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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情為何物

  • 這一方水土
  • 樂逍遙也
  • 12385字
  • 2021-04-21 17:49:23

常言說:人活千年也是死,樹長萬年劈材燒。死呀活的,一直在人們的舌尖上滾來滾去。就有人亦真亦假的戲言,龔巧英要是去了,人們該花錢給她建個“功德牌坊”。話經幾傳就到龔巧英的耳朵里,猛然一聽很是逆耳,刺耳,讓她心里涼颼颼的,很不舒服。自己還年紀輕輕的,就咒她死呀活的,也太殘忍了吧!自己還沒活夠呢!再回味細想一下,又覺得并不是哪么回事,倒是有著另番滋味,品一品很是受用,至少說明她所做出的努力已得到人們的首肯和贊同。說什么“功德牌坊”,那是隨口扯淡。“說成七個則成仙”更是空渺虛無的。果真到了那一天,她能像她媽媽一樣就燒高香了。她媽媽看到兒孫們齊聚一堂,心花怒放地說:“老伴,老伴,二年半,今天剛好是死老鬼走了兩年半,我這個坎還差半天就過去了,沒問題了。死老鬼對我還是有情有意的,沒來找我?!闭f完就開懷大笑不止??上?,一口氣笑出去收不回來了,笑脫氣死了。人們都說她有福,沒受罪,這是一輩子做好事修來的福,老人家成全了多少個家庭呀!功德無量。這就是好心自有好報??!

龔巧英現在對死或怎么死未作深究,實際也為時過早,不去焦那空頭屬白心思,而是把精力集中在扯紅線上。到目前為止,已說成多少對,她自己也沒個準數,也沒數過,只是大約數。不過同她媽媽比還差的遠呢!她更需努力。因為安東的民風淳厚,老規矩,講究多,外地人看著這里的窮規矩窮講究覺得怪可笑,可這里的人看著他們的沒規矩沒講究又覺得怪嚇人的,成何體統!城里的男女青年蹲一起沒事干,閑得骨頭疼,浪的慌,又沒人扯皮條,就自個兒上陣,搞起什么自由戀愛。這在他們眼里就是傷風敗俗,尤其是有女兒的人家,更覺得顏面無存,丟了祖上的臉。婚姻是件大事,不同兒戲,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能說自個兒想找誰就找誰?沒一點規矩,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那不就亂了套了嗎?父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哺養成人,扒著鍋,夠著碗了,就不要父母了,怎么能行呢!再說他們一個個的年少無知,曉得什么頭高腳低的。往起一湊,三句好話一說,就不知姓甚名誰了。女孩子更是頭腦簡單,遇到了滑頭把她給賣了,她還忙著幫人家數錢呢!所以這是斷斷不能許可的。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一定要找個根老底實的,才能放心。假如找個不認日子過的,那才把人淘碌死了,麻煩死了。

“她嬸呀,人家可是個講理人家,聽我說你家祖祖輩輩誠實穩重,孩子端正大方,人才又出眾,這些呀,正合人家的心意。”小百靈龔巧英樂陶陶地對鄭素娟說:“這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人還像一家人??!”

鄭素娟聽后,喜的臉上都開了花,“哎喲,他嬸啊,這叫我怎么感謝你喲?你看,我就這么請下子,你就上心了,就為我們家操起心了,我們怎過意得去呢?真讓你費心了?!彼谡泻粜“凫`坐下后,忙著倒一杯茶,用湯勺搲了滿滿三勺白糖放進去,攪了攪,雙手端到小百靈的面前,“這姑娘肯定招人喜愛,但不知能不能看上我們家丹陽。”請她喝茶后,她試探著問。

小百靈雙手接過茶杯,輕輕地抿一口,“哎呀,這個你們就放二十四個寬心。姑娘那是頂呱呱的,在這方圓周圍哪個能把人家壓下去!要人品有人品,要身材有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田里一份,家里一份;嘴上一份,手上一份。跟你家丹陽可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我跟你們說呀,她嬸,我說了這么些年的媒,這兩個孩子匹配才是我最得意的喲!”

“真的!哎喲乖乖,那敢情是好??!”東方丹陽奶奶也高興起來,“她嬸喳,我們家孩子多,家底子枯,這些你都告訴人家了嗎?我們是愛親做親,跟人家一老一實,不鬼不水的,窮不瞞人,丑不背人。不能讓人家到時說我們家隱瞞她的,讓人家受委屈,感到上當受騙,我們也覺得那樣不好。我家做事做人就是坦誠,娶也要娶誠心實意過日子的人。說實話,人只要過得去就行,不是找畫上人,貼在那留著看的,姑娘下著雨曉得往家里跑就行。”

“哎喲,老奶奶,我的嬸子哎,這些您老盡管放心,我跟人家都說了,要不人家怎么說你家是誠實人家呢?”小百靈滔滔往下說:“您怕人家嫌孩子多,告訴你吧,人家就怕兄弟姐妹少呢!多個男的一門戶,多個女的一門親。人家說一人頭上一滴露水珠子,兄弟們多氣象,跟筷子似的,一把筷子折不斷,一只筷子不費力就折斷了。嬸子啊,您說姑娘下雨曉得往家里跑就行了,真是那樣子也太埋汰你家丹陽了吧!我真給你家說這樣的人,您老不罵我,就算你家不罵我,外面的人也把我罵死了,你們說對不對?”

大家都被說得“格格”地笑起來。龔巧英不愧被人稱之為小百靈,心眼機靈,頭腦靈活,能說會道,一張嘴說過六國。“我跟你們說啊,其實一家過日子呀,就是瘸扯瞎走,能差不多就行了?!饼徢捎⒗^續說:“你們看,凡是兩口子都是這樣,哪能是個什么金童玉女的。不是夫憨妻精,就是妻笨夫靈,老人會說:兩口能過天,后代差下地,并不是好事,就該一塊饅頭搭塊糕。像你鄭素娟可是個精明強干的人吧!那東方國呢?標準‘悶葫蘆’一個,忠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像我家的哪位,除了做點工作外,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我去出頭露面的,在家還要把他伺候得跟老太爺似的?!?

“對啊,就......就是的,就是這......這個理。嘿嘿......”“悶葫蘆”東方國半天說了一句話,笑了兩聲,又把煙放到嘴里,悠哉悠哉地吸起來。他一直圪蹴在房門旮旯抽著煙,不是說句話,別人都忘記了他的存在。他抽的是煙卷。原先為了節約,他也曾要用煙袋,鄭素娟堅決不同意?!耙床怀?,要抽就抽煙卷。孩子大了,要為孩子著想,整天叨著個小煙袋,到哪里拿出來磕磕多難看!

“哎喲喲,今天可是大晴天啊,太陽從那邊出的喲,他叔啊,難得聽到你一句話呀!”小百靈“哈哈”笑起來,“哎喲,他叔啊,我說你是‘悶葫蘆’,你不會生氣吧!”

“悶葫蘆”聽后仍是“嘿嘿”地笑,不回上也不回下,又自顧自地抽他的煙。

鄭素娟望一眼東方國,“他呀,要是能說幾句話,我也就不煩這些神了。”

“人不能強求一樣子,手伸出來還有長短,不過長有長的用處,短有短的用處。他這個拙頓口塞的,已是生就皮長就骨了?!睎|方丹陽奶奶笑著站起身走向鍋屋去了。

“對呀,大體過得去馬馬虎虎就行。世上的事情都是這樣,差不多就行了。丹陽回來,你們要跟他多說說,能過日子就行?!饼徢捎⒌拇_是個熱心的人。莫說攬下來的事情她全力去做,就是人家還沒有找她,她都會去關心關心,也許是出于職業習慣,三句不離本行。凡是到她那里做衣服的或者有其它事情的,她總是有意無意的閑扯到這上面來?!澳慵业暮⒆佣啻罅??”“能找對象了?”進門叫大嫂,沒話找話說。

扯著說著,在對方不知不覺中,她小百靈心里就有底了。在這方圓多少里,哪家的兒子到了該說媳婦的歲數,哪家女兒到了該說婆家的年齡,以致他們家的經濟狀況,她腦子里有了一本明清的帳。掌握了這些情況,再碰到事兒,她腦子一動,就能做出接與不接的決定。只要她小百靈接下的活,起碼有了七層把握。只需她再跑跑腿,呶呶嘴,事情保準完美。其間也少不了會出現些磕磕絆絆的事,那能都是一帆風順的,全憑她小百靈靈活掌握著局面,逢漏補缺,有漏洞及時補救,有麻煩及時解決。在說媒中,她注重兩頭打擊。把他們的條件往下壓,不讓他們使命地挑剔,揀肥挑瘦的。人會說:“批評是買主?!蹦遣恍?!簡單挑點意思意思還差不多,假如當個生意,眼光盯住了挑怎能行呢?誰家就能是大紅緞子揩屁眼——一點污斑沒得?誰家能經得住那么雞蛋里挑骨頭,沒屁扭出紋來。她接著說:“男人娶媳婦,不就是為了做飯,洗衣,睡覺,生孩子嗎?做女人的,也知道這是她們的職責,做人妻,為人母,談什么丑啊俊的,能過好日子就行!俗話說:‘一樣小麥百樣做,百樣大姐一樣貨’,走得到人跟前就行,傳宗接代才是緊要的事呢!”

“那是的,那是的?!编嵥鼐陜煽谧右粋€勁地附和著。

小白靈又舉了幾個在別人眼里怎么看都不般配的人家,倒是夫妻恩愛、子孫滿堂的例子,直說得他兩口子誠信誠服,唯唯諾諾?!艾F在的年青人啊,私下里也會說起什么感情的事呢。我說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時日一長不就是感情嗎?有的人家和和氣氣的過一輩子,有的人家打打鬧鬧也是一輩子,結果還是兒女一大趟,這能不是感情嗎?別的不說,就說我爸和我媽吧!老倆口子就是瞌瞌碰碰、吵吵打打一輩子,無三天不吵不打的,說說話也能打起來,吃吃飯也能打起來,做做事也能打起來,一打就沒得個輕重,都得帶彩頭,掛上花,不是頭破血流,就是鼻青臉腫的。兩個人都是火爆剛強的脾氣,針尖對麥芒,一個能似一個,一個不讓一個,在我們的記憶中,他們的這輩子就是在吵打中度過的。都八十多歲了,一言不合,老倆口還是跳起來,免不了還要大吵一仗。直到老爸過世,老媽媽還哭罵著:‘你個死老鬼,心眼跟針尖似的,罵兩句還當真呢!說走還真走了。你這一走,我還跟誰吵去?跟誰罵去?又跟誰打去?沒有你跟我吵和打,我活著還有什么樂趣?你怎這么狠心丟下我,我跟你還沒吵夠,還沒打夠呢......’哎呦呦,可悲酸呢!一輩子不合拍的人兒,到分手的時候還這么難分難舍的,逢‘七’就哭,哭的是那么的苦澀,那么的撕裂人心。當時我們還真怕她哭出個什么三長兩短的,整天為她憂著心,直到過了‘六七’,她才不怎么哭了。你們說這能不是感情嗎?”

“來來來,她嬸子,沒有好的吃,我下點面”東方丹陽奶奶樂不可支地端著一大碗面,興高采烈地走進來礅在桌子上,又腳下生風似的走向鍋屋。鄭素娟和東方國也同時去了鍋屋,一會兒,鄭素娟也端來一碗,沒有剛才的多,老太太朝堂屋說:“素娟呀,你就賠他嬸吃吧!記得給她添呀?!?

小百靈也客套起來,“哎呀,哪里餓啊,剛吃過飯。你看,讓這么大年紀去忙碌。你們都來吃啊!”

丹陽奶奶忙說:“沒什么忙的。怎能說不餓呢?跨條山溝還吃三碗呢!”

“哎喲嬸子,您把我當成大肚漢子了?!彼f著坐下來,用筷子在碗里拔拉一下,“你看,我這人,沒長沒團的。也就不客氣了?!眾A了一筷子面放到嘴里,吃了起來。

小百靈碗里盛了四個雞蛋,鄭素娟的碗里是兩個雞蛋。這可是個不成文的規矩,客人到家,下面條定要磕雞蛋做成雞蛋面。雞蛋直接往鍋里磕,不要攪碎。盛給客人時,先盛四個,吃到五分之二的時候,再添上兩個,意思是添發添發,事事如意,成雙成對,六六大順。陪客的人,就得減半,達到一心一意??腿俗詈笠膊荒芏汲怨?,碗里要留一兩個,意思家里有余。吃光了,會被人家罵作“窮神”,“餓死鬼”。這些事情小百靈知道,鄭素娟也早就準備好了。包括未過門媳婦第一次進門的見面禮,第一次吃過飯后,要喝的團圓茶等,都一應俱備。她不能現燒火現劈材,到時抽手不及,東家找西家借的,丟臉的事絕不能做。她也丟不起這個臉。

小百靈龔巧英吃好了,向鄭素娟客氣地打過招呼后,把筷子放在碗上,意思是在等她。在鄭素娟也向她打招呼后,她把碗上的筷子放到桌子上,然后都把板凳往后挪了挪,繼續閑聊。丹陽奶奶忙過來把碗筷都拾掇去了鍋屋。小百靈說:“他嬸,等丹陽回來,你們要好好跟他講,說出這當中的利害關系。像這種不嫌兄弟姐妹多的人家,實在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喲。還有,他是個老大,能開個好頭,下面也就不用愁。哪個不清楚,哪有樹大不分杈,兄弟不分家的。往開一分,好家都分窮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時機,走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做事要趁熱,丟下來會生水,冷下來不一定還是你家人?!?

“是啊,是啊”。鄭素娟忙點頭?!斑€請他嬸你多操心了?!闭f著接過東方國遞過來的五元錢,交給小百靈龔巧英?!八麐鸢。@個呢,留給你到人家去講話買包煙?!编嵥鼐曛?,媒人都是先到女方家探探風,有了口氣才到男方家。她是不會先到男方家的,既能到男方家來,就說明女方家沒有什么問題,男方家就得做好準備,該出手就得出手,該松腰時不能束束掐掐的。

小百靈忙用手往外推讓著,“這是干什么?不能,不能。”她一個勁地推辭著。

“怎不能呢?你還能空著手到人家去干坐著。那樣子,人家不罵你倒是罵我家了。不說我家不近人情,不經世面嗎?香煙是介紹信。難不成還能要你媒人自帶煙?那不叫養閨娘倒貼嗎?吃力還不討好,既挨打又挨罰呢!”鄭素娟硬是把錢塞在她的口袋里。

龔巧英顯得無可奈何地說:“你看,你看,我倒成了什么人呦。連吃帶拿的,多不好意思??!不拿呢,又拂了你的意,冷了你的心。那就這樣,等丹陽回來,說好了就安排他們當面看看,不像過去了,父母作了主就行了。不過也不是紙包面糊的,放在口袋里的。見個面也好,過兩天二十六是個好日子,我們說定了。當面鑼,對面鼓,早定早省心。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我包你家看,不包你家成,更不包你家養兒子。那我就回去了?!毙“凫`一向利利索索,大大方方的,說走就走,一點不拖拖拉拉。一家人說說笑笑地把她送到路上,她一個勁地叫他們:“你們回去吧!可得抓緊呦。”

望著小百靈遠去的身影,鄭素娟全家人萬分地感激。“真是上心的人,多好的人??!”在往回走的路上,鄭素娟說:“他爸,明天你還要買幾包好煙放家里,防備人家來家里,不管是訪親還是做什么,不能還用這孬煙。知道嗎?”

東方國吸了一口煙,“行,嘿嘿......行”。

“還有,也不知丹陽是怎么想的,現在的年青人,讓你估摸不透。他奶呀,還是你跟他講,勸勸他”。回到家里,鄭素娟不無擔心地考慮東方丹陽的想法?!斑@個丹陽呀,要是倔起來,夠人受的?!?

“行!我跟他說?!钡り柲棠逃淇斓卮饝弥V子去抱草?!拔壹业り栕钚㈨樍?。”

“悶葫蘆”東方國拿著鐵锨剛要往豬圏里跳,準備把豬洼里的糞倒出來,然后再到田里去,反正也請了一會兒假,遲點去也不要緊。只聽一聲“大叔”,他忙抬頭,見是位姑娘,衣著打扮十分的鮮艷,也顯得十分的耀眼,全然沒有一點泥土的氣息,跟城里人似的。紫紅色的皮鞋半高跟,銀灰色的筒褲,褲線筆挺,淺藍色的上衣,大翻領,露出雪白襯衣領。長長的黑發,油亮亮的,用一條細花帶在腦后一扎,顯得分外嬌艷?!班?,你是......”他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呦,這不是西門姑娘嘛!稀客,稀客,快!家里坐?!编嵥鼐曷牭接腥苏f話,忙走出來,見東方國在那里支吾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老遠就火星似的叫起來?!八?,就是個拙眼笨腮的。你看,連雪姑娘都認不得了。走!屋里坐!”她親熱地拉過西門雪的手。

“嬸子,”西門雪臉紅紅的,很是羞澀?!拔蚁雴?.....”

“喔,你是想問你媽在這里呀?噢,你媽回去了?!编嵥鼐旰鋈恍盐蜻^來,“噢,是不是你媽還有什么事情忘記說了,叫你來告訴我們的?什么事?你就說吧?!?

西門雪更顯得羞答答的,“不是的嬸子,我是......”

“是什么事情就什么事!就別藏著掖著的,你盡管說。沒事!”鄭素娟一個勁地搖著她的手。

“我是想問東方丹陽在不在家?”西門雪終于鼓起了勇氣。

“噢,你是問丹陽啊。他到他舅舅家去了,幫他二舅爺家拆房子。昨天就該搞好了,可有事給耽擱了一下,今天肯定搞得好,估計很快就會回來。這樣吧,到屋里坐坐,等等他,你媽有什么話,請你當面帶給他更好?!?

“他舅舅家遠嗎?”西門雪半晌又怯生生地問。

“這個呀,說遠嗎,就在總渠北邊,過了河就到了。說不遠吧,又隔條河,俗話說:‘隔河千里遠?!?

西門雪聽后放開鄭素娟的手,就同他們打招呼,“大叔,大嬸,那我就走了?!彪S后匆匆地走了。

鄭素娟還在后面喊:“雪姑娘,怎么說走就走???坐會兒嘛!”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口中喃喃地說:“這孩子,什么緊要的事就不能跟我們說,偏要對他說??伤€不知道呢!這怎好?”

東方國慢吞吞地吸了一口煙,“嘿嘿”的一笑,悶聲悶氣地咕嘟聲:“怕是‘自我亂愛’呢!”

“你說什么?”鄭素娟盯向東方國,見他又不吱聲了,很是生氣。“整天的悶鼓老爺,說句話比‘出宮’還難!放個屁都放不完整。什么自我亂愛?叫自由戀愛。誰跟誰自由戀愛了?你別小狗吞不到屎,瞎聞!凈瞎想些什么呢?”說完,一摔手,一扭頭往田里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向東方國大聲說道:“你快點兒做完,也早點到地里去,別太遲了讓人家說出來,不好?!?

東方國嘴里“好好”答應著,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踏了一下,然后,一手扶著豬圈墻,很輕松地跳進了豬圈里。

太陽已經偏西,陽光灑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F在的農活也不是太緊張,半勞力拾拾棉花,整勞力收豆子,婦女割,男子漢推。割豆子的人們很自然的分成年齡檔?!袄喜缓仙?。”這也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重點是年歲大的和年紀青的在語言方面談不到一起。年歲大的說話做事穩重,安字安版的,上綱上線的,就是說有分寸的。年青人就不同了,下巴殼掛鈴鐺——響(想)到哪嚼到哪,嘴上也沒個把門的,說錯了“呸呸呸”吐幾口唾味,用腳踏踏就沒事了。有年紀大的在跟前就不行了,她們就會說,就會講,甚至會罵。這些當面數落的,當面批評的人其實都是好人。怕就怕哪些個在面前譏笑,背后一說一大套的,逮住你一句話到處宣揚,說得滿世界都知道,把你個姑娘家家的臉往哪擱!姑娘們對年歲大的,趁早避而遠之。還是自己一檔人在一起好,自由,暢快,連放個屁都舒服。上官蓮、上官華、上官秀、東方丹紅、東方丹采五個姑娘在這兩天割豆中,就是自成一體,同別的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五個姑娘,生在一個隊里,吃著一條河里的水長大的。高矮胖瘦不一,各有各的脾性。上官蓮和東方丹紅二十齊頭,上官華、上官秀和東方丹采比她倆少吃一年飯。因都是女兒身,她們中有三個人在普及教育中,幸運地走進校門,讀完初中。上官秀和東方丹采就大字不識,她們的父母就是要她們掙工分,不吃閑飯,能讓家里早點富起來。在他們的心目中,女孩要讀書干嘛!反正遲早都是人家的人,莊稼人自古就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信條。事實證明,他們打錯了算盤。到目前為止,他兩家的孩子未讀書,也未省在哪里?一直在為家里掙工分,跟讀書的人家還是差不多,也未看出高強在哪里。至于說女孩的活計,讀書的三個,雖說起步晚點,但現在同她倆也差不多,照樣打毛線,剪鞋樣,納鞋底,一錐一個眼,線繩扯得嘶嘶叫,毛線織出多少種圖案,一看就是群心靈手巧的人兒。

自從她們知道男女有別后,一有空就會湊到一起。尤其是上官蓮、東方丹紅和上官華畢業以后,她們更是相好得要命。她們遠離那些女人們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能跟她們一樣,暢所欲言,凈說些牽人心、勾人魂的粗話、臟話。其實哪些話很吸引人,讓人想聽又不能聽??珊弈男┤嗣髦滥悴荒苈牐齻冊绞且v,越講越帶勁,講時還不時看你的臉色變沒變?還有意無意的把你往里繞,好逮你的話柄,看你的笑話,出你的洋相。與其這樣,不如不聽,惹不起躲得起,索性離她們遠遠的,這多好!讓她們看不到也聽不到,自己一樣過過嘴癮,發泄一下內心的瘋騷勁。

這時,她們正談笑風生,有著說不完的貼心話,答不完的知心呱,好不暢快。一會兒哄堂大笑,一會兒彎腰竊竊嘻笑。“我總覺得上輩子的人過得就是累?!睎|方丹紅直起腰說:“昨天,我媽到舅奶家去有事,天黑了也沒回來,我爸到家第一句話就問:‘你媽還沒回來?’隨即他就忙著切豬菜喂豬,我忙著煮晚飯,這些平時基本上都是媽媽的事,今天被我們分擔了。一切都做好了,媽媽還沒回來,我的心里也越發沉重起來,害怕起來,爸爸準要發火了。平時為個雞毛蒜皮的小事,爸爸都會跟個雷公老爺似的大聲訓斥,媽媽一直是逆來順受,從不反抗,連一句嘴都不還。我們也常在心里為媽媽鳴不平。有次,我就跟媽說:‘爸對你太過份了。’我媽笑著說:‘啥過份!你爸是好人。’你們說氣人不氣人!可我爸今兒個一反常態,他蹲在那里磕了兩袋煙,嘴里唸叨著:‘怎還沒回來呢?’他站起身,從門前到路上,又從路上到門前,走了幾個來回,然后對我們說:‘你們在家,我去迎迎你媽。她一個人走晚路會害怕的?!鏇]想到爸爸同以前判若兩人,變得這么體貼起來?!?

“這就是感情。”上官華說。

東方丹紅說:“還感情呢。我爸媽哪有感情可言!平時連個好言好語都沒有,一吵就是頭落地?!?

“唉,各人的表達方式不同,感受也不一樣。”上官華說:“有人在表面,有人在心里,有人在語言上,有人在行動上。”

“是啊,世間的這個‘情’字最復雜。”上官蓮說。

“講不清,道不明?!鄙瞎偃A說:“也沒人能說透。”

“傳說中,倉頡傾盡畢生精力創造了漢字,最后一個字就是這個‘情’字?!鄙瞎偕徴f:“這個‘情’字左邊通心,人都能理解,右邊為啥通青呢?據說這個‘青’字就是青的東西,比如青橄欖、青蘋果、青楊梅、青杮子等未成熟的青東西,不是酸就是澀,或是又酸又澀。這個‘情’字就是看著是甜蜜蜜的,賞心悅目的,可吃到嘴里,就酸到心里,澀在心頭,酸溜溜,苦澀澀的?!?

上官華轉臉對上官蓮說:“你現在正在品嘗著這種酸澀的滋味吧?這兩天你總是魂不守舍的,肯定是吃不香、睡不眠吧!情緒欠佳,都快變成啞巴了。你這個病呀,還真的不輕呢!”

“啊!蓮姐病啦,”上官秀忙問道:“怎么啦?”

“心病?!鄙瞎偃A戲謔地說:“肯定要比別的病重了,多愁善感呢!‘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東方丹紅接口說:“‘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闭f完同上官華都哈哈笑起來,又向上官秀說:“是相思病!”

上官秀睜大眼驚訝地說:“啊,想誰呀?”

“到現在連這個都不知道啊?!?

“這個,我知道?!睎|方丹彩輕聲說。

上官蓮面紅耳赤地罵她們:“你們這些死丫頭,嘴里就不能開朵鮮花。”

“情深深,意切切?!彼齻兪衷诿χ?,嘴也沒閑著,戲笑中不時地冒出一句句怪味十足的話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上官蓮的面頰上燃燒著鮮艷的紅暈,全身陣陣發麻,真想找個老鼠洞鉆進去。當然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嗔惱地罵她們:“你們這幾個死丫頭,怎把槍口全對準我了呢?”她知道,憑她這么罵是不解決問題的,她們是不會輕易放棄而閉口不談的,而是會更加起勁的以至沒完沒了,不知還會吐出什么象牙來呢!她們能有好話給自己么?眼下只有岔開她們的話頭,才是最佳選擇?!拔抑v個故事給你們聽聽!”沒等她們回答,她就滔滔地講起來?!皬那坝袀€叫劉蘭芝的姑娘,年輕貌美,聰明伶俐,不但能讀書識字,還能裁衣織布。十七歲就嫁給在太守府做事的小官吏焦仲卿為妻?;楹蠓蚱薅鲪鄣萌缒z似膝,家境本就富足,所以小日月過得甜甜蜜蜜。丈夫焦仲卿白天去公干,妻子劉蘭芝在家一刻也不閑,每天都在不停地織布,三天竟能織出五匹綢子,這是無人能及的??伤钠牌胚€嫌她織的少,并以此為借口,要兒子休了劉蘭芝。”

“這個死婆婆,怎不死的呢!”上官秀插上話頭,“她吃錯藥了,兒子他們過的好好的,她該高興才對,怎做這缺德事呢?”

上官華也說:“就是小輩哪個有此想法,做長輩的還要壓著呢,絕不會讓這種想法抬頭,肯定會說:‘這打哪想起來的,以后無準說這種話!’那怕他們有了口角,還要力勸他們,‘兩口過日子,哪能沒個磕磕碰碰的,牙齒怎能碰不著舌頭,鍋鏟怎能碰不著鍋呢!’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多好?。 ?

上官蓮繼續說:“兒子焦仲卿不肯,再三地對母親傾訴著妻子的好,可他越說好,他母親就越發的生氣,鐵了心非要兒子休妻。古代人把孝順放在第一位。焦仲卿本是個孝順的人,怎敢忤逆他母親,只得哭哭啼啼地讓劉蘭芝先回家待一陣子,他一準去把她接回來?!?

“棒打鴛鴦散。老不死的?!睎|方丹紅傷感地說:“真是無情。”

上官蓮繼續說:“劉蘭芝回到娘家,哥嫂可就容不得了,除了被休回來丟娘家人的臉外,還得在家白吃白喝的,因此,就常常給臉色看,還一味地到處請人給她提親,巴不得一下子把她打發掉?!?

“娘家也不是久居之地呦!”上官華嘆口氣說。

“附近也有幾個生得英俊文雅的后生,與她年庚相仿,并不在乎她的過去,一心要與她永結同心,可劉蘭芝心里想著的只有她的丈夫焦仲卿,怎么也不肯嫁。她堅守著與丈夫的承諾,堅信焦仲卿一定會來接她回去的。

事情哪能如人心愿,癡情的等待在一天天地過去,所祈盼的仍是杳無音訊。她一個弱女子,怎經得住家庭的威逼,只能應付式的說自己會嫁人的。

焦仲卿得知后,火速趕過去,說了本不該說的話,最后撂下話,既然都是被逼的,我也就沒辦法。那我們就在地府見吧!還提醒道,不要再違背先前的誓言。他們依依惜別,也成了他們最后的訣別。

后來劉蘭芝在哥嫂緊逼其再嫁時,投河自盡,焦仲卿得知妻子的死訊后,也在自家的樹上自縊身亡。”上官蓮一口氣講下來后,深深地長嘆一口氣。

東方丹紅也深感同情,“一對苦命鴛鴦。”

上官秀氣惱地說:“就怪那死婆婆,過得好好的,干嘛非要兒子休妻!無事生非的。神經??!”

“她呀,是認為兒子太優秀,劉蘭芝配不上他。在兒子一再追問下,她才說出原委,她看上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各方面都差不多,各有千秋,關鍵是這家有權有勢,才是她要與之結親的真正原因。”上官蓮解釋著。她停頓一下又接著說:“兩個苦命的人,生前沒能永遠在一起,死后被合葬在了一起。他們感天動地、以身相許的愛情感動了人們,有人就寫下了這個詩歌,‘孔雀東南飛’?!?

“都是為情所累啊?!鄙瞎偃A心有所思地說:“這個‘情’字揪心呢,傷人啊!”

東方丹紅剛要說話,上官秀鬼驚鬼炸地叫起來?!澳沁呇棺恿耍覀円瞾??!?

說著她忙把豆葉子往一起歸攏,很快歸攏成一大堆。別的人忙著去揀哪些未成熟的青豆棵子,放在豆葉堆上。要點火,發現她們身上都沒帶火柴。這可怎辦?正準備到著火的人跟去借,猛地看見上官廣和東方丹亮推著車子往這邊走來,她們高興地雀躍起來,歡呼起來。見他們悠哉悠哉地不著急,上官秀急得沖他們大罵起來?!澳銈兡_上戴大鐐了!腿邁不開呀?”

“怎么啦?‘急’莊來的!”他們來到后,嘴里說著,一看陣勢,心里明白了。上官廣喜笑盈盈地說:“離了我們不行吧?火柴有的是,還是我們有口福??!”說著,他掏出火柴,蹲下身子,抓一把干豆葉子點上,開始火頭很小,冒了一股濃煙后,火苗跳動了幾下,呼地燒起來了。她們繼續割著豆子,上官廣和東方丹亮用鐵叉把一小堆一小堆的豆子往車上裝,一會兒功夫,車子就裝得跟小山似的,可他們尚未罷休,還在往上裝。

“你們看這些東西,推這么重的車子,跟玩的似的,毫不吃力,多有勁!”上官秀仍未忘記原先的什么話題,她要為它找到佐證?!皡柡Π?!”

她們幾個都羞紅了臉,知道她說的是什么,都向她投去各自不同的目光。“死丫頭!快割!”

上官廣問她們,“你們說什么?”

“沒說什么。你驢耳朵怎這么尖!”東方丹紅打岔說:“你們的幾個爛兄爛弟一直是形影不離的,這兩天怎沒聚齊呢?”

“你們說這個啊,東方丹陽到他二舅爺家去幫拆房子,其實一天就行了,昨天被事情岔了,耽擱沒結束。今天不夠一天做的,估計很快就回來了?!鄙瞎購V說。

“事情岔的!”上官蓮問道:“什么事岔的?就能耽擱拆房子?”

“這事呀,莫說耽擱一天,就是再有幾天,丹陽的二舅爺也高興啊?!睎|方丹亮慢吞吞地說。

上官華沖他們說:“你們就少賣關子了。連我們都發急了,可想有人早就急不可耐了。”

見此,上官廣就如實地告訴她們。“東方丹陽二舅爺早年被國民黨抓了壯丁,不久被浮就直接參加了解放軍。之后參加過淮海大戰,渡江戰役,還參加了抗美援朝。未到班師他就提前回來了,他認為天下太平了,自己已種田了,退伍軍人證只是一張紙,沒有用,隨手一放,之后記不得,也找不到了。昨天拆房子,是東方丹陽在墻縫里找到這個軍人證書。原來,他把證書塞在墻縫里,泥墻又把它泥到墻肚里了,你到哪找去?得虧東方丹陽仔細,如他二舅爺那樣馬虎,不找就灌水,就嗨呔了,完蛋了。這下失而復得,可比得缸金子還高興呢!”

“這個二舅爺,也太萬刁萬惡了,多少地方不放,能放墻縫里?!鄙瞎偃A說。

“昨天,東方丹陽他們陪他二舅爺到公社,把事情落實了。下午直接忙著喝酒?!睎|方丹亮說。

“不抓緊做事,倒忙著喝什么酒?!鄙瞎偕徯÷暤喂局?

“人家可當做喜事辦。這當然要慶賀一番。為革命吃辛受苦的,到今天才被認可。能不高興嗎?”上官廣說。

“東方丹陽可是大功臣了。他二舅爺把他當成恩人。當時,他二舅爺坐在哪里只顧抽煙,他舅忙著拾柴草,從上面來回走了幾遍也沒注意到,都準備挑水了,是東方丹陽還在哪里整呀平的,紙屑呀碎草呀全都揀掉,要不是他仔細,埋在土里永遠也不起來了?!?

上官蓮仔仔細細地聽,還想問點什么,張了幾次口,可又怕別人多疑,最終還是沒有問。正好,上官秀在那喊道:“快來吃呀,熟了?!贝蠡镆宦?,都圍攏過去,在一堆灰前圍了一圈,火已熄滅,仍冒著一絲絲細微的青煙。他們蹲下身子,剝開青豆角,青色的豆粒吃到嘴里,那是滿口的青香味,讓人食欲大增,感到分外的享受。大家津津有味的品嘗著這天然的美味食物,顧不上自己的手上早沾滿了黑灰,漸漸地,有許多黑灰被手不經易地帶進嘴里,吃到肚里。他們聚精會神地忙著吃,誰也沒有講話,安靜得只聽見吃豆的嘴響。豆角仍在豆棵上未脫離的,稱著‘豬頭’,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對象,它尚未十分成熟,吃起來更鮮嫩、清香、爽口。脫離豆棵的豆角,已接近成熟,味口相對而言就遜色一點,可它們狡猾一點,都會躲藏到灰里去,可怎么也不能讓它們輕易逃掉,他們會拿著豆莖桿在灰里仔細搜查,把它們統統找出來吃掉,絕不放過一個漏網之魚。手實在找不到了,還要用腳再拔拉一下,不留下任何一個死角。

上官華站著用腳拔一下,見東方丹亮仍蹲在哪里盯著灰里找,笑笑,手蘸了一把灰,冷不防猛地往東方丹亮臉上抹一把,“吃白嘴,抹黑嘴?!卑褨|方丹亮從嘴往上,直至腦袋瓜子抹的都是黑灰,成了個五花臉,引得大家轟然大笑。她情知不妙,東方丹亮是不會善罷甘休,肯定要還擊,她撒開腿就跑。

東方丹亮果然不讓這茬,緊緊地追上前去。一個在前面拚命跑,一個在后面死命追。歸根到底一句話,女人畢竟是女人,男人終究還是男人,不得不說,女性在暴力氣方面跟男人比,還是要稍遜一籌。上官華還是被追上了,逮住了。

皮鬧中,也就是在不經意間接觸到他們該有的底線,讓兩個未經世事的人,猛然一顫,慌忙閃開。

“你......你......”這聲音是從上官華口中發出來的,上官華臉紅紅的,小聲罵著:“壞東西。”

東方丹亮的心砰砰亂跳,驚出了一頭汗。“對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們都不說話了,兩顆嫩嫩的心,頓時變得軟軟的,香香的,醉醉的,似乎懂了什么,又不太很懂......

一行幾個人齊刷刷到河邊去洗臉洗手,先從碧清的水中照出自己的臉,忍俊不住地笑起來,慌忙把水捧到臉上漱洗一番,恢復本來面目。人常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此時的上官華悄悄地來到東方丹亮后面,剩其不備,猛地一腳把他踹到河里去。見東方丹亮在河中撲打,她們都笑岔了氣。河坡上滑,東方丹亮欲上岸爬了幾次都沒成功。上官廣前去搭救,“哎呀,欺負我們男同胞?;茧y見真情,只有我能伸出援助之手,救兄弟于水火之中啊?!彼⌒囊硪淼厍叭蕚淅话?,剛搭上手,東方丹紅從后面一腳又踹在上官廣的屁股上,他失去重心,腳一滑,兩個人一起滑到河里去了。

“你們這些死丫頭,太壞了?!鄙瞎購V罵開了,“婆家都找不到,沒人敢要。本來呢,我跟東方丹亮商議好了,再找東方丹陽和上官勇說說,做點好事,嗨,你們實在沒人肯要,我們準備發揚點風格,哎,這個,發發慈悲,好歹把你們收下來做個媳婦兒,心里就屈納二分也就算了。你看,像這樣子,我們也不敢要啦?這不是謀殺親夫嗎?”

幾個姑娘被他穩住了羞辱,一時又想不起回擊的話,氣急敗壞地揀起泥垡塊就向河里猛砸一氣,“叫你們嘴臭?!卑阉麄優R得跟水鬼似的,不得不一個勁地討饒,站在水中乖乖地舉手投降。她們“嘻嘻哈哈”地笑跑了,心中暢快了,她們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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