，大叫道。

窩棚里面陸續(xù)出來的勇丁和村民，見姚秀清說有人偷襲寨子，趕緊拿了武器，出到寨門來。

姚秀清見寨中越來越多的地方著起火來。好在北門還沒有警報，猜測敵人是從南面偷襲的，眼見寨中火勢猛烈，南面需要支援。

“你們跟我來！”姚秀清大喊一聲，帶著武器，領(lǐng)著五六名鄉(xiāng)勇，以及二三十名村民，就往南門跑去。

黃大道見姚秀清往南面跑去，曹實、范衍、姚玉等此時也站在身后，都拿著武器，互相看了看。曹實首先跑了出去，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姚玉看了黃大道一眼，領(lǐng)著姚殊，也跟著沖了出去。黃大道看看范衍，北面寨門已經(jīng)被村民守住，南面又在發(fā)生戰(zhàn)斗，黃大道心一橫，跟著姚玉也沖了出去，范衍隨后也跟在后面。

黃大道本意不是要去南面幫忙的，只是眼見姚玉、姚殊往南門跑去，特別是姚玉剛才看自己一眼，火光照過那雙閃亮的眼睛，黃大道覺得其中滿是期待。心念急轉(zhuǎn)，黃大道不知道自己跟著過去能夠幫上什么忙，但是知道，如果自己留再北門，肯定放心不下姚玉，趕緊循著姚玉的去路追了出去。

可是一眨眼，姚玉、姚殊的背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黃大道跑了一段，心中越來越慌。自己本來是想著跟著姚玉的，可是一出來就追丟了，如果找不到姚玉，跑到南邊不但危險，也沒有意義。

寨子里，大風(fēng)卷起火焰，將村民的房屋一間一間吞噬，老弱婦孺，到處奔竄，哭爹喊娘，慘不忍聞。

黃大道心慌意亂，四處張望，希望能夠找到姚玉的影子。

“大道…大道，你跑慢點！”范衍跟在黃大道身后，想叫停黃大道，“我有話想說。”

“大道，咱們回家取點東西，一起沖出去吧！”范衍大聲喊道。

黃大道此時心亂如麻，哪里顧得上和范衍說話，眼睛只在到處尋找。

突然，黃大道發(fā)現(xiàn)前面屋檐下有一個人倚在墻角，走近幾步，黃大道還沒有辨認出來，就聽見那人叫自己的名字。

“大道！”倚在墻角的人喊黃大道。

“大道，你過來！”那人更大聲喊到。

“春叔？”黃大道這才聽得真切，原來是姚逢春。

“你在這里做什么？”黃大道很好奇，趕緊沖上前去。

范衍也看見姚逢春了，見姚逢春受傷很重的樣子，黃大道又耽擱在這里，南面戰(zhàn)斗打得又激烈，情況緊急，范衍猶豫一陣，對黃大道說道，“你等著我啊，我回去取個東西就來！”說完，范衍就朝姚逢春家跑了過去。

“我傷太重，怕是不行了！”姚逢春吃力地說著話。此時，姚逢春連想挪動身體都費力了。

“姚得剛將敵人引走，”姚逢春喃喃地說道。

“大道，你來的正好，我有幾句話說。”姚逢春繼續(xù)說道。

“咱們下莊寨，今天怕是守不住了！咱們老百姓，日子過的苦，我死也就死了，可惜你們活著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來！”姚逢春越說話越吃力。

姚逢春緩了好一陣，又繼續(xù)說道，“我這輩子，就是一個土匪，沒什么大的本事，大道，你但凡有辦法，要替咱們寨子的人做主啊！”姚逢春用手緊緊握著黃大道的手，不愿意松開。

黃大道不知道姚逢春怎么說起這些話來，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姚逢春見黃大道怔在那里，知道黃大道不明所以，自己精力已經(jīng)跟不上，說話太累了，只能慘然一笑。

“我這把火槍，送給你!”姚逢春掙扎著要將背上的火槍取下，黃大道趕緊扶好，幫著取了下來。

黃大道自從學(xué)習(xí)了火槍，一直很想擁有一支像樣的火槍，對姚逢春的這把，朝思暮想，未曾想最后居然以這種方式獲得，心中實在是難過至極。

“用這把槍…為老百姓…爭活路…！”姚逢春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黃大道懷中，吐出最后一句話！

“春叔…！”黃大道悲從中來，淚水不自覺從眼眶流落下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自己的面前逝去，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一直以來認為無所不能的英雄。

黃大道扶著姚逢春，不敢放下，總覺得姚逢春可能還沒有死。

“大道，咱們趕緊走吧！”范衍從家里回來了，身上背了一個包袱。

“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范衍非常著急，拉著黃大道就往西面走。

“怎么從這邊走？”黃大道被范衍強行拉著，問道。

“看看西門能不能出去！”范衍喘著粗氣說道。

黃大道終于搞明白，范衍是準備拉著自己一起從寨子里逃跑，徹底跑回家去。黃大道還在猶豫，前面過來三個牛家寨的鄉(xiāng)勇，攔到黃大道和范衍前面。

黃大道拉著還在往前跑的范衍。

范衍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眼見鄉(xiāng)勇拿著大刀，來勢洶洶，范衍露怯，顫巍巍地對著鄉(xiāng)勇大喊，“我們是好人…，我們是被擄過來的…！”

鄉(xiāng)勇見范衍對自己喊話，也聽明白范衍說的意思，遲疑一下，拿著大刀不懷好意繼續(xù)沖了過來。

范衍見來者不善，趕緊拉著黃大道往回跑。

“我們是好人啊…，我們是被擄過來的…！”范衍不甘心，朝著鄉(xiāng)勇大喊。

鄉(xiāng)勇并不理會，提著刀追了過來。

兩人見追得急了，跑到路口，趕緊分開，黃大道是向南，范衍是向北，各自朝著不同方向跑去。

可是后面鄉(xiāng)勇扔了黃大道，就是緊追著范衍不放。

黃大道跑了一陣，見沒人追來，還沒想通怎么鄉(xiāng)勇不追自己。就見南面火光之中，一群牛家寨的鄉(xiāng)勇，拿著大刀，圍住一群村民。

村民有的手持長矛，有的手拿柴刀，兩邊互相對峙。村民身后，是熊熊燃燒的房屋，前面，則是步步進逼的鄉(xiāng)勇。

黃大道仔細看去，姚玉、姚殊赫然就在其中，姚玉手持柴刀，姚殊空手，兩人被幾個年長的婦女、壯勇護在身后。

火光之下，牛家寨的鄉(xiāng)勇?lián)]著大刀，不斷試探，外層的村民一個接著一個被砍殺。眼見村民就要全軍覆沒，姚玉、姚殊馬上暴露在外了。黃大道一著急，摸往腰間，準備拿起鐥刀前去拼命。情急之中，黃大道摸到火槍，頓時迎來了希望。著急忙慌，將火槍從背上取下來，裝上彈丸、火藥，倚著墻角，對遠處鄉(xiāng)勇瞄準。

“吸…呼…，吸…呼…，吸…呼…。”黃大道不斷地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

“砰…！”火槍擊發(fā)。

“哎喲！“一名鄉(xiāng)勇立時倒地，黃大道來不及看清情況，趕緊隱身。

“火槍！”鄉(xiāng)勇大聲嚷道，各自找尋地方藏身。

“沒被發(fā)現(xiàn)，”黃大道慶幸。黃大道趕緊蹲下，又上了一顆彈丸，露出半個身子，繼續(xù)瞄準。

黃大道發(fā)現(xiàn)，剛才那一槍，牛家寨圍逼村民的鄉(xiāng)勇已經(jīng)亂了套，正在四處張望，自己這一發(fā)出去，定然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危急時刻，黃大道顧不得自己。

“吸…呼…，吸…呼…。”黃大道認真地瞄準。

“砰…！”又是一槍。毫無意外，火槍又擊中一名鄉(xiāng)勇。

“那邊…，那邊…！”其余鄉(xiāng)勇果然發(fā)現(xiàn)黃大道的位置，撇了姚玉、姚殊等僅剩的幾個婦女、老人，朝黃大道這邊就奔跑而來。

黃大道趕緊提上火槍，沒命地朝北面寨門跑去。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慢慢亮了起來。一路上，都是村民的尸體。

“不知道北門還有沒有咱們的人。”黃大道甩不掉后面的鄉(xiāng)勇，唯一的機會，就是跑到北門求援。

臨近北門，黃大道看見了范衍橫躺在路邊，身上全是血跡，早已經(jīng)死了。北門幾名村民正在和鄉(xiāng)勇對峙，姚秀清赫然就在其中。

姚秀清所部僅剩七人，牛家寨鄉(xiāng)勇剛好四人。本來兩邊對峙，姚秀清見黃大道遠遠跑來，趕緊變換隊形，接住黃大道，牛家寨團勇顧不上黃大道，黃大道就閃身來到寨墻下面。

后面兩名牛家寨的鄉(xiāng)勇也跟了過來。北門上，牛家寨的鄉(xiāng)勇已經(jīng)形成優(yōu)勢，正準備進攻。

黃大道藏在姚秀清等身后，見有機可乘，拿起火槍，就瞄準其中一名鄉(xiāng)勇。

六名鄉(xiāng)勇見狀，趕緊返身逃跑。姚秀清帶著七名勇丁和村民趕緊追殺。砍中一名，其余全部逃跑。

“大道，你這槍？”姚秀清返身問道。

黃大道還沒回話、

“旗主他？”姚秀清覺察到情況不妙。

“春叔已經(jīng)去世了！”黃大道說道。

“秀清大哥，姚玉、姚殊、曹實還在南邊，他們應(yīng)該也往這邊逃來了！”黃大道來不及悲傷，趕緊幫姚玉求救。

“她們從什么地方過來？”姚秀清毫不含糊，趕緊問道。

“應(yīng)該是從西南！”黃大道用手指向西南面。據(jù)黃大道推測，自己從寨子中間跑過來，后面跟著鄉(xiāng)勇，姚玉、姚殊和曹實如果能夠逃跑，只能從西面過來，但西面有好幾條路，還有西門，到底姚玉、姚殊現(xiàn)在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

“老劉，你留在這里護著大道。其余人，跟我來！”姚秀清安排道，領(lǐng)著另外六人，沖進寨子里去救姚玉、姚殊。

老劉三十來歲，拿著一把大刀，腿上受了傷，正好留下，跟著黃大道守北門。黃大道上好彈丸、火藥，眼睛緊張地瞪著北面各個巷口。

老劉、黃大道等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從北門零零星星逃出一些老弱村民。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黃大道還沒有等來姚秀清等。此時，從巷道里又沖出幾個牛家寨鄉(xiāng)勇，黃大道趕緊瞄準。

“砰！”火槍擊發(fā)，大風(fēng)梢停，準頭上來，一名鄉(xiāng)勇應(yīng)聲倒下。

其他鄉(xiāng)勇見有火槍，但距離已經(jīng)不遠，干脆沒命似地沖了上來。

老劉見狀，鼓了鼓氣，一人沖出來迎了上去。三個牛家寨鄉(xiāng)勇趕緊圍了上來，另一名牛家寨鄉(xiāng)勇沖向黃大道這邊。

黃大道眼見著老劉被人砍殺，自己沒人掩護，火槍還沒上彈，抵敵不過，只能從寨門撤出，進至寨外曠野。

北門也被牛家寨鄉(xiāng)勇占領(lǐ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