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水沸時(shí),水霧繚繞,他便提壺倒出一些,兌著涼水,浸濕帕子,摸索著向我走來。
“阿荒?是你嗎?”我有些虛弱的問。
“嗯。”聽到我醒了,阿荒把不冷不燙的帕子放在我的額頭上,轉(zhuǎn)身又去為我倒水。
因?yàn)榛璋担瑤ぷ永锏臒舯凰c(diǎn)亮了,我靠在榻上喝著正可以入口的溫水時(shí),他又開始張羅起飯菜來。
望著他進(jìn)進(jìn)出出,有些瘦弱的身影,不知怎么,心頭有了一絲悸動(dòng)。
回想白日里,屬下們的話,我竟苦澀地發(fā)現(xiàn)一個(gè)血淋淋的真相:這里的所有人,包括生我養(yǎng)我的父親,都只關(guān)注我的功績和能力,而真正在我虛弱無助之時(shí),給予我照顧和關(guān)懷的人,竟是這個(gè)曾經(jīng)被我虐待到生不如死的阿荒。
明滅燈影下,阿荒端著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進(jìn)來。
我驀地瞥見,厚重的帳簾外,白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下了起來,美得就像是陽春的柳絮,隨風(fēng)飛揚(yáng)。
“阿荒,外面下雪了嗎?”我問。
“嗯!”阿荒將飯送到我的面前,點(diǎn)頭回應(yīng)。
我臉上一喜,隨意地扒拉了兩口飯菜,然后拉住阿荒的手:“下雪了,快和我一起去捉白狐?!?
阿荒愕然注視著我拉著他的手,有些猶豫。
“快走??!”我笑著催促他。
他卻訥訥地道:“你還染著風(fēng)寒呢。”
這句話,是他被我打后,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心里的氣兒,已經(jīng)消了。
“管它呢!”我格格笑了起來,幾乎是扯著他上馬背。
兩人兩馬恣意奔逐在蒼茫的原野之上,像是天邊的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飛鴻。
“好美??!阿荒,你知道嗎?我最喜歡雪了。”我隨手抓了一把馬鬃毛上的落雪,感受著雪在手心融化的冰冷,粲然一笑。
“嗯?!卑⒒挠质堑鼗亓艘粋€(gè)字。
“你難道要一直做啞巴嗎?”我有些氣惱地盯著他。
阿荒明亮澄凈的眼眸落在我身上,平靜的面容拂過一絲赧然:“我怕說錯(cuò)了什么話,又惹你不開心。”
我噗嗤一笑,然后又像是一個(gè)掌權(quán)者,神色傲然地對他道:“那一日,就算是我的錯(cuò),你不許生氣!”
“不會(huì),”他露出輕松的笑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向我問道:“你真的不喜歡那個(gè)簪子嗎?”
他問這句話時(shí),我只覺得喉間被什么東西噎住了,良久,自嘲地笑笑:“沒有,只不過是我不配罷了。”
我知道,他不懂,也并不想同他解釋什么。
只覺得他看我的眼光更加柔和與心疼了,這樣子看上去,好像是什么都明白了。
可,這怎么可能呢?
我悵然抬眸,卻驚喜的瞥見混沌的天色中,不遠(yuǎn)處的山腳下浮現(xiàn)出一道潔白的小影。
“白狐!”我抑制不住心頭的興奮,揚(yáng)鞭催馬,追了上去。
然而,更令我喜出望外的是,逃跑的白狐身邊還跟著一大一小兩只同伙。
觀其形狀,便知是一家三口。
“這次賺了!”我唇角勾起,拔箭搭弓,蓄勢待發(fā),志在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