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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思緒飛揚

“看樣子他沒有來。電影都快放了,還不見他影子。”跑到電影場上的上官廣,還氣喘吁吁地對他們說。“估計不得來了。”

“要不是等他,我們早就到了。”上官勇接著說:“這個丹陽哥呀,你能到哪里去呢?”

“再四周望一望。”東方丹亮說著,眼睛向四周張望著。“他不可能一個人跑來的。要是在本大隊還可能,這出了大隊他不會單溜的。”

“誰知道他又到哪里浪騷去了。”上官蓮怨恨的罵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東方丹紅笑著摟住她的肩膀:“你打擊面太大了吧!拖一斗背二斗的,他們會不高興的。”

“對呀,在你們眼里,丹陽哥該槍斃,也不能拉我們墊背呀!我可是忠厚老實頭呀!”東方丹亮很是委屈地說。

“你要老實,世上就沒有壞人了。”上官華立刻反駁東方丹亮:“你們當中,就你最壞!”

東方丹亮剛要回擊,電影開始放映了,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場上頓時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銀幕上。此時,正片尚沒有放,先放副片,講的是植物上的病蟲害及防治。觀眾對此并不熱衷,他們的心都定在正片子放的是什么。不知道的人私下里到處打聽。知道的人,像放映員又裝著充耳不聞,故弄玄虛,賣關子,就是不說,讓你去猜,讓你去估,眾說不一。結果還要等到放出來的時候才能知道。

因為來的遲,又到了外大隊,熟人少,不便打聽,上官廣他們一行七、八個人只能站在場子的外圍。里面的好位置都被附近的人占去了,可謂近水樓臺先得月嘛。他們靠家近,早早地搬來板凳搶占了放映機周圍的好位置。有的人忙,他會叫小孩早早把凳子搬來定下位置,到時,他來遲來早不著慌,都能往凳上一坐,舒舒服服地觀看起來。

在未放映之前,人們都利用這段時間天南海北的閑聊。當然,見什么聊什么是他們閑聊的起點,電影場上,那首當要聊的當然是電影了。年歲輕的人關心放什么片子,如果是看過的,就會滔滔不絕地津津樂道地談論起來。年歲大的人,不無感嘆地說,乖乖,現代人多有本事,就挖兩個塘,豎兩根竹桿子,扯上一塊布,就真人活現的什么都能在上面了。多神奇噢!談著談著就扯到唱戲上,搭個戲臺就得費好大的勞力氣,吃了多少苦,矮個子和小孩還看不到。戲臺口就嘰嘰呱呱,吵吵鬧鬧,一吵一鬧,就有人搗亂,搞起惡作劇,唯恐天下不亂,在人群里故意推晃起來,一字動,百字搖,整個臺前如同風刮的蘆葦,左擺右晃起來。唱的聲音小就什么也聽不到。看吧不舒心,不看吧心猶不舍。隨后又扯到角色的唱腔上。一時間,東扯西拉,這里談這個,那里談那個,嘰嘰喳喳,說不了就笑不了,充滿歡聲笑語。場邊口,還有人擺上小果攤,微弱的煤油燈下聚了好多人,二分的,五分的,還是一毛的購買著炒熟的花生、瓜籽、腌制的籮卜干。同時,還帶賣煙絲和廉價的香煙。

東方丹亮也從那里買了一毛錢的瓜籽,一大紙袋子,剛要分給大家,被上官華一把搶過去,“我來分吧!縮手縮腳的。”她倒好,只分給幾個女的,圍團在一起有滋有味地嗑起來,一點都沒有給他們男的,讓他們站在那里干望著。

“哎,哎,”上官廣叫了起來。“也分點給我們呀,打打岔噢!”

“哎什么哎。你們還小呢!不會嗑,莫把殼子咽下去卡了,等長大些。聽話!”東方丹紅溫駁著:“男子漢哪會嗑瓜籽?你們看,場上有男的吃零食的嗎?”

上官勇要反駁:“這......”

上官華忙堵住他的嘴,“不要這啊那的,放了放了,看電影!”說完,同她們竊竊地笑。

電影正式開始了,海闊天空的人們齊刷刷的收住了口,說到半途的話也生生地強咽進肚里,個個仰起頭,盯在銀幕上,很快進入劇情中。主片放的是《洪湖赤衛隊》。里面的歌曲早就在廣播里播放了,一日三次,是那么地婉轉動人,人們的心都被唱碎了,空氣中總是彌漫著拔動心弦,悅耳動聽的弦律,許多人已會唱,不少人在學著唱。今天雖是初放,卻讓人有著強烈的久違了的親切感,能得以親眼目睹全過程,更讓人賞心悅目,心緒飛揚。所以一下子把人們的心思都集中到銀幕上,全神專注,分外的上心,屏心靜氣的,生怕漏掉一個字,滑過一個音符。觀眾都有一個感覺,不好看的片子,你越是盼它早點結束,可它偏偏遙遙無期的不緊不慢的,讓人發躁,讓人發急,你越急它越沒完沒了的。可好看的片子,一轉臉的工夫一卷子就放完了,還正在興頭上呢,一卷子跑掉了,他們還會憑空懷疑是放映員搞鬼掐去一截。當他們感到小腹下的鼓脹,才醒悟到時間已過了很久,也虧得停下來,不然有可能會來不及的。此刻,人們都會充分地利用換片的空隙,緊緊忙忙、慌慌張張去找地方解決自己的私事。尿是鼓鼓腚,不尿要人命。人太多,小孩子想從里面出來就很困難了,只好在大人的掩護下就地解決。女的要跑得很遠,得找個很隱蔽的旮旯地方,最好把整個身子都遮隱起來,四周望望,確實無人,往下一蹲,憋足的水注頭,準把地上射出個眼,一瀉為快。不過今晚就不用那么費事,也不用跑得那么遠。因為沒有月亮,天很黑,稍許走開些就可解決,那怕聽見響聲,也只是刺刺他人的耳膜,反正也看不到人,更看不到那什么的,一準沒事。男的就省事了,往場外一站,扯開褲子,閘門一開,一條長水龍直瀉而去。有人忙不迭在他所處的位置轉身就開閘放水了,邊走邊尿,等走到場邊,他的一泡尿也放完了,兩不誤!

回到原處,幾個姑娘也嘻嘻哈哈地跑過來,重新站到他們的前面。稍有不同的是,上官華站的位置與她們幾個又稍許有點退后,與東方丹亮接近并排。電影繼續放映,場上所有的目光都被一束光柱集聚在銀幕上,其他地方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這就為做小動作的人而提供方便。上官華的手欲往口袋里去掏手絹,無意間碰到一個潤滑油油的、很是溫暖的手背。他們猛然間跟觸電似的猛地一顫,迅即分開。她知道,那是東方丹亮的手。分開后,她又后悔了,干嘛要分開?怎不定格在那里?這種讓人心跳的感覺多好啊!一種再演一次的欲望讓她不由地把手又伸了出去,放在口袋邊上,期盼著再來一次。她的心也隨之“砰砰”的狂跳起來,如同激蕩的湖水平靜不下來。

東方丹亮更后悔了,他應該讓那個接觸更持久些。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剛才碰觸的手背,仍感到酥酥的,麻麻的,好奇驅使他又把手往原處放,滿心想去找回那破碎的感覺。放下后,很失望,沒碰到。可他不甘心,把手又向外擴大一點范圍,果然又碰到了上官華那只令他血脈噴張柔嫩潤滑的嬌手。這次,他們只是顫動一下,就停止不動了。手背與手背緊貼著,輕摩著,隨著接觸面的增大,東方丹亮忍不住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得到默許和配合后,索性把上官華的手緊緊地抓在手中,輕輕地柔捏著,把玩著,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浩浩蕩蕩嘩嘩啦啦從他的心里傾瀉出來。

上官華也盡情地配合著,她的內心十分激動,像波濤洶涌的大海,身上的每根汗毛似乎都在跳動的歡暢。

表面上他們的眼睛望著銀幕,實際上他們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瞥視著對方。盡管手心里汗漬漬的,可誰也不愿意松開,仍是緊緊地握著不放。心里好似蜜里條了油又拌了糖,舒暢和甜蜜。這當中,也不斷地換片子,他們也同眾人一樣,進進出出。別人走了,他們倆個可不能忘情地癡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不是自我暴露嗎?再者,他們也憋不住,滿心的不情愿可也沒辦法。大家都是如此,晚上幾大碗稀薄粥把小肚子灌得滾圓,走起路來還“咣咣”直響,尿自然特別多。他們也是很謹慎的,莫說同黨在身旁,就是一片子剛放完,電燈未亮之前,他們相互緊握的手也迅即撒開,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能隨心所欲。換片子就得開電燈,整個場上什么都看到,能容他們這么明目張膽、堂而皇之嗎?不過,片子一放,電燈立馬也就關掉,他們的手就像磁鐵和磁場一樣,情不自禁地又緊緊地握在一起了。

一晚上的電影,東方丹亮和上官華就是癡子看熱鬧,人笑他也笑。他們只知道放的是《洪湖赤衛隊》,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直接就是不知道。在第二天撩水墑溝時,從大家的高談闊論中,才知道下面是戰爭片,而且相當好看。

東方丹亮手握鐵鍬,哼著小調挖著水墑溝,他并未因為錯過昨晚的好片而惋惜,反而是興奮異常,他得到了一顆赤誠的芳心。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美好的事情來得那么快,那么突然,讓他措手不及,讓他心花怒放。多年的東張西望,多年的天天猜想,愛,還就在身旁。他沉醉在昨晚的情感中。他知道,自己愛上了上官華,以前只是絲絲的,如同輕風拂過的河面。自從上次跟她有過親密接觸后,總有種奇怪的東西在他的心里亂竄,激起層層波浪。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波濤洶涌的軒然大波。他愛她,同時也知道,她也愛上自己了。后來的舉動,出于好奇,當時并不知道上官華對自己的正式感覺。昨晚的牽手,確是故意的,有意的,證實她對自己是有情有意的。事情已經明朗,無言勝有言,該是他東方丹亮主動出擊的時候了。想到這里,他渾身猛地增加了無窮的力量,有著使不完的勁。鍬插得很輕松,摔得很自如,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悅,暢快地哼起了“洪湖水浪打浪”的調子。

上官廣和上官勇仍在一腔一搭,百談不厭地敘說著昨晚的電影。開始,東方丹亮會插上一言半語的,現在另辟爐灶了,一個人哼起來,自娛自樂,喜悅的神色都寫在臉上。他這又是哪一出?看他那高興勁兒,好像在度著蜜月。“今天這是怎么啦?”上官廣停止了電影的談論,沒頭沒腦地問上官勇。

上官勇把鍬插在地上,“你說什么怎么啦?”他脫掉一件衣服放在田埂上。

“你沒發覺他們倆個今天都很反常嗎?”上官廣也把鍬插在田里,脫去衣服。

上官勇又拿起鍬,“是不太對勁,覺得怪怪的。一個愁眉苦臉的,一個喜笑顏開的。”

上官廣說:“他們肯定有事,也不跟我們說。誰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都在保密呢!”

“肯定有什么難言之隱,不好說。好說的話他們早就說了。哪個沒點個人隱私呢!”

“東方丹亮的事肯定是好事,遲說早說都無妨。東方丹陽的事十之八九不妙,一準不是好事,事情還不小呢!你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到現在都一言不發,問他話,都懶得答,跟擠牙膏似的吐個一兩字。”上官廣吐口唾味手心里,雙手合起搓一搓,繼續挖溝,嘆一口氣,“怪可憐的,也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東方丹陽此時的心情壞到了頂點。他一直低垂著頭,往日里亮晶晶的眸子也灰暗了下來,仿佛星光被烏云遮掩住了,沒了光彩。昨天同毆陽荷絞盡腦汁商量好的計策,自以為過關斬將萬無一失,一招致勝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沒想到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擊。輸得凄慘、狼狽、灰溜溜的,滿腹的期盼變成了傷人最深的刀。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徒留下他憤憤的憎恨,他恨毆陽新太萬惡,太無恥,太無情,太損人。他怎么也想不到,世上還能有這種人,還能提腿在人前跑、臺上坐,難怪人會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原以為,他作為一個支書,肯定把臉面看得很重,甚至比生命還重要,哪曾想,他竟然是個厚顏無恥之徒!你用顏面這記重權出擊,就如同打在棉花堆上,連一點點動靜和反彈都沒有。知己不知彼,能不敗下陣來?能不碰一鼻子灰?他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苦惱,而在為毆陽荷惋惜,哪么好的人怎么會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也恨自己無能,要是能考上大學,毆陽新見了自己一準又是一個口吻,一個態度,如要去娶他女兒,保證絕無二話,鼻涕往嘴里淌,巴不得呢!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這個毆陽新開出的條件,太離譜。一個大隊的人,哪家的經濟狀況他支書能不知道?還七千三呢?現在能拿出這零頭數字的,在全大隊能有幾家??家家都是這樣,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低也低不到哪里。哪家能有錢!一斤小麥才賣一毛一,三百元錢將近要你三千斤小麥,哪家能有哪么多糧食賣?每年的糧食又能分多少?除非嘴吊在“二梁”上,喝西北風。嘴一嗒二斤半,七千三,那可是錢呀,不是泥土片子。在莊稼人眼中,那可是個天文數字。你毆陽新獅子大開口,大人得大病,還其他費用就免了,還欠著他的情呢!貓哭老鼠假慈悲。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我怕你個大肥豬上屠板——挨千刀的貨,不得好死!

東方丹陽恨毆陽新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生啃他的肉,生喝他的血。他惡狠狠地用小肚子把鍬往土里頂,如同插在毆陽新的肚子上,他要頂得他鬼哭狼嚎才過癮,頂得他哭爹喊娘才解恨!他把一鼓腦的怨恨都發泄在鍬頭上。鍬頭也不自由,處處受到限制,挖出的土不能大也不能小。整個溝才一小鍬寬,如是滿鍬頭挖,慢是小事,三面的阻力讓你挖不動,費力又費時。小了就不成溝了,排不出水了。莊稼人善于運用技巧,把一鍬寬的溝,分成半鍬半鍬地挖,插成斜牙子,只有一面阻力,挖起來既快又省力。

東方丹陽心中有著莫大的怨氣憋屈著。今早點過名后,他很想請假睡大覺,哪怕一覺睡過去才好呢!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自己很清楚,事情已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睡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不睡覺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只是懶散地拖個锨,無精打采走向田野。腦海里一直在閃映著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怨恨和憋屈讓他無處發泄,讓他殺人的心都有。氣不過,猛的回頭,放下锨又拿了鍬,要干就大干,干死拉倒!拚上前去,免得這么不死不活的受罪。

鍬挖的溝比锨撩的溝質量好得多,就是費力又慢,可鍬挖的一丈超過锨撩的幾丈得工分。锨不能挖的,只能撩個三角形跟蕎麥殼似的小溝,這是祖輩留下來的。一塊地,在麥子種下去后,迅即用锨從中撩一到幾條不等的蕎麥殼水墑溝。現在不同了,莊稼人在不斷總結和探索中發現,溝淺了不能起到排漬作用,改用鍬挖一尺多深的溝,才能起到顯著的效果。田墾邊可以撩個蕎麥殼溝。這樣才能確保高產穩產,確保豐收。“寸麥怕尺水,尺麥怕寸水。”莊稼人都知道這個話。從而昭示了田間一套溝在小麥種植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上面是三令五申強調,下面總有著這樣那樣原因,不能恰到好處地落實到位,達到卓有成效的效果。因而在莊稼人中,廣泛地流傳著:“三麥一套溝,從種喊到收。”可見一套溝的重要性。

昨天的東方丹陽還在理解和消化著三麥田間一套溝的作用。自打走進種田第一線起,他就在認真地學習種田知識。他深知道,世上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的道理。遇事總喜歡問個為什么?莊稼人就要在莊稼上做文章,還要做好文章。凡是有關民諺民謠都有著一定的哲理,象“寸麥怕尺水,尺麥怕寸水,”就是說一寸高的麥子,有一尺深水就能把它淹死了,一尺高的麥子,有一寸深的水就能把它淹死了。挖溝排漬尤為重要,不能掉以輕心視同兒戲。他把平時得到的民諺民謠都去充分地悟通,領會其中的含義。縣里下發的“種田技術”,不管別人看不看,他都要仔細閱讀,認真學習,這可是種田的好幫手,也使他增長了知識。這就叫處處留心皆學問嘛!

現在,他不再考慮什么溝呀水的,而是在胡思亂想。至于想什么,他自個兒也說不清,頭腦中是一團理不出頭緒的亂麻。他氣呼呼地胡亂地死命地往后挖,鍬在手中無章程地舞動著,毫無準點,毫無章法,一下子把線給鏟斷了。在田里挖溝,不拉根線是挖不直的,這需在兩頭用兩根小樁固定牢,從中拉根線,順線挖出來的溝既直又美觀。

東方丹陽今天一直心神不寧,魂不在身,下鍬沒個準兒,忽上忽下的,已經鏟斷幾次了,這次他更氣惱,索性對著尼龍線狠狠地鏟上一氣,然后煩惱地坐在地上,低下頭喘著粗氣。

“丹陽,你到底是怎么啦?”上官廣和上官勇已來到他的身邊,看他沮喪的樣子,不無憐憫地問他:“能跟我們說說嗎?有什么事不能總是悶在心里,那樣會憋出病來的。”

“是啊,我們昨晚就一直在找你,就是沒找著。今天看到你就覺得不對勁。”上官勇也這樣說。“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想哭就哭出來,那樣心里就能好受些。”

他倆的體貼關懷,讓東方丹陽心頭泛起陣陣酸楚的潮水,他咬緊牙關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他真想大哭一場,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死去活來。他真想對他們傾訴一番,一吐為快,可他不能這么做,也開不了這個口呀!他只能打碎牙齒往肚里咽,獨自一人承受。

陽光很是優雅的灑在大地上,已失去了昔日的猙獰。秋風瑟瑟,散落了那一樹樹的殘葉,凄涼片片,到處彌漫,鋪天蓋地的傷痕,再次悲愴在這秋的蒼涼中。“谷口樵歸唱,孤城笛起愁”。

大隊部的高音喇叭響了,天中了。東方丹陽扛起鍬,隨同眾人一同下班。他茫無頭緒地走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耳邊好像聽到他的名字,只覺一滑而過,到底聽沒聽錯,他已無心去考究,也不想去理會,也懶得去理會。這時,走在前面的上官廣他們正站在那里等他呢!

“你走得快點呀!”上官勇催促著:“廣播里正播你的稿子呢!”他很是高興地報作喜。

“噢。”他將信將疑地淡淡地說:“真的!”毫無驚訝之色,仍苦作臉。

“你什么時候投的稿,我們怎么不知道?夠神密的呦!”沒等他回答,上官廣繼續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嘛,還是我們哥們棒,小試牛刀,就一炮打響。”喜悅溢于言表。

東方丹亮問道:“一篇稿子多少稿費?”

東方丹陽很不想說話,對東方丹亮的問話,半晌才有氣無力地回出簡單幾個字:“不知道。”

路上的人們到了各自的家門口也就陸續回去了,每個人都奔向自己的老客店。東方丹陽到了自家門口,隨手把鍬往門旁一放,就要回屋睡覺,他感到四肢無力,渾身發癱,身心更疲憊。“丹陽,你用鐵叉把我挑好的干草叉到草堆上去,讓下面潮的好曬。”他媽鄭素娟叫住他。

這是剛分回來的稻草,地面不大,草放得比較厚。秋天的太陽顯得很無力,曬東西很不殺渴,曬在稻草上只能是一層皮。再者,稻草和麥桔不同,它不像麥桔有穿梭空隙,便于陽光照射和空氣流通,而是死撲撲的吸著地,不透光,不透風,不拔動它,它就不會干。鄭素娟手拿木杈棍,把上面一層干的拔拉成一小堆,下面潮濕的再拔拉翻個身。“你寫的稿子,廣播里播著呢!”她滿臉喜色地對兒子說。兒子的出息,當媽的打心眼里往外喜。

東方丹陽的情緒糟糕透了,哪還有心腸理會這些,對媽媽的話,他含糊的從鼻孔中“嗯”了一聲,再無下文。他拿鐵叉叉起已打好的一垛草,往草堆頂上猛地一扔,由于用力過大過猛,整個一叉草從草堆頂上飛過,飄落到草堆的那一邊,把正在那邊悄然覓食的五、六只老母雞嚇得撲打著翅膀,連飛帶跑地沖出八、九丈遠。

“你怎么啦?累了吧!回去歇會兒,等會起來吃飯。”鄭素娟疼愛的對兒子說:“去吧!”

東方丹陽放下叉子,黯然無神、有氣無力地往回走,腳下拖著稻草,直到她媽在后面叫道:“你把腳拿起來。”他才抬高了腳。剛到床邊,他就同散了架似的癱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的東方丹陽,滯呆的望著房上的木桁條和柴笆。此刻的他思念蔓延,心似乎被掏空,脆弱的靈魂跌落在萬丈深淵中苦苦煎熬。他恨自己,早做什么人的!怎么就忽略了毆陽荷的呢?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現在是回過頭來沒地耕。毆陽荷同他已成兩條無法相交軌跡上的人了,她馬上就成了別人的女人,成了獨孤法的女人。他眼前顯現出獨孤法在禽獸般妄為,毆陽荷厭惡地在死命抗拒的情景,東方丹陽的心在滴血。他不想哭,可淚水還是關不住流了下來。昨天晚上的事又歷歷在目地展現在眼前,毆陽荷要把潔白無瑕的身體交給他,他差點沒控制住要了她。

“我今生今世只屬于你,”毆陽荷親著他的嘴,風情萬種的說:“我現在就給你。”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丹陽燒糊涂的大腦還是恢復了理智。他不能這樣做,不能為自己的一時歡娛而讓心上人陷于終身的痛苦之中。她以后還要生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失了身,一旦被發覺,就意味著身陷萬劫不復之中。他頓了頓嗓子,“我不能......”

“沒事,來吧!讓我做回你的女人。”毆陽荷眼神迷離,含情似水的流露出深深的愛意。

“不!不能。”東方丹陽猛地搧了自己一個耳光,喘著粗氣,浮躁的心逐漸平息下來。“荷,那樣會害你一輩子的。”他拉過她的手握在手中,“真的,我不能害你。”

毆陽荷眼顯淚花,“都這樣了,是我不夠魅力,還是你就不愛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不,不,我很愛你。就是愛你,才希望你一輩子都幸福,不受苦,不遭罪,如果只顧自己歡娛,卻讓你遭罪,那還叫愛嗎?”東方丹陽深情地親下她的嘴,“我愛你。就希望你幸福一輩子!”他猛地轉身急走而去,留下癡情的毆陽荷呆立在黑暗中,老遠還聽見毆陽荷帶有哭聲的呼喊:“丹陽,我恨你!”

你恨吧!恨能讓你忘掉我,過好你的日子。荷呀!我愛你,可對你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人常說,一錢逼倒英雄漢。可你家要的是天文數字,我真的是毫無辦法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我心愛的人兒走到別人的懷抱。我的心疼呀,在滴血呀,這種窩囊氣真是氣死人了。蒼天呀,大地呀,何時能睜睜眼啦!

心碎的東方丹陽,傻呆呆的躺在床上,任思緒蔓延成一地的悲傷。低矮的草房里顯得很是暗黑,只有碗口大的小窗透進些微弱的光亮,剌射到他的臉上,滿眼已是淚水汪汪。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東方丹陽的反常,別人不得其解,終究還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的是那樁?最為焦心和牽腸掛肚的人還是他的媽媽鄭素娟。表面上看她什么都沒有,可內心里卻是火急火燎的,很是擔憂,兒子畢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砣肉啊,能不心疼嗎?不過她不像別的女人,驚驚乍乍的,肚里藏不住一點事,稍許有點什么就放在臉上。其實兒女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牽掛著媽媽的心呦!莫說他還沒成個家,就是成了家,兒子在媽媽跟前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看到兒子整日的精神萎縮,應差式的吃點飯,換個人似的悶聲不樂,不言不語的,她這個當媽的心里煎熬得難受。她想知道根由,她要得到根由,到底是什么事在折磨著她的兒子!她想方設法地問他,都沒能得到結果,如今,她只能借助別人了。

她在去拔棉花桿的路上,不停地向四處張望,找尋著她所要找的人。老遠她看到上官廣和東方丹亮扛著鍬走過來,她放慢了腳步,等到他們近前了,主動地打招呼:“你們都去挖溝呀?”

“是啊!”他們齊聲回答:“嬸子去拔棉花桿呀?丹陽走了嗎?廣播里播著他的稿子呢!”

“剛走。沒想到他也能寫稿子。”鄭素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把飄到臉上的頭發往耳后捋一下說:“我想問你們,丹陽這幾天是不是跟誰鬧了不愉快?你們知道是什么事嗎?”

“哎呀嬸子,被你問住了,我們還正要問你呢?”東方丹亮驚訝地說:“我們還以為你家發生什么事呢!”

“問他也不說。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猜不透。”上官廣說:“還是讓他緩過神來再問,現在急也沒用。”

“東方丹陽怎么啦?廣播里正播他的稿子呢!他真行,寫的真好。‘碾好第一場,先交愛國糧’。還有‘交糧力拔頭籌,愛國不輸他人。’太有才了。”上官蓮從后面趕上來,眉開眼笑,無不欣喜地學著東方丹陽寫的稿子。然后問鄭素娟:“嬸子,他每天不是在挖溝嗎?”

鄭素娟掉過頭來看看上官蓮,笑笑說:“也沒什么。就是感到丹陽近來有點反常,吃飯應差似的胡拉吃幾口,飯碗一推,就躺到床上去,到上班了,悶頭鼓漲地下地干活。整天苦愁著臉,一聲不響的。問他也不說,急死人了。以前可不是這樣,這不是改常了嗎!還是他媽的不脫代,老悶葫蘆還是生個小悶葫蘆。”說完后也自潮地忍不住輕笑起來。

他們也跟著笑過后,上官蓮說:“嬸子,你也別太擔心,東方丹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你越是追問的急,他非但不回答你,反而是越厭煩,越反感,越氣惱。你就讓他好好的冷靜冷靜,他也不是糊涂人,肯定會過了這個坎的。你就放心吧!全當不知道這個事。”

鄭素娟又看了看上官蓮,聽了她在情在理的話,滿意地點點頭。她很看得慣上官蓮,也很喜歡她。她可是個周正姑娘,頭腦聰明,不單人漂亮,就針線活也做得漂亮,弄出來的東西,針腳是那么的均勻,都快趕上縫紉機了。人又勤快,做事手腳麻利,一看就是個能干的人。

這些天,在田里干活,她們多數在一起,上官蓮總是有意無意地幫她帶點活。這丫頭,干起活來就是“武”,只是“呼哧呼哧”的,跟殺神似的。真讓人不敢相信她哪來的哪么大力氣。還有,這丫頭的嘴小巧著呢!能說會道的,說出話來讓人聽了就是舒服,還把握火候,掌握分寸。平時她鄭素娟與他人開玩笑或者是口頭爭辯,她總會悄不寧叮的似乎是在不經意中幫上一兩句,竟讓她險中求勝、反敗為勝或是大獲全勝。總之,她是勝利了。欣喜之余,她對上官蓮就更喜愛了。“這個丫頭就是聰明。”她從心眼里喜歡這個丫頭。她總感到她幫的總是那樣自然、適時、適度、適意,恰到好處,不顯山不露水的,不留一點痕跡。她這樣做,不得不引起鄭素娟的感嘆,人啦,真是一娘生九等,把她的聰明伶俐勻一半給她哥哥多好啊!

拔棉花桿是一人四行一字排開向前拔。上官蓮又緊挨在鄭素娟的旁邊。棉花桿有大半人高,下面的根須很多,粗細不等,又扎得很深。硬拔肯定是愚蠢的做法,吃力不見巧。一棵兩棵,你使個蠻勁,就可以擺平解決。可這不是三五棵的事,而是大塊大塊的幾十畝以至上百畝,這就不是你用一鼓作氣所能解決得了的,這就得使莊稼人把苦干、實干加巧干有機地結起來,達到速度快,效果好,力氣省。他們會用鍬或锨給棉花桿先松下根,然后就手到擒來,輕松自如。

上官蓮正在用鍬對棉花的根部,猛地插下去,再使勁一按鍬把,棉花根的四周裂開了一圈的縫,她左手趁勢抓過棉花桿,用力一拽,一棵棉花再不情愿也得離開了生它長它的土壤。順手在鍬上敲打兩下,敲掉泥土后,放置一旁,很快她就竄到前面去了,不時地還用鍬把鄭素娟行上的棉花桿松開,但她沒有去拔掉。那樣就會引起別人去多想,過于露骨,不打自招。有時她會停下來,把棉桃上新開的棉花摘下來,放進口袋,這屬于“外快”了。

這些死棉隊里不要了,過時了,質量差,國家不要了隊里還要它做什么?因為這些棉桃未來得及開,就被嚴霜打死了。盡管在太陽的照射下,總是極不自然地遮遮掩掩地坦露一些保留一些。勤勞的莊稼人由不得你的羞羞答答,遮三蓋四躲躲閃閃的,看到你順手拈來,裝進口袋里,這些勝利成果就是“皮外財”。還有那些頑固不化死不開放的,只好跟隨桔桿被分到各家各戶,簇擁在一起,留著抽空時,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也要把它從棉花殼里剝出來。絕對不會讓它白白浪費掉。它畢竟是莊稼人流去的汗水,也該讓它給莊稼人送點溫暖,做點貢獻。

剝下來的“死棉”,在莊稼人的手里立馬就叫它活了。彈棉花的人會對著那些死塌塌沉睡不醒的“死棉”,用粗枝條狂抽一番,然后,背起彈花弓,左手撫穩,右手拿著大木錘,對著彈花弓上的粗皮線一頓猛錘,粗皮條經過暴打,產生出具大的繃振勁,這種勁撞擊著“死棉”,就讓它覺醒,復活,很快變得跟天上的云朵,美麗潔白。

棉花多的,夠做被胎或棉襖胎的用彈花弓。少的,就犯不著彈花弓了,不會再去“四茶三飯八袋煙”的請人彈棉,莊稼人的日月過得都是緊緊巴巴,不會采用高射炮打蚊子的做法,“為客三升米。”度日月切不可這樣大手大腳。他們只須用根枝條,一根細繩把兩頭往起緊,繃成一個簡易的小弓,然后拽拉拽拉繩子,也照樣彈出一定數量的棉花,像孩子的小棉襖,棉鞋,棉帽,還有捻捻線,納納鞋底的棉花,都是這樣做的,簡單方便。

其實,誰都想好棉花,只是沒有。好的棉花一律上交國家,支援國家建設。莊稼人就是淳樸,真誠,沒有虛偽,沒有假意。他們就是以儉樸著稱,穿衣上,更不會輕言舍棄一件舊衣舊裳,“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再不濟,糊糊骨子還能納雙好鞋底呢!無論什么事,都是事在人為。差的東西照樣做出好東西,看似費品的“死棉,”照樣有著大用場。只要有用,他們都會盡力去做。“真是賣油娘娘水梳頭”。

上官蓮的口袋里裝滿了,急匆匆地返回到田頭把口袋里的死棉一咕腦地掏出放到鄭素娟的布兜里。

“你怎么放我的袋里了?”鄭素娟對走到身邊的上官蓮輕聲說。

“我忘記帶了。”上官蓮繼續干她的活,一會兒轉臉沖鄭素娟笑笑,“沒事的。”其實她并沒有忘。

鄭素娟有點兒將信將疑。轉臉想,也有可能。畢竟年輕人,做事總是考慮不周,丟頭掉帽的,丟三拉四的,這些都很正常。既然放一起那就放在一起吧!大不了最后平分一下,無須計較吃虧討巧的,不必過于計較,沒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牛大馬的,用不著那么頂針敘麻,斤斤計較。再說跟這丫頭在一起,都是自己沾她的便宜,她從不會去沾點巧。就眼前,自己明是四行,其實有一行自己不用動鍬,手拔一下就行,這讓她省了力,加快了進度。想想還怪不好意思的,心里產生出甜滋滋的感覺。這丫頭,真好!

想到好,就感到許多的好。人,不能有感覺。其實傻傻的,糊里糊涂才是真正的好。有名哲言就是“難得糊涂。”一旦感覺來了,隨之就有了想法,有了想法就會把事情變復雜。鄭素娟就是這樣。她感覺到上官蓮的好,就想到上官蓮對她許多的好來,包括曾經疏忽的,堆積起來就成了個謎!腦海里迅即地產生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她為什么會對自己這樣的好?有疑問,就得求答案。如此,簡單的就變成復雜化了。可不是嗎?平白無故的也不沾親帶故的,干嘛對自己好而不對別人好?有疑團,就不得安寧,干活時手里有事,頭腦里也有事,就得不停地去想。直到下班時,她把她們共同的財富——死棉,要同她平分時,方才看出端倪。

“嬸子,這點棉還怎么分呀!你拿回去吧!”上官蓮堅決不肯要。

“你這丫頭,怎這么固執呢!你是在罵我呢,嬸子就這么貪得無厭!”

上官蓮見鄭素娟生氣了,心里也發怵了,她不得已透出心意,“嬸子,你就拿回去吧!把它彈出來讓奶奶捻成線,我幫丹陽織件假毛衣穿,也暖和些。”

多好的姑娘!鄭素娟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心里的疑團解開了,舒坦了,滿腔喜悅往上涌,比得缸金子還高興,喜出望外地連連說:“好,好,那嬸子就不客氣了。”她裝好棉花扛上鍬,喜不自禁地說:“走!蓮子,回家去!”連語調都變了。

走在路上,鄭素娟不時地望向上官蓮,心里的喜悅止不住地往外流,別提多高興,多興奮了。多好的姑娘啊,丹陽能娶到她,也是我們家前世修來的福份。俗話說:人美在勤勞,鳥美在羽毛。這個上官蓮,不但人勤勞,生的骨子也好,羽毛長的也好。一張橢圓的鵝蛋臉,一雙大眼睛里,清澈明亮的瞳孔,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細長而彎的眉毛,顯出十分的秀氣,白麥色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紅潤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盡管受到內衣的緊身束縛,也關不住胸前渾圓的顯露,展示出青年姑娘自然的成熟美。莊稼人有個傳統觀念,娶媳婦要娶豐胸圓屁股,既能養娃又能苦。鄭素娟越看心里越甜蜜,越看越高興,直看得上官蓮面泛桃花,煙視媚行,走路都不敢抬頭。

上官蓮畢竟是個姑娘,那經得起鄭素娟這種溫情而又火辣辣的目光,她被看得神情扭怩很不自然,如坐針氈。現在,她后悔起自己的冒失,說話也不留點把門的,麻麻岔岔的,一下子就把內心隱藏的秘密暴露無遺,竟還是東方丹陽的媽媽,夠大膽的,羞是不羞?她在心里罵上自己了,上官蓮呀上官蓮,你真英雄啊,也夠豪邁的啊!你怎這么傻呢?這不等于說自己要做人家的兒媳婦嗎?還逗上門去!人家要是同意便罷,要是不同意,你這臉往哪撂,丟人不丟人?你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就算老的沒話講,關鍵是東方丹陽是怎么想的!到現在為止,也沒有過要好的跡象,純是你自己屬火叉的一頭熱,自己一廂情愿。這么膽大心粗的,不顯得太荒唐、太魯莽了嗎?連小伙子都害躁不好意思說的話,你道綽綽大方嘴一嗒說出來了,真是羞死人了!上官蓮羞紅了臉,來到家門口,匆匆與鄭素娟打個招呼告別。鄭素娟看到她的愴態,會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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