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平一聽此言,眼睛頓時睜的老大,說道:“大伯父竟……竟愿教侄兒,這簡直是天大的美事。多謝伯父,多謝伯父。”心中一思量,卻又說道:“大伯父,伯父之前曾說,現在五大仙派分立嚴重。如學了您的仙法,以后再入了尋法門,被人發現了豈不是大大的麻煩。”
趙宗法說道:“什么伯父大伯父五大仙派的,老夫傳你法術,你便也是修行之人,怎得如此啰嗦……噢,你是覺得老夫仙法不濟學了丟人吧。”
李四平道:“侄兒不敢,侄兒的意思是……”
趙宗法打斷他話道:“廢話少說,看好了。”
趙宗法手捏劍訣,微劃半圓,衣裳無風自鼓,嘴中一聲大喝:“出!”只見九柄金色氣劍,緩緩顯現,橫于頭頂。李四平之前見過趙滿堂、趙宗術的仙法,知道這是神劍府的當家法術,只是不明其中高下之分。
趙宗術問道:“好侄兒,你看老夫仙法與趙宗術相比如何?”
李四平道:“侄兒之前倒是見過伯父的仙法,今日見大伯父的仙法倒是相同,只不過多了兩把劍而已。”
趙宗法聽他那句“只不過多了兩把而已”差點苦笑出來,說道:“傻小子,什么叫只多了兩把而已。我神劍府日芒劍法,每多一把威力便增一分,平常弟子若能祭出四把便是翹楚,你那伯父不也只練到六把么。”
李四平這才醒悟道:“伯父仙法高深,實在是令侄兒拜服。”
趙宗術手訣一變,隨手揮去,九柄氣劍頓時消失。
李四平繼續問道:“大伯父,這日芒劍法最多能練到幾把?”
趙宗術沒好氣道:“九把。”李四平聽了更是無比佩服。
趙宗術見他滿眼放光,以為已經動心,便又端起派頭,朗聲問道:“怎樣,學還是不學?”
李四平說道:“不學。”
趙宗法以為自己聽錯,問道:“老夫耳背,侄兒剛才說的是?”
李四平聲音放大說道:“不學。”
趙宗法聽了呆立半晌,心中真恨不得立刻飛過去扇他兩個耳光再踹上幾腳,但無奈中也只好問道:“為何還是不學?”
李四平道:“大伯父以為我不學您的仙法,是因為不信您的道行,其實不然。侄兒之所以不學,是因為五大仙派弟子都以鉆研自家法術為傲,以習他派法術為恥,弟子若學了您法術,又入了尋法門,讓人見了,我豈不是自討沒趣。”
趙宗法心緩怒氣,說道:“天下仙法本就一家,什么為傲為恥的。再說你未必就入得尋法門,入得尋法門也未必就拜得好師傅學得仙法。”
李四平見他出言打擊自己,心氣上升,起身走去一旁,張嘴說道:“不學!”
趙宗法更是氣憤難耐,白須倒豎,但也無可奈何。
兩人沉默片刻,趙宗法似是想通一般,和聲說道:“罷了,老夫不為難你了。你且過來陪我聊聊。”
李四平見他服軟,也就走了過來,坐在他面前。趙宗法呵呵一笑,突然看向他身后,叫道:“宗術,你也來了!”
李四平一聽是趙宗術到來,慌忙扭身望去,卻哪里有人。身后趙宗法卻是順勢一轉他身子,左手點他后背督脈大椎穴,右手向下方點命門穴,雙手法力匯聚,竟是閃閃發出金光。李四平只覺后背酥麻,渾身使不上力氣,想要掙脫是萬萬不能了。趙宗法手中更加施力,金光更盛。李四平感到酥麻漸漸散去,取之而來的是陣陣撞擊感,渾身經脈中仿佛萬馬奔騰,東突西撞,不知停歇。撞擊感散去,灼熱感又接踵而至,五臟如在蒸籠,四肢猶如火燒,全身說不出的難受。李四平大汗淋漓,想要張嘴呼喊,卻是一絲聲音也未發出。
一個時辰過后,趙宗法收回雙手,渾身竟是微微發抖,他長吸一口氣,閉目調息。李四平在他收手后便癱軟在地,嘴中不住喘著粗氣,渾身如血液倒流一般難受。
趙宗法調息片刻睜開眼睛,說道:“好侄兒,還不快來謝謝伯父。”
李四平趴了一會,異樣感覺漸漸平復,渾身竟是異常的暢快。他伸手摸摸身上,未覺出異常,說道:“我謝你什么,你剛才險些殺了我。”
趙宗法道:“要是殺人是這種方式,怕是世上之人都要求我來殺他了。”
李四平心中有氣,便也不用敬稱了,直接問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趙宗術說道:“沒什么,只不過將我平生法力傳了一半給你。”
李四平聽了目瞪口呆,又是驚喜又是憤怒。驚喜的是自己就這般容易獲得了法力,憤怒的是趙宗法授業不成竟用如此下作手法。只見趙宗法一臉壞笑,說道:“你現在體內可是實打實的神劍府仙法,看你再如何講你的仁義道德。快些斷了你那些念頭,老老實實跟我修行。”
李四平聽了,剩下那一半的驚喜也變成了憤怒,大喊一聲“無恥!”頭也不回的沖出石洞。
趙宗法楞在當處,喃喃說道:“這個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回到房內,李四平仍是氣憤難耐,邁步在屋內不停轉圈,心道:“怎么辦怎么辦,我現在身懷神劍府仙法,若再去尋法門拜師,豈不讓人在門口就要打死。這老頭怎如此沖動,實在可惡。他也不想想,這事就算被宗術伯父發現了,我與他的秘密不也就被發現了嗎,真是老糊涂。”尋思半天,也未曾想出辦法,便坐回床上。
李四平掏出懷中楊雄所給心經,自語道:“師傅,我今日雖已懷別派法術,但心中念的仍是您。他讓我學我偏偏不學,我只修您所教之法。”心中思定,盤腿打坐,運行起尋法門心經。
一番運行,只覺得體內兩股力量相撞,似是兩個小人正在纏斗。其中一個力量強大,漸漸占了上風。李四平心知那是趙宗法的法力,心中加快默念尋法門心經。那力量小的小人,似是感應到他的心意一般,重新振作,不屈不撓的又戰了過去。兩股力量又是一番交鋒,大力小人步步緊逼,絲毫不讓,小力小人苦苦支撐,就不認輸。李四平心內著急萬分,只得更快念動心經……
一個時辰后,李四平早已冷汗滿面,暈厥過去。體內那兩股力量也不知是打累了還是哪一方贏了,竟毫無動靜。
雞鳴三聲,李四平漸漸蘇醒,忽得想起內力纏斗之事,連忙運息打坐,卻不想氣息飛快流傳循環,毫無打斗之感,心道:“這可奇了,氣息怎變的如此平穩殷厚,之前從未如此過,而且內力碰撞的感覺也沒有了。”李四平又一提氣,只覺的厚重氣息自譚中穴而出,尋脈而走,游便全身,氣至指尖足底又調回頭來,重新歸到潭中穴,渾身毛孔亦是張開,自由呼吸起來。李四平對此感覺甚是享受,不知不覺間竟調息了一個時辰,直到聽到門外老管家敲門,方才停下。李四平心道:“氣息如今日般流動,之前從未有過,只怕是昨夜趙宗法的內力將我原先那點內力給吞噬了。”輕嘆一聲道:“此事也在意料之中,昨夜只不過是我苦苦掙扎罷了。”
出得門去,來到飯桌上,眾人見李四平精神飽滿,竟是神采奕奕。都以為他是昨天一個晝夜休息充足所致,倒也不去多想。李四平見眾人皆是毫無發現自己異樣之處,那本已提到喉嚨的心慢慢落了下去。剛吃了幾口聽到門房進來稟告,祁云山安如山、安如海兄弟前來拜訪。祁云山在中都之西三十里,山高林密,峰險谷深。那處本來無人居住,只有林中野獸時隱時現。安氏兄弟原是云游散仙,后來路過此處,覺得曲徑幽深實在修行絕佳之所,便定居于此。日常里多幫山下居民驅除虎狼野獸,行事時又常露出一些法術,居民們便都敬為神明,許多青少年更是入山拜在二人名下,多年過去竟也人氣充裕。
趙宗術對安氏兄弟所作善事早有耳聞,對門房道:“請他們到客房稍等,我馬上過去。”
門房退下,趙宗術草草吃了幾口也是起身離去。趙滿堂見了,以手沾茶,在桌上寫了幾字“我們也去聽聽。”李四平本就對仙家之事好奇萬分,便點頭答應。
兩人起身似有默契般,竟同時說道:“娘(伯母)孩兒(侄兒)腹中翻滾……”兩人你望我我望你,苦笑連連。
祝夢夢見了笑道:“真是感情深厚的一對兄弟,腹中不適都是一起發生。去吧,不曉得你們又要搞什么名堂。”
趙滿堂連忙稱謝:“多謝娘。”說著拉起李四平跑出屋去。
趙滿堂引著李四平來到客房隔壁那間,在隔斷那面墻上,取下一幅山水畫,只見兩個小孔顯露出來。趙滿堂嘿嘿一笑,低聲說道:“這是我早年間私下鉆的小孔,為的便是偷瞧老爹會客。”李四平早已知他性格,也是豎起拇指,表示贊賞。二人一人一個小孔,湊眼看去。
只見趙宗術迎門而坐,器宇軒昂。左手邊是兩名濃眉厚須中年男子,大概三十幾歲,身上皆是獸衣獸靴。趙宗術等待下人奉了茶水,說道:“早聞得安氏兄弟為福一方,俠義心腸,今日有幸見得倍感榮幸。”
二人中年紀稍大些的說道:“我安如山和內弟安如海常聽人道,神劍府趙掌門氣宇非凡,今日見了,果然是人中龍鳳。”
隔壁李四平聽了,暗暗贊賞:“此人看去粗枝大葉,說起話來倒是絲絲入扣,彬彬有禮。”
旁邊安如海倒是大大咧咧,說道:“俺也是一看就知道你是當掌門的料。”
趙滿堂道:“多謝二位抬愛。二位常年在祁云山修行,不知今日來此有何要事?”
安如海聽了,立時站起來喊道:“俺那招了可怕的東西了。”
安如山一拉她手臂,緩聲說道:“如海,還是由我來說吧。”安如海點頭坐下,說道:“你聽俺哥說罷,他說的明白。”趙宗術含笑點頭,向安如山說道:“如山兄弟請講。”安如山清了清喉嚨說道:“趙掌門,我與內弟多年在祁云山修行,雖說仙法不精,倒也收了些徒弟。前陣子,巡山之時,發現諸多動物骸骨。山中禽掙獸斗本是平常之事,我們也未在意。豈知過了幾日,門下幾名徒弟入山后失蹤,我們巡查一番,發現一些人骨,經辨認旁邊遺物,才知正是那幾名徒弟。我與內弟立即領其他弟子搜山,終在山陰處發現一個山洞。那洞中漆黑一片,腥氣撲鼻,我們不敢貿然進去,只在洞口高聲喊話,不料那洞中登時射出紅綠黃三道真氣擊中我身旁弟子。那弟子吭也沒吭一聲,便化作一灘血水。我心知不是那人敵手,便領著弟子逃了回來。我安如山與兄弟皆是修行之人,學法為的便是懲惡揚善,死便是死了。只是怕那物欺得山下,害了那些百姓。幸得五大仙派神劍府正在此處,我兄弟二人還請趙掌門派些高人,助我們一臂之力。”
趙宗術低頭沉吟,喃喃自語道:“只怕又是妖魔作祟……”
安如山見他沒有回應,又說道:“還望趙掌門看在百姓面上,幫我二人一把。”
趙宗術回過神來,說道:“除魔衛道本就是修行之人分內之事。二位兄弟且放心回去,我即刻便派弟子前往。”
二人聽了皆是大喜,安如山道:“趙掌門果然深明大義,那我二人便先行回去在山下恭候高人。”
趙宗術送得二人出去,轉過身來,朗聲說道:“兩個賊小子,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