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進軍沙漠
- 地平線上的足跡
- 沙棗樹林
- 3037字
- 2021-05-15 10:19:54
聽了馬大姐的話,王文漢靜靜的坐著抽煙,想了很多很多。在王文漢過去的印象里,趙紅霞是城里人,漂亮而又大方,有文化有知識,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氣質,尤其是她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靈動而又嫵媚。無論是在部隊還是轉業來到石油系統,很多人喜歡她,她是高不可攀的。
清楚的記得,部隊士兵訓練,大家匍匐在戰壕里打靶,他十槍打了九十六環,趙紅霞驚羨的眼光看著他,喊道:“太了不起了!“她是那樣的天真無邪,直率和大方。
在部隊拉連的路上,急行軍三十公里,趙紅霞滿身大汗,氣喘噓噓,掉隊拉開了一段距離,他走上前關切地問:“能跟上嗎?“趙紅霞一個立正,舉手敬禮:“報告營長,只要跟著你,我保證不掉隊。“她是那樣的嬌小,卻能吃苦,嚴格要求自己。
在轉業來到西北的路上,趙紅霞迎著風塵,隨口吟誦著王維的《送劉司直赴安西》的絕域陽關道:
“胡煙與塞塵。
三春時有雁,
萬里少行人。
苜蓿隨天馬,
蒲桃逐漢臣。
當令外國懼。“
她是個有文化的人,也有著詩情畫意的一面。
這個女兵,無論在什么樣的環境總是青春,靈動,有激情。
他們一起分配到283隊,他當指導員,趙紅霞為他抱打不平,委屈地說:“這都怪咱們指導員那個牛脾氣,性子直,得罪人,和他同年來的戰友,早當團長了,要不然,我看早上去了!”看來,她是很關心他的。
剛到牛嶺安營扎寨,趙紅霞過來給他收拾屋子,打掃衛生……
趙紅霞不會填炕,他過去幫忙,每他的目光與她的眼神相遇時,看她含情脈脈,透著火辣辣的感覺,出了房間,趙紅霞從屋里追了出來,悄悄對他說:“文漢,有空嗎?出去走走,說說話好嗎?“他能從她的眼中讀懂她曾幾度欲言又止的話語,可他轉身走了。
走在路上,趙紅霞輕聲問:“文漢,我們認識三年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王文漢知道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要表達什么?
他兩次生病,趙紅霞伺候他,撫摸他的額頭量體溫,為他擦洗,掖被子,端茶倒水……無微不至。
一直幫他洗衣服,折疊得整整齊齊。
勸他少喝酒,注意身體。
知道他有對象后,她的情緒一直很壞,她就像瘋了一樣整天連頭都不梳。馬大姐說:“看得出來,紅霞對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啊!這姑娘也是命苦,可要傷心一陣子了……“
婚禮儀式,尕娃子和小吳起哄,“向群眾老老實實坦白交代你們戀愛的過程!她含淚看著他,哀怨的一瞥令他心顫。
李建綏去世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的嘴唇顫動著,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喘著粗氣,抬起那顫抖的手指著,斷斷續續地吐出了兩個字:“紅……霞……”閉上了眼睛。
在李建綏老家,晚上做夢,李建綏抓著他的手指,“好好照顧她們母子倆。
這些情節串起來,突然讓王文漢醒悟了。他在心里發誓,紅霞,我喜歡你,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一定會不辜負建綏的囑托,保護好你,撫養好孩子。
王文漢就這樣坐著想了一夜,思考了一晚上。
天微亮,蘆地質早起,到隊部拿施工圖,一進門,就皺著眉頭,“王指導員,你抽了多少煙?屋子里著了火似的。”看桌上的煙灰缸,塞得滿滿的。他連忙去打開了窗戶。窗戶一開,一股煙隨風卷了出去。
生活就是這樣坎坎坷坷,王文漢從回憶中回到現實,開始面對現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感情,什么是工作中結下的友誼逐步升華到感情。他逐漸找回了自我,認識了自我,知道了趙紅霞的心思。
岑副處長領著吳工程師幾個人到283隊視察工作。吳工是老資格的高工,他們檢查完了野外,聽取了資料料解釋組的詳細匯報,對采樣質量很滿意。這個隊的作風吃苦精神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文漢安排食堂多炒了幾個菜,有豬肉燉粉條,韭菜炒雞蛋,粉蒸肉,酸辣土豆絲,涼拌陜北三絲,油煎花生,拿了倆瓶酒,倒在茶杯里,喝了起來。
吳工程師說:“沙漠新區域施工,要適應特殊工作條件,如高山、沙漠、厚覆蓋區、巖溶區等工作測線,探測目標,以物性反差弱的目標識別,克服各種強大的干擾,區分和描述新的構造區;快速掃描,及時提供解釋結果,并給出直觀的二維地質構造的能力;并能獲得良好的實際找礦效果。“
“得找個能打硬仗的隊伍,”岑副處長接著一聲感嘆,“其他地方都擠破了頭,這個地方,吁——”他感到發愁。
送別岑副處長和吳工他們幾人的時候,王文漢和李文革正式表達了進沙漠施工的愿望,請求到最艱苦的地方。岑副處長很激動,握著我王文漢的手搖了又搖,連說好、好。吳高工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你們已取得了入場券。”
283隊在戈壁灘上堅守了倆年,剛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可是處里又有了新的布署,發出了新的號召:向沙漠進軍!于是乎一百來號人以紅旗獵獵、口號喧天之陣勢,浩浩蕩蕩地開上了騰格里沙漠。
太陽白光光的,天悶熱得厲害,一絲風也沒有,碴油路面曬化了,車輪雨點般地甩著瀝青。王軍緊握著方向盤,車子還是如喝醉酒似的搖晃。王文漢嘆了口氣,“歇會兒吧,這天氣,曬死狗!”趕到騰格里沙漠時,黃昏已將大漠染得一片血紅,西天的火燒云熊熊燃著,望一眼都叫人淌汗。沙漠在晚霞里呈現出特有的美麗,粗獷、雄渾,令所有的生命都感到渺小。
剛來的感覺,這是一個罕無人跡的、月球一樣荒涼的世界。環顧周圍,全是死一般的靜寂、蒼荒。天上不見一只鳥,地下不見一棵草。仿佛開天辟地以來,就壓根兒沒有過生物聲息似的。然而就在這時,你也許會發現燒焦的枯樹樁子、漚白的人頭蓋骨、單個的盤羊大角半埋半露地掩隱在沙土之中,頓生一種花紅草綠的世界恍然如昨的感覺。
初來乍到,安營扎寨,距離大沙丘不遠處,一座座綠色帳篷沉靜在黃褐色的沙丘旁,萬黃叢中一點綠,格外顯眼。安全員仇雪亮給大家講沙漠生存的知識:“由于沙漠里晝夜溫差大,真正是早穿棉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即使在夏季,軍大衣也必須隨身攜帶,白天40多度的高溫,將滿臉汗水烤成醬色,夜里則往往下降到十度以下,要保暖。還要多喝水,防止脫水中暑。“
剛來,沙漠的雄闊壯觀震撼了大家,都是年輕人,嘻嘻哈哈地在沙丘上玩了半夜,直到冷風一陣陣吹來,凍得瑟瑟發抖,才回到帳篷,馬大姐夫好年齡大,明顯覺得身上吹起了雞皮疙瘩,穿上軍大衣,鉆進被子又往身上緊緊裹了裹。
一夜無話,宿營職工就像習慣于黎明之前早起的晨鳥一樣,早早起床。營地里熙熙攘攘,大部分人抖動著身上的沙子,在外面抖被子,拍衣服,清理沙塵,有的在開始洗漱。初來乍到,要做好施工的準備工作,有的忙著收拾工具材料,汽車的發動機的轟鳴聲打破了這里沉久的寂靜,錢小兵帶幾個人前去勘察線路,布置測線。中午,薄薄的帳篷通過幾寸土地把里外隔成了兩個世界。如烤爐一樣,白天升溫,不斷地升溫,到了晚上,降溫,不斷地降溫,溫差很大,不如牧民的氈房保溫性好。帳篷內的溫度比外面平均要高上七八度,有的甚至高過十幾度,坐著不動都出汗,這讓人想起《煉獄》,這火辣辣的熱仿佛要將人炙焦一般。
第三天,太陽剛露頭,他們向沙漠深處進發,光線沿著地平線發出柔軟的光,遠近沙丘的陽面都呈現出迷人的金黃色,而背陰的地方還黑乎乎的,形成一道道,一褶褶變化萬千的剪影,明暗反差很大,視覺受到強烈的對比沖擊。盡管昨日的疲勞尚未消散,他們攜著手,帶著笑容,在平滑的沙漠曲線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排好大小線后,王大寶放下背包,愜意地在沙丘上走來走去。浩瀚而洶涌的沙海,在它波瀾壯闊地向著天邊推進的時候,突然凝固下來,變成條條高聳的沙垅。太陽從地平線上跳起來了,天空深邃高遠,沙漠泛著金光。在這遠離塵世喧囂的地方,他閉著眼睛,盡情地享受了這令人心醉的、都市人永遠也無緣品味的靜謐和安寧。他沿著傾斜的新月形沙脊朝下走去。風揚著沙霧漫過丘頂,一波波漾進藍得發亮的天空。腳底涼嗖嗖的,愜意得像被小蟲子嚙咬。一抬腳,腳印就被流沙淤平了,漾起的沙子發出錚錚的金屬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