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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大漠孤煙直

在沙漠里施工真是煎熬啊!夏天最大的危險是高溫。太陽越升越高,沙漠里氣溫陡然升到了50℃,熱風在沙窩里游蕩著,東撞一下,西撞一下,就沙沙旋轉起來了。在一個平坦的沙窩里,居然看到三個挨得很近的、陀螺似的小旋風。轉著轉著一個一跳,兩個擁抱到了一起。兩個孤寂的小精靈旋轉著,追逐著,像仙子翩翩起舞。一個不動了,原地飛快地旋轉起來,另一個則求愛似的旋繞著,飛舞的草葉發出悅耳的沙沙聲。腳步聲打斷了這個迷人的沙上芭蕾,小精靈害羞似的躲到了一邊,眨眼就消失了。登上沙丘,回首佇望,倏忽間又出現了。不過只剩下了一個,發出孤獨悲凄的嗚咽聲……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黑黝黝的山脊在蜃氣中搖曳。

中午二點開始,沙海變成了火海,烤得你連氣都喘不過來。鉆井組和放線班及爆炸班,四十幾個漢子已汗流浹背。他們在大沙漠里,操縱著鉆機,忙著下炸藥,鋪設大小線,插檢波器,身上還是那五十斤的大線,腳下是一步一陷的沙子。每天穿越十多公里,每一步都很累。黃綿沙,流沙沒踝,一步一陷,感到腳掌如同被沸水燙過一樣鉆心地疼著,每動一下,汗水就會從臉上飛下,早就一身汗了,爬上千把米長的一個沙坡耗去了兩個多小時。到達沙脊衣服已被汗水濕透了。眼前還是起伏的沙丘,新月形的、波狀的,層層疊疊的,一眼望不到盡頭,原面起伏平緩,沙丘沙壟沙包沙梁逶迤起伏,像波濤漾向藍得發亮的天際線。但是累不是結束,累只是開始。只有完全的適應才能避免完全的痛苦。站在沙梁上,一吼兒一吼兒的風掠著沙塵,打在她臉上,身上。汗順著脖子,流進胸膛,一摸便是黏糊糊的臟物。幾個人一屁股癱在沙梁子上,望著刺眼明晃晃的太陽發呆。藍藍靜靜如處子的天空,除了建設工地的各種聲響,四周一片靜謐。

沙漠里人脫水的速度之快,根本是你無法想象的,烈日在頭上灼烤著,烈火樣的空氣想要烤干他們身上的最后一滴水分,就像一只只鴨子一樣被沙漠這個小烤爐在不斷地燒烤著,烤得滴油,到最后甚至連油都沒得滴了,只剩下干癟的骨頭。

“歇會兒吧。”馬大姐關心地幫著周玲玲卸下背上的行囊,讓她靠在一處沙丘的斜坡上。她擰開水壺說:“來喝一口水。”他只淺淺地喝了口:“不能多喝,路還很長。“

“傻瓜,仇安全員講了,并不是渴了,你才想起喝水。等你真正感到口渴的時候,你根本就不能喝水了,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態了。一進沙漠,你就要不停地喝水,哪怕你不覺得口渴,哪怕你不想喝,只要你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就可以了。”馬大姐嗔怪地堅持讓周玲玲抿口水。

施工到一顆枯死的胡楊樹前,王大寶癱軟在地上,他的嘴唇也開始發白,汗水蒸發又冷得我瑟瑟發抖,再也走不動了。他們都覺得愈發口渴,摸著腰間的水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空空如也。所有人突然間就像失去了動力一樣,工作也突然慢了下來,也是汗流夾背,天氣特別悶熱。那時候我就突然有個想法,這個時候如果能在上海喝一杯冰凍得汽水多好。王大寶雙手合什,跪在沙丘上,喃喃自語祈禱著:“老天!下場雨吧!至少能夠讓我們涼爽片刻吧?“

這在這時,炊事班送來兩大桶水,“來來,大家,趕緊過來喝點兒水。”宗春海大聲喊著。

有水喝了,尕娃子撲上去,拿起勺子舀了一瓢,猛地灌了下去,嗆得咳嗽了起來。還語不成聲地調侃宗春海:“哎呀!你真是及時雨宋江,哥們拿酒換你的水,晚上回去請你多喝兩口。“王指導員把大家招呼過來。

“等等,喝之前先放幾粒凈水片。”劉云生拿著軍用水壺過來提醒到。趙光頭嗔目說道:“屁話,就你嬌氣,他媽的,這會快渴死了,就是馬尿也得喝下去。“

聽了這話,大家像搶水似的,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可是水剛進嘴里他就忍不住想要吐出來,這水黏黏的,流起來根本不順暢,而且入嘴后總感覺有一股腥味兒,胃就這樣翻江倒海著,并接受著它的洗禮。

“什么破水!”小吳把壺扔到地上,“怎么又黏又腥的,這怎么喝啊!我就是渴死也不喝了!”旁邊一片寂靜,沒有人說啥,因為小吳的話說到他們心坎兒了。

宗春海說“小吳!你他娘的是在干啥?這是在沙漠里,又不是在你們家里,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沙地下打了那么深的井,一桶一桶提上來,沉淀過濾,燒開放涼,費了多少功夫,又爬了五公里沙丘送來。沙地里的水,都是堿大,發苦,我們都喝一樣的水,大家都沒說話,你發什么牢騷?”

“宗春海你站著說話腰不疼,躲在廚房里,躲著太陽,你看我們在太陽底下曬得脫皮,出大力,流大汗,喝這樣的苦水,真是沒法過了!”李金光惱怒地喊著。

王指導員也跟著說:“這么遠送來的水,千萬不能糟蹋了,不能對不起他們的一片辛勞。“宗春海一邊擦著脖子上流的大汗,向王指導員投去感謝的一瞥。

尕娃子也來氣了,上去朝小吳屁股踢了一腳,勸著說:“在沙漠里,還窮講究個啥。你的命就比老子的金貴,我喝的好好的,你就不行了。“小吳與尕娃子平時關系最好,狗皮襪子沒反正,他也最聽尕娃子的話。垂著頭,舀水喝了起來。

大家喝了水,補充了精神,又立即活躍了起來,頂著烈日,踩著滾燙的沙子繼續干活。

晚上回來,劉云生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施工環境,這是個煉獄,我們就像那些在煉獄中煎熬的鬼魂,不停地受著烈火的淬煉,不過我相信,總有淬煉成不壞之身的一天。就讓汗與水一同流下吧,就讓血淚來見證這段艱苦的歲月吧!

錢小兵他們測量班,四個男人遠離大部隊,孤軍深入。毒日頭燒紅的沙海,空氣里一絲風都沒有,日頭像只燒紅的大鐵餅懸在半空中,把掌子面烤得像個大蒸籠。也無半點詩情畫意,沒有綠洲,沒有駝隊,沒有飛鳥在頭頂飛過,躬下身是無邊無際的黃沙,抬起頭是藍的泛青的天穹。孫東實在忍不住了,索性把大褲衩也給脫掉了,全身一絲不掛地站在那里,自嘲道:“別委屈‘二哥’了,讓它出來透透氣。”另外兩人也跟著脫光著膀子,只穿著褲衩。“文明點成嗎?”錢小兵看不慣地說,他看到沙丘里有羊腳印和羊糞蛋,可能有放羊的人,這些哥們衣不遮體,如野人一般,擔心讓人看到笑話。

“文明個蛋,這地方就是來頭豬也是公的。真應了那句俗話:到了沙漠里,老母豬賽貂禪。這會兒別說是喝過墨水的女職工。”劉華大不咧咧地抱怨著。

他這樣一說,幾個人又聊起了女人。劉華此時想起了李文和蔣曉鈺他們,便無限感慨道:“娘的,人看樣子還得要會點啥才行,李文會拉幾下手風琴,還有那個蔣曉鈺能在臺子上蹦達幾下,倆人就能搞到一起啊!只恨咱們五音不全,沒有藝術細胞,露不出兩手。”一邊手里卷著一支“莫合”煙,一邊嘴上信口開河道。“莫合”煙是當地鄉黨們喜歡抽的一種旱煙末子,一般都用二指寬的紙條子卷成圓錐體狀。這種煙抽起來不僅勁兒沖,而且味道就像干馬糞被火點著了那樣臭。

又往前測了六百米,羊蹄印越來越明顯和多了,背風處出現了低矮的沙蒿和芨芨草。猛乍乍的,一陣花兒響來,仿佛沙漠里騰起一只野羚羊,一下把渾厚悲壯的沉靜給打破了。生死的路兒我望不斷想你的話兒把心捂爛頭頂著星喲腳踩著灘王哥我放羊實在個難……大漠里,夕陽下。歌聲嘹亮,雄渾,與這沙漠很般配。四月里的沙棗花四呀月八我和我的小妹妹摘呀黃瓜黃瓜大的大呀小妹妹小的才開花五月里的沙棗花五呀端陽我和我的小妹妹過呀端陽雄黃酒兒呀高升上小妹妹邊喝邊拉家常六月里的沙棗花熱呀難當我和我的小妹妹縫呀衣裳縫外藍單衫呀小妹妹小妹妹快穿上正月里采花沒個花采二月里采一朵迎春花來三月里桃杏花紅似火要采個牡丹四月里開五月里石榴花賽瑪瑙六月里荷花水面上漂七月里銀瓶花蜻蜓愛采一個桂花八月里開九月里黃菊花人人愛十月里松柏青了山崖十一臘月沒個花采雪里頭飄出個蠟梅來

空氣似乎凝住了,風一動不動,只有這悲愴愴的花兒,把天地扯得一緊兒一緊兒。聽了一會,這聲音盡管粗糙,卻粗糙得恰到好處。想必定是個癡情的羊倌,在沙漠里愛上了誰家的女子,對著天空喊心思哩。果然不多時,一群羊幽幽地出現了,從沙梁子那邊探出頭,棉花一般一朵朵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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