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就在你不經(jīng)意的時候,它已悄悄地從你身旁擦肩而過,無聲無息的流失了。走過一個年頭,也跨過一個年代。東方丹陽雙手插在褲兜里,行走在渠帶路上。今天,他的心情蠻好,不由地吹起了口哨。此時已是春天,可還帶著冬日的寒意。風(fēng)仍是不由分說地灌進人的脖頸,鉆進人的衣袖,讓人感到寒滲滲的。盡管如此,路旁的小草還是偷偷地從泥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昨日的枯樹,睡眼惺忪地開始煥發(fā)著新的生機,枝頭已掛上飽滿的嫩芽。此刻,細(xì)心的人會用心去感知一下春的呼吸,春的脈搏,聆聽春的心跳。
東方丹陽不知道喇叭里通知他去大隊部干啥,他興沖沖地去了。就在他快到歐陽新家門直對時,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東西撞擊了一下,有種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頭。其實他是對事不對人的,可事情鬧大了的結(jié)果,還是追溯到歐陽新的頭上,他犯了嚴(yán)重的錯誤。上級還是念及他多年來的勤懇工作,免去他支部書記的職務(wù),到公社拖拉機站任副站長。他不在乎歐陽新是如何的恨自己,而在乎的是自己對不起歐陽荷。畢竟是她的爸爸,是自己一手把他轟下了臺。別人會怎么看,歐陽荷又會怎么看?不是小心眼也是小心眼,不是報復(fù)也是報復(fù)。這不是你想說得清就能說得清的,也不是你能說得清的。他低下頭,口哨也不吹了,匆匆而過。又一會兒進了大隊部辦公室,見新支書西門澤端坐在辦公桌前,旁邊的長竹椅上坐著老隊長,他早已恢復(fù)了職務(wù)。他向他們微笑地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支書也帶著笑容示意他坐,老隊長拍拍身旁的竹椅,他直接走過去坐了下來。
辦公室共三間,中間是支書、主任、會計三個人共事一間,東邊一間是青年婦聯(lián)民兵治保調(diào)解等綜合性辦公室,西邊是小會議室,北邊隔一個小間當(dāng)廣播喇叭室,還放有一張床,留著休息。最西邊就是會堂,可供一個大隊人開社員大會。
“媽個巴子的,又到哪浪騷去了?”老隊長笑瞇瞇不無譏諷地笑罵道。
東方丹陽也笑著說:“大叔啊!我可是本分老實人,哪里也沒去,這不聽到通知就趕過來了嗎?一點都沒敢耽擱啊。”
“哎呦呦”老隊長嘴上打著舌響。“什么時候變成老實乖孩子啦!還真想不到啊!”說完又甜笑起來。
“我本身就是個老實人,大叔你怎么不相信呢?”東方丹陽仍在辯解著。
“你老實!你要老實他媽的蛤蟆都成三條腿了,媽個巴子的”老隊長故裝生氣的樣子,見他還要辯解。“好了,你媽的就按你老實人辦。支書跟你有話說。”
西門支書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談話,不時地笑一笑。這時他們不談了,他才輕咳了一聲,然后正兒八經(jīng)的說;“東方丹陽同志,由老隊長和老主任的舉薦,經(jīng)支部研究決定,由你擔(dān)任你們隊的會計,跟老隊長做搭檔。我們現(xiàn)在征求你的意見,你如果同意,明天到你們隊開會宣布。”
“啊!”東方丹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驚呆了,以致處于半癡半呆的狀態(tài)中。“我......我呀!”他冷靜了以后,忙說:“我不行,我什么都不懂,你們還是找別人吧!”
“找別人,找誰?”老隊長望著他,“什么你不懂!哪個是天生就會的,不懂不能學(xué)嘛?媽個巴子的,我看是你小子沒志氣、沒骨氣,要裝孬裝慫啊!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做扶不上墻的東西。”
“對呀!不會可以學(xué)。”西門澤接過話頭,“哪有天生就會的。關(guān)鍵是自己要有志氣,有信心,要有昂揚的斗志,才能有前進的動力。作為青年人,就該氣勢磅礴,朝氣蓬勃,敢挑重?fù)?dān),勇挑重?fù)?dān),能夠迎難而上,去接受挑戰(zhàn)。遇事不去闖一闖,就輕言言敗,還有有志青年的氣概嗎?東方丹陽,你說呢?”
東方丹陽覺得他們說的在理,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領(lǐng)導(dǎo)這么信任我,那我就干了,以后還請你們多指教,多幫助。”他站起來向他們分別鞠了躬。
“這就對了嗎!我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我們也堅信自己,沒看錯人。”西門澤站起走過來說:“只有為自己鼓掌,前面的路才會越走越寬廣。還要抽空寫點報道,也不要忘了,你還兼著通訊報道員呢?”
老隊長問西門澤支書;“那上官一榮是怎么處理的?”
“撒職。”西門澤斬釘截鐵的說:“我可沒有歐陽支書的肚量,把犯了錯的人重新調(diào)動一下,也就啥事沒有了。他既犯了錯,就要為錯誤買單。我才不去姑息養(yǎng)奸呢!你說,他那不是單單丟了他的臉,而是丟我們干部的臉。我還能用他嗎?難道就缺他這么個人才?”
“我贊同。他是自作自受。”老隊長也非常氣憤:“其實那兩個都不是個東西。”
東方丹陽知道他們說的是上官一榮和上官一進。他也由衷地承認(rèn)老隊長所說的話,這兩個確實都不是個東西,平時捆綁在一起,走得那么近,都是有所圖的,朋比為奸。人與人好,鬼與鬼好,蒼蠅跟爛腿好,一路貨色。沒想到竟然互換綠帽子戴,鬧出天大的笑話。上官一進同汪青方的關(guān)系并非單單是東方丹陽看到的,之前就有風(fēng)言風(fēng)雨了,上官一榮也不是個傻子,能看不出端倪,嗅不出味道。其實他們早就暗暗地較著勁,憋著火呢!瘡里的膿遲早會鼓出頭的。這不,上官一進眼看當(dāng)會計已成泡影,心里肯定不是個滋味,幾年來他跟著上官一榮鞍前馬后的鼓噪?yún)群埃玫搅耸裁矗康筋^來白白地被上官廣一頓狠揍。而他上官一榮為了自保,當(dāng)起縮頭烏龜,還是當(dāng)他的會計。也就是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個死不要臉的竟一直在勾搭支水清,上官一進心里肯定早就恨著哩!
上官一進也有著自己的計劃,會計這個位置由上官一榮占著,永遠也輪不到他上官一進坐。假如搬去他上官一榮,自己不就可以取而代之坐上這個位置了嗎?要想扳倒上官一榮,就得打好支水清這張牌,他們既已有了這層關(guān)系,就不可能斷了,包括以后,直到永遠都會讓他做王八。要想他們死心,就得下猛藥,撕破臉皮干凈利落,既可斷了他們的關(guān)系,他也能因為是受害者,得到人們同情,接替上官一榮,就同當(dāng)記工員一樣,一舉兩得,何其不美!“老子盤子里的肉豈能容你這饞貓來嗤口撲口的。”他恨恨地說。一個大膽計劃醞釀出來。
這天,他借故對支水清說是被打了,心情不好,心里總覺悶的慌,想到舅舅家去過兩天,散散心,過幾天回來,或許會好些。(蘇北人有個習(xí)俗,有什么排解不開的事,都會去找舅舅,能得到些寬慰。因舅舅都是很疼愛外甥的,因而有說詞“無舅不生,無舅不長”)支水清很贊同,也很支持,一個勁地促動他去。他果然走了。
當(dāng)晚,當(dāng)一柱手電筒的光亮照射在身上時,上官一榮和支水清都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張,腮邊的肌肉一下子變得僵硬,明顯地在抽搐,像得了瘧疾似的渾身哆嗦開了,兩條腿變成了面條,臉上好像蠟一樣的黃,嘴唇都發(fā)白了,全身一個勁地在瑟瑟發(fā)抖,如同篩糠。
上官一進見到此場景,他的臉色驟然大變怒目圓睜,眉毛豎起,頭皮發(fā)炸,憋得通紅的臉像個熟透了的西紅柿,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嘴里噴出刺耳的怒吼聲,“上官一榮,你他媽的混蛋!”他發(fā)瘋似的猛撲過去,按住上官一榮,就是幾拳,打得他鬼喊狼叫。
支水清這才從恍惚迷蒙中清醒過來,見上官一進兇神惡煞地暴打著上官一榮,更是驚恐萬狀,嚇得面如土色。半響,她還是仗著膽子,抱住上官一進:“你不能打了,會出人命的。一進,你饒過我們吧,我以后跟你好好過日子。”
上官一進一把推開她,自己也爬站起來,用手指著上官一榮:“這個王八蛋絕不饒恕。”他連忙把他們的衣服都拾起抱在懷中,急步往外走。
上官一榮和支水清忙喊:“一進,你要干嘛去?”
上官一進扭過頭,沖他們奸詐陰險地一笑說:“我辦我的事,你們繼續(xù)吧!”
上官一進走后,他們曉得大事不好,上官一榮頭腦靈光得很,急切地說:“我得趕緊走,不然馬上人多,還不被打死嗎?”說著,光著身子不顧一切地跑出門去。
當(dāng)支水清反應(yīng)過來,剛想說什么,上官一榮早跑得無影無蹤了。她坐在那里,想了一會,思路漸漸平穩(wěn)下來,索性蓋起被子繼續(xù)睡大覺。她想好了,想開了,也想通了,就什么也不怕了,怕也沒用的。事情既已發(fā)生,只能聽天由命了。看他上官一進有多大本事盡管顯,又能把我怎樣?大不了離婚!他媽的哪里黃土不埋人!到哪里曬不干衣服!非要跟著他,圖他家油鍋臺好刷?只要撕破臉,誰怕誰?要臉也沒用。“人不要臉,還天下無敵呢!”等他球打!她拿定了主意。
上官一進把他們的衣服抱到大隊部來,把支書西門澤從睡夢中吵起來。披著個衣服,吸著個鞋,聽了上官一進的報告后,皺了皺眉頭,心想,上任處理的第一件事,竟是這么個寶貝丑事,真晦氣。他心里很是不快,也不好說出來,只能安撫安撫上官一進,并答應(yīng)他:“一定嚴(yán)肅處理,準(zhǔn)給他滿意的答復(fù)。”
答應(yīng)的話就要落實,答應(yīng)的事就要做,言而有信,一般人都要信守承諾,何況一個支部書記更得一言九鼎。否則,怎能取信于民!
上官一榮受到了撤職的處理,才有了東方丹陽的繼任。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未做干部之前,東方丹陽不止一次的信誓旦旦,自己能有用武之地,一定讓大伙過上好日子,盡管達不到花天酒地的,至少讓人穿不焦吃不愁的,干的稀的挑著吃。現(xiàn)在真的當(dāng)了會計,事情還真的讓他絞盡了腦汁。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做了干部就得為群眾著想,就得為群眾辦事,就得帶領(lǐng)群眾擺脫貧困,走上富裕的道路。嘴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關(guān)鍵是行動,關(guān)鍵是怎樣行動。他對眼前莊稼人的狀況再清楚不過了,很多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消極和阻礙著社會的發(fā)展,單憑他東方丹陽之力實是無法改變的。再辟途徑,路又在哪里?一向開朗的他,陷入了沉思,變得深沉寡默起來,整日帶著心思,悶悶不樂的。
通過幾次會議和報刊雜志的學(xué)習(xí)后,又聽廣播喇叭里的宣傳,東方丹陽感到,國家形勢在發(fā)生著變化。他同老隊長和老主任在一起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感到國家的風(fēng)向在變,可能要發(fā)生具大的變化。宣傳工具在不斷地轉(zhuǎn)換著新的詞匯。我想我們應(yīng)該跟上形勢的步伐,適應(yīng)時代的需求,走好這一步。”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還是聽到什么了。”老主任認(rèn)真地詢問他。
“現(xiàn)在不斷報道聯(lián)產(chǎn)承包制這方面的內(nèi)容,中央也不斷的召開會議,不斷地發(fā)出通知,要求各級組織大膽創(chuàng)新,把工作的著重點轉(zhuǎn)移到建設(shè)上來。”東方丹陽如實說。
“具體是怎么做的呢?”老隊長問
“就是把土地承包到戶,每年要完成多少糧食,剩余的歸自己,少賠多賺。”
老主任表情很是驚愕。“又走資本主義的老路了。”
“這個呀,要當(dāng)心呢!”老隊長說:“這可不是二斤蘿卜三斤菜,搞不好要吃大虧的。”
“這些不存在了,已明確指出,大集體嚴(yán)重束縛了群眾的手腳,不能適應(yīng)形勢的發(fā)展。我們是個農(nóng)業(yè)大國,首先要把占人口百分之八十的農(nóng)民的積極性調(diào)動起來,切實解決其溫飽問題,才能更有效地建設(shè)社會主義,加快農(nóng)業(yè)現(xiàn)代化建設(shè)的步伐。還不斷報道貧困地區(qū)在實行承包到戶后所取得的成績,特別報道了AH省鳳陽縣小崗村的農(nóng)民,首先實行分田包產(chǎn)到戶,自負(fù)盈虧的典型事例。指出要逐步實行以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為主的責(zé)任制,促進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大發(fā)展,使農(nóng)村盡快的富裕起來。我認(rèn)為,這場革命風(fēng)暴馬上就會席卷全國。”東方丹陽侃侃而談。“我想,用不了多長時間,上面肯定有動靜,肯定波及到我們。”
“我跟你們說呀,不能輕舉妄動。再等等看”老主任很老練的說。“小心無大礙。”
他們也都同意等等看。時間剛過一個月,他們從公社召開的三級干部及所有黨員參加的會議上回來后,又聚在一起協(xié)商。“我們就按黨委的指示辦,聯(lián)產(chǎn)計酬。”老主任說
“與其不疼不癢的,還不如一步到位呢!”東方丹陽說。
“一步到位!”老隊長望著他:“步子不能跨得太大,走錯了,可不是鬧著玩的。”老隊長近來話語少了很多,可他沒少盤腦子。
“對呀,我贊成老隊長的意見,”老主任不加思索地站在老隊長一邊。”我們要穩(wěn)步前行,不能操之過急,一步走錯就能倒霉。小心駛得萬年船。”
“現(xiàn)在形勢已很明朗。我們也不要固步自封,不必顧頭顧尾前怕狼后怕虎的,應(yīng)放開手腳干,我們隊上的事總歸還是我們隊上的人去處理。”東方丹陽堅持自己的主張。“現(xiàn)在把田包給各戶,然后收上來,再重新分配,這不是煮出飯炒著吃嗎?我看是多此一舉了。不如直接把地分給他們,按照先國家后集體再個人的原則,該交國家多少,再提多少,他交齊了,其它剩余多少都是他自己的,干而脆之。”
“假如走上岔道,被人拽了小辮子,可就麻煩了。”
東方丹陽挺著胸脯果敢地說:“出了問題,我擔(dān)著。我想不管前面的水有多深,我們都應(yīng)去趟趟。”
他們兩個見他如此的雄心勃勃,相互對視一眼,心想,這家伙已是王八吃秤砣——鐵定心了。想想他的做法也對,只是自己不擔(dān)底,吃不準(zhǔn),一直下不了這個決斷。現(xiàn)在他這堅毅的樣子,說明他已認(rèn)準(zhǔn)了道,肯定是義無反顧地要走下去。面對他的踏破紅塵,勇往直前的勁頭,他們也不好畏縮了。難道自己就這么膽小怕事,真正成了落伍者,遠不如一個毛頭小伙子了。不管前景如何,也該陪他走一走。那怕前面就是龍?zhí)痘⒀ǎ矐?yīng)同你一起闖!老隊長笑著說:“媽個巴子,你小子敢闖不怕,我們還怕什么?好吧。我們支持你!”
社員會上,東方丹陽讀一段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公告:“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要大幅度地提高生產(chǎn)力,也就必然要求多方面地改變同生產(chǎn)力發(fā)展不適應(yīng)的生產(chǎn)關(guān)系和上層建筑,改變一切不適應(yīng)的管理方式、活動方式和思想方式,因而是一場廣泛、深刻的革命。”他把這段話的意思講解一遍,然后開始接觸主題,提出自己的意見,讓大家討論決定。隨后大家就議論紛紛,重點是對這件事拿不準(zhǔn),吃不透。在人們頭腦中,公社化的大集體道路才是社會主義道路,承包到戶就是單干,就是復(fù)辟,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提到資本主義,人們就心驚害怕。后來通過解釋知道了,這是為了充分地調(diào)動起群眾的積極性,人人都能更好地投身到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來,徹底砸去“大鍋飯”,消除過去干與不干一個樣,干好干壞一個樣的“混”字思想。這是發(fā)展的需要。
“對呀!這是好事。自己承包了地,收呀種的保管都很精心。像拔草,保證不會因為多得幾工分就胡亂地把上面扯斷了,下面的莖和根還留在那里。田畝工分得去了,糧食分去了,幾天后草又長出來。他自己的地,保準(zhǔn)連根拔起,斬草除根。這話誰都懂。”
“就是,他自己家收糧時,能把稻把麥把提起來,使命抖嗎?他肯定是小心翼翼地輕拿慢放,生怕粒子掉了。收的是糧食而不是單單一把草。還有推豆子能用鐵叉先拍打幾下嗎?”
“到關(guān)鍵時候,各家保證不管老少都得上,都能力所能及的有一力出一力的,參加搶收搶種。”
“那就各顯神通了,一樣種,一樣收,人吃干的你喝稀的就怨不得別人了,俗話說,‘小豬不吃昧心食’。莊稼也一樣,下多大功它就給你什么樣長相,它是會把樣子給人看的。”
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開了,他們從大集體中找到弊端,看到各盡所能的好處,又有上級的倡導(dǎo),當(dāng)然是全力贊同啦!最后得到統(tǒng)一意見,就是分田到戶。
東方丹陽說:“我們本著按人口分地,對外仍說是承包。也學(xué)習(xí)小崗村的做法,這就還得靠大家了,口風(fēng)要緊,保持一個口徑。至于好與不好,以后大家協(xié)商著來,再給予不斷的完善。需要強調(diào)的是土地永遠是國家的,歸國家所有,社員只有種植、管理、收獲的權(quán)利,沒有占有的權(quán)利。因此,田分到手后,還要在隊里統(tǒng)一安排下種植,這叫既有民主也要有集中,合理布局,統(tǒng)一布局。我們隊一直以來是四分之三的地,作為主動力,是水田,以稻麥為主,四分之一的是旱地,自由種植大豆、玉米、山芋、花生、棉花等,莊稼人五谷雜糧都要有,大田收一點闊闊綽綽,買的那么一點就不經(jīng)抓了。我所說的,就是不能人家長旱你種水,人家長水你長旱,既害自己又坑人,一定要服從隊里統(tǒng)一安排,統(tǒng)一管理。現(xiàn)在提到分田,這當(dāng)中就存在幾個問題,需要大家協(xié)商,拿出合理方案。這個方案一經(jīng)大家的同意和共認(rèn),就決不能再反悔。隨說隨翻,是絕對不行的。有什么主張和意見,都得在決定之前提出,做出了決定,大家就得無條件地遵守。”
東方丹陽話音剛落。大家都表示支持。他又望望大家后繼續(xù)說:“田當(dāng)中,分為水田和旱田,水田多,旱田少。我同老主任和老隊長商議的意見是水田歸水田,旱田歸旱田。那么分的當(dāng)中,就存在著田骨子好孬,田塊的遠近。這個大家比我清楚,哪里田好,人人又都想要好田塊。過遠的田誰也不樂意,莊門口的田還又不得喜,這叫‘雞口田,’因為莊稼成熟時,莊子上的散雞散鴨經(jīng)常跑來糟蹋,一家過日子,誰也不愿意常與人家鬧口角事非,再發(fā)生糾紛,過日子也不遂心。這個怎么辦呢?如果誰有好辦法提出來,大家討論一下,各抒己見,能找出行之有效的好辦法來。”
在一陣嘰嘰喳喳之后,也沒有人拿出主導(dǎo)意見。東方丹陽說:“我有個不成熟的意見,大家看看怎么樣?”在別人催促后,他說:“我們采取‘髽鬏(同抓鬮)’的方式解決。這就看你的運氣,抓在哪里就是哪里,不分光光眼子,孬好怨不得人。”他的建議得到大家一致同意,都認(rèn)為這個公平、合理。也沒有比這更讓人心服的方法了。
這件事得到解決后,東方丹陽說:“下面還要解決這幾件事。第一,機器。我們隊有一臺拖拉機,一臺脫粒機,一臺水泵。現(xiàn)在地包給大家了,那么這臺機器的利用上的報酬就要由大家出了。我提出個方案,這套機械也實行承包,負(fù)責(zé)打水、刀田、脫粒、修理、機柴油的費用都在內(nèi),全年多少錢?以承包價格最低獲勝,這筆費用到時按田畝籌集。有意向者,今日就可以報名。第二件事,隊里的五條牛。到時我們推選幾位代表,對五條牛作價評估,牛也是有好有孬。好有好價錢,孬有孬價錢。到時按每條牛需種多少畝地計算,可以自行碰組,達到數(shù)字的領(lǐng)一條牛。第三件事,就是對隊里集體養(yǎng)的豬、小車、笆斗、木鍬、結(jié)子等集體資產(chǎn)評估出價錢,全部出售。隊里就不再安排飼養(yǎng)員還是保管員,以后這些就由各家各戶自己安排處理,大家還有什么補充的或是其它意見盡管提出來,我們一起探討。關(guān)起門來都是自家人,還是自家事,自家了。辦好自家事,過好自家日子是正道。”
東方丹陽這是第一次在群眾會上主講,他倒是落落大方站在眾人面前,只是表情上還顯得不夠自然,白凈柔嫩的俊臉上不時泛起陣陣紅暈,表露出幾分的靦腆和羞澀。
“平時嘴呱呱的,海闊天空滔滔不絕,今兒個站在人多面前倒顯小家子型呢!”上官華對著身旁的幾個人說,“還害臊呢!”
上官蓮聽后,嘴唇動了幾下,還是低眉垂眼望著自己的腳尖子說:“人家丹陽這可是第一次在臺上講話,多少也會有點怯場嗎!換做別人,還不知道能不能講出話來呢!就是講也肯定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也不可能像他這樣聲音洪亮,有頭有緒,按字按板的。”
“丹陽哥的確是不簡單,跟我們年庚相仿,怎知道那么多,將來準(zhǔn)是個做大事的人,第一次上臺就這么四平八穩(wěn)的,把事情處理的頭頭是道的,就憑他那玉樹臨風(fēng)的樣子,往那一站,就讓人為之震撼。”東方丹紅一個勁地夸。
“哎呦呦,一唱一和的。”上官華戲笑著說:“我怕一個夸哥哥,是要他當(dāng)親哥哥;一個夸哥哥呀,是要他當(dāng)情哥哥吧。”
東方丹紅聽后,只是嘻嘻地笑笑。上官蓮就掛不住了,頓時感到臉上發(fā)熱,肯定是霞飛雙頰,她恨恨地輕罵上官華:“死丫頭,嘴里就不能開朵鮮花!”惹得她們跟上竊笑不已。
與會的其它人,目光沒有停留在他的言談舉止上,而是定格在東方丹陽講的這個事情上。這可是關(guān)乎到大家今后生死存亡的大事,是與他們今后的幸福和困苦的生活體戚相關(guān)的大事,怎能不關(guān)心?怎能不上心?怎能不經(jīng)心呢?他們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全神貫注屏聲靜氣地緊皺眉頭思考過呢!這些年來,他們都是來聽會的,聽聽什么內(nèi)容?聽聽布置什么事?而今天,卻是要每個人都開動腦筋,出謀劃策,真正以主人翁的姿態(tài)參與其中,因為這是關(guān)系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可馬虎不得,三心二意更不行,必須認(rèn)真其事地對待,并做好做實。
他們由衷地佩服東方丹陽,有氣魄、有膽量。他們知道,他所做的事都是為大家著想的。之前的籌糧,要不是他的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誰個能阻止得了!這次的分田到戶更是件大事,可從一開始,大家就切實地感到他又是在為大家做好事,因此也都是心悅誠服地支持他和擁護他。在他們的心目中,東方丹陽就是比他們站的高,看的遠,他就是個能人,就是個有作為的人,就是個值得他們信賴的人。他雖年輕,可有志不在年高,他所做出的事,卻讓他們折服。他的睿智聰明、老練成熟讓這些莊稼人看到了明天,也看到了希望。
當(dāng)東方丹陽提議請老主任和老隊長講話時,老主任表示沒話講,老隊長笑哈哈地說:“媽個巴子的,話都被你他媽的說了,我還說什么?也沒話講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按這個路子干,‘拉馬就抬槍’,那就開始吧,媽的,我這個人不歡拖泥帶水,不死不活的,說死就斷氣。各人回家吃早飯,吃過就去量田。以后田分到各戶手中,我就不用再去喊你們一個個上班了,太陽把你們屁股曬出泡子也不關(guān)我事。懶得操這份閑心,都滾回去吃飯吧!早點來。”
大伙在轟笑聲中散去。這些莊稼人今兒個笑得特別的開心、狂野,包含著甜蜜。任何事情都是這樣,只要本著公平、公正、合理去做,心放鼻當(dāng)中,不帶有任何色彩,難事也會變成容易事。這次分田到戶和集體財產(chǎn)再分配的事,看似千頭萬緒,錯綜復(fù)雜,接觸面廣,波及范圍大,東方丹陽他們也怕會出現(xiàn)意想不到的事,就是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岔子也是在所難免,他們也作了充分的思想準(zhǔn)備,以防出現(xiàn)始料不及的事。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在這階段看似復(fù)雜的工作中,卻出乎人的意料,顯得異常的平靜和順利。東方丹陽他們幾個人在工作伊始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自始至終并沒有出現(xiàn)大的差遲,即使有點,但并沒有影響到整個工作的進展。
俗話說:一枝動,百枝搖。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小事情往往會引出大問題。原先最怕的那幾個人在這次分田中會起阻撓和麻煩作用。因為這么些年來,他們在隊里就是個調(diào)皮搗蛋鬼,好事不沾邊,壞事不缺少,大錯不犯,小錯不斷。活干的不怎的,混起工分是尖頭。沒想到提到分田倒是很樂意。在“抓鬏”中,他們中有個人抓了全隊最差的田。平時一直愛討個巧,這次能吃這個虧嗎?可他并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壞,只是使命罵自己:“他娘的,陰爪子!陰爪子!手要爛了,手要剁了!幾十個號頭,就這么巧把‘最好的一號’抓來了。”接著不停地打著自己的手,引得大家一陣歡笑。
真出問題的人就是上官世康了。原本他是要叫老婆抓的,抓好抓壞與己無關(guān),至少不會罵自己。可在正式開始抓鬏時,他這種想法動搖了,改變了原先的決策。他要拿出男子漢的氣慨來,不能讓人小瞧,一個男人的臉面丟失了也就失去了意義,失去了應(yīng)有的價值。滿場上伸手去抓鬏的都是大男人,都是那么的趾高氣昂,自信滿滿,不用說都是當(dāng)家人。而唯一伸手抓鬏的女人叫丁青云,是個寡婦。她不抓誰抓?在這種場合,讓女人拋頭露面,當(dāng)家作主的,不是沒男人就是有也是個沒用的男人,葵花桿抵門——也算一項而已。這可是個丟臉的事,要人命的事,還能讓女人去抓么?打死也不能呦!無論如何,還是面子要緊。再說讓女人去抓,不就是變相的在罵自己嗎?不是死了就是空有虛名。他還是硬著頭皮,頂著壓力,顫抖著手從包里捏出一個鬏來。怕事還就有事,他好不容易平靜了心跳,小心翼翼地打開紙一看,呆若木雞似的忤在那里,半晌說不出話來。最遠的田被他給抓去了。
丁青云的運氣也好不到哪里去,抓到了最遠的第二號,她正在那里苦愁著臉。她男人幾年前生病死了,丟下她們孤兒寡母四個,還有個年邁的老母親。分田到戶對大家來說是好事,可對丁青云這樣的寡婦娘們,情況就不妙了,憑空增加了無數(shù)的困難。孩子都還小,仍在上學(xué)。在生產(chǎn)隊里,她干著婦女該干的活,那是沒話說的。現(xiàn)在要變成一家一戶的,這男人的活女人的活一下子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身上,真讓她背不動呢!沒有個男人,這推呀搡的重力活,女人還真的不要好看。現(xiàn)在競又抓個最遠的第二號,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她呆呆地看著手中的二號,顯得那么的沉重。命運對她就是太無情。她已無話可說,怎么說也是自己的手抓出來的,這就是天意,該當(dāng)如此。
“嬸子,”楞著的丁青云抬頭看是東方丹陽來到跟前,臉上擠出點笑意。“我家的號與你家的調(diào)換一下。”東方丹陽說。
丁青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望向東方丹陽,面露喜色,剛要說“好”,馬上又覺得不妥,忙改口說:“不,不,不要了......”
“沒事,嬸子,這個調(diào)換是我們之間達成的協(xié)議,與隊里無關(guān)。”東方丹陽誠懇地說,并從丁青云手里拿過號頭,把自己的號塞到她的手中。“以后有什么事盡管說聲,不單單是我,大家都會幫助的。大家不會棄下你們不管不問的。田雖然分了,大家的心永遠是不會分的,以后還要互助合作呢!”
東方丹陽的言行感動了所有在場人。他把已抓到手最好的田換給最需要幫助的人,眾人都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上官世康仍蹲在那里,瘟雞似的低垂著頭。其實,他并不是怕田遠,而是不好跟老婆交差,怕被老婆罵。此刻的他十分的后悔,都怪自己充大尾巴狼,充好漢,充什么大丈夫,一下子充過頭了,不好收場了。怎么辦?一急之下,他猛地站起來,大叫起來:“這鬏不算!重抓!”
他的目的再清楚不過了,馬上遭到眾人的反對。在一片指責(zé)聲中,上官世康又無語的站在那里。
“世康啊,你不就是因為抓了最遠的田嗎?就要把大伙一致達成的決議推翻。”老主任上官正亞來到他的跟前,“這樣吧,我抓的號頭也不孬,來,我跟你調(diào)換一下。我要告訴你的,就是以后有什么意見先前說,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能輕易的改變。”
上官世康剛伸手去接老主任的號頭,被他老婆一聲罵又縮了回去。“你丟人還嫌沒丟夠啊?也不知羞恥!你不是男子漢呀?路遠多跑幾步還能把你跑死啦?人家東方丹陽是照顧丁青云孤兒寡母的,沒得個男子漢,家里缺了頂梁柱。你缺什么?你是死了還是殘廢啦?失去勞動能力啦?”他老婆罵過后,轉(zhuǎn)頭對東方丹陽說:“丹陽啊,我們家的號頭不動。這是各人的運氣,命該的。就一號!”說完就回家去了。
“我不就是說的話嗎?”上官世康被罵了個狗血噴頭,等女人走后,才又雄壯起來,“媽個巴子的,現(xiàn)在的女人就是欠揍!三天不打,就他媽的上房揭瓦。等散了會,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醬缸倒了,架子還撐著。”有人嘀咕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打腫臉充胖子。”又是誰嘀咕道。“還吹呢!”
這回,上官世康聽清楚了。“吹!散會后你們看,我非把她打的認(rèn)死我。媽的,我畢競還是一家之主!”
對上官世康的吹,再也沒人去理會,也懶得去理會。都是一個隊里的人,誰還不知道誰呀!大伙兒的心思全都放在分田上呢!
還有一位抓到一塊草荒剛開墾過來的,田骨子最差。他老大不快活,可剛剛的一番動靜,對他促動很大,再傻,他也不會再去做那千人厭萬人嫌的事,倒不如索性雄實些,勇于接受還光光鮮鮮的,落個好名譽。他很明智,裝孬也是沒用的。想到這里,他默默承受著,還出乎意料地自慨自嘆地說:“唉!這就是命啊!怨天怨地怨自己,怨不得別人。該我倒霉!反正總要有人抓到,大不了多下點功,以后也還是好田。只要它能長草,它就能長苗。”說得大家點頭稱是。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緊鑼密鼓,由東方丹陽主抓的一系列事情,在歡樂聲中終于落下了帷幕,他也如釋重負(fù)好好地喘了口氣。現(xiàn)在他才感到,很多事情倒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當(dāng)時就知道頭腦一熱,一念之下分了田,可由此扯出來的機械、牛和集體資產(chǎn),都不在當(dāng)時所考慮的范圍之內(nèi)。要不是同老主任和老隊長協(xié)商,最后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也不可能有如此順利的結(jié)果。這當(dāng)中要是出現(xiàn)什么差錯,引起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自己將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別的隊都按照上級的指示,搞的是聯(lián)產(chǎn)計酬,天塌下來有地頂著呢!而自己卻是自作主張,天馬行空,獨斷獨行地自行其事直接分光,出了事怎么辦?誰給你撐著?罩著?想想他還真的很害怕。幸運的是沒出任何岔子,事情是有始有終一帆風(fēng)順的,可謂是萬事大吉。他認(rèn)為自己總算是辦成一件大事,心情也格外地豪爽起來。放眼大自然,他感到到處都是春光明媚,春意盎然,到處都是春的氣息,自己也沉浸在春的懷抱中。柳樹爆青了,吐露出鵝黃色的嫩葉,路旁的小草悄悄地串出地面,爭先恐后的生長著。小鳥也在空中飛來飛去,發(fā)出嘰嘰喳喳的歡叫聲......他感到無比暢快,心曠神怡,盡情地唱起了《紅日》主題歌“誰不夸咱家鄉(xiāng)好”,唱的如癡如醉。
他一首歌唱完,仍覺得意猶未盡,頭腦考慮著準(zhǔn)備再唱一首,就聽有人在喊:“東方丹陽,東方丹陽。”他聞聲掉頭,見老隊長在老遠叫他,還不停的招著手,他趕忙走過去,“大叔,找我有事?”
“肯定有事了,媽個巴子的。”老隊長笑呵呵地說:“沒想到你這次的工作做的這么順利。小子,有種,處理事情有理有節(jié)的,深得人心啦!”
“還不是你和老主任的幫助和扶持,要不憑我哪能做得這么好?”
“你小子倒是謙虛起來了。好啊!”老隊長拍拍他:“支書來找我們了,我看他有點不高興。到時他要說這分田不好的,你別他媽的不要充雄往身上攬,就說是我和老主任辦的。”
“大叔,我怎能這樣做呢?你們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東方丹陽不快地說:“這本身就是我的主意,與你們無關(guān)。我怎能做那無情無義、損人利己的小人呢?”
老隊長氣惱地拍拍他:“媽個巴子的,你小子怎么這么倔呢!聽我們的。”
“大叔,天說紅了我也不會這么做的。想叫我做不仁不義的人,我可不干。”
說著他們已來到老隊長家。進門東方丹陽就向西門澤支書問聲:“支書好。”
西門澤也笑著點點頭,隨后喝口茶,見他倆都坐下來,他輕咳一聲:“你們倆個都來了,我呢,也不跟你們拐彎抹角了。你們隊在這次的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中,搞的是聯(lián)產(chǎn)計酬嗎?我要聽實話。”他顯得很嚴(yán)肅。
老隊長忙說:“是的,是的,我們是按照上級指示辦的。”
“不可能!”西門澤有點生氣了。“你們做的就那么嚴(yán)絲合縫的嗎?你們什么都分了,賣了,還有什么是集體經(jīng)濟?這是按照上級指示辦的嗎?誰個指示你們這樣辦的?”
話已至此,東方丹陽不能不講話了,“西門支書,這件事是我辦的,與老隊長和老主任沒有任何關(guān)系。當(dāng)時他們就不同意,是我非要這樣辦的。”
“不是這樣的,是我們?nèi)斯餐瑓f(xié)商達成一致的。”老隊長忙著回答。
“唷嗬,你們倒是精誠團結(jié),同心協(xié)力啊!”西門澤很氣惱地說:“你們考慮過后果嗎?我告訴你們,這樣做會犯錯誤的。”
東方丹陽直言不諱地說:“支書呀!我們在真人面前也不說假話,紙總歸也包不住火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現(xiàn)在我們隊什么都分了,我們這樣做,按目前情況看,步子是跨得有點大,有點過激,偏離了上級指示的路子。可上級也沒有明確指示就不準(zhǔn)搞分田到戶啊!也從沒有杜絕這種現(xiàn)象冒頭。要是這樣,就不可能宣傳小崗村的做法。你說呢?現(xiàn)在不是說,可以根據(jù)不同的條件,不同的環(huán)境,采取不同的方式方法,因地制宜嗎?至于對與錯,還是以事實說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如果產(chǎn)生出一切惡性后果,我東方丹陽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
見他說得合情合理,西門澤也沒有理由來反駁他,只是默默地喝著茶。事情已如東方丹陽所說,上面也沒有個明確的路子,也沒有規(guī)定條杠,哪樣能做,哪樣不能做,讓人估摸不透。在結(jié)果未出來之前,哪個知道誰好誰差?讓人也不好過早下結(jié)論。“我跟你們說,做什么事情要考慮后果,不能盲目沖動。就這事,也該提前告訴我一聲呀!讓我也心里有個數(shù),假如發(fā)生了什么事呢?你們這兩個啦,我原以為是九個隊中配備得最好的一對,一文一武,一老一少,肯定會取長補短,相得益彰。哪曾想,你們是這樣的配合好來欺瞞我們。小的缺乏理智,頭腦一熱就橫沖直撞。老的非但不阻攔,還百般的縱容。真是的,我真替你們擔(dān)心。事已至此,也只好等結(jié)果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要對外宣揚,低調(diào)一點,不能把事情搞大。到時越發(fā)不可收拾。”說完,他用手指了指東方丹陽:“你小子,盡惹事。”
東方丹陽紅著臉笑了笑:“對不起,支書。是我考慮不周,事前應(yīng)請示你。這次讓你擔(dān)心了。”他知道,支書這是疼愛他,怕會出紕漏,在以后工作中,是得過細(xì)、沉穩(wěn)、認(rèn)真。
西門澤起身要走了,老隊長挽留他,吃了飯再走。他笑笑說:“吃飯就下次吧!老隊長,你們以后可得把住關(guān),好好的管著這小子,要隨他性呀,準(zhǔn)把天給捅出窟窿來。”說完騎車走了。
他們深深地嘆了口氣,萬幸未惹出大麻煩,讓他們安然的過了關(guān),也知曉了穩(wěn)定就好,不出岔就好。回家的路上,東方丹陽的思緒難以平靜,自己做事確實不穩(wěn)重,全憑自己的主觀臆斷不考慮后果,只看到前面的光明,沒看到腳下的絆絆碰碰。但愿這次能成功,結(jié)出豐碩果,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的正確,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添寫一筆色彩,不管筆墨淡濃總是自己的努力。
他曉得:真正成功的人生,不在于成就的大小,而在于你是否努力地去實現(xiàn)自我,喊出自己的聲音,走出屬于自己的道路,盡管會遭遇許多困苦,但能在一次次地苦難中去克服、去挑戰(zhàn)、去成長,跌倒不怕,能重新地爬起來,堅強起來,這就是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