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箭鏃離弦之前,阿荒忽然攔住了我:“放了它們吧。”
我猝然收弓,不解地看著他,那沉靜安然的男人啊,爬了滿臉的,竟是悲天憫人的惻隱。
“好吧。”我的眼底盡是失落,而這個時候,肚子也開始不爭氣地咕咕叫,畢竟出來的時候,因為太興奮,我根本沒吃幾口飯。
于是我們便借著雪地上的痕跡,打了野兔,烤起來吃。
咬著那滿口香膩的兔肉,我的心里才稍稍覺得安慰了些。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阿荒這個奴隸,除了長地好看,很會照顧人,他還有那么一點點小純真,滿腦袋里都是各種各樣的問題。
“你喜歡吃兔肉嗎?”
“喜歡!”
“你不喜歡穿女人的衣服嗎?我覺得你穿上應該很美。”
“也不是……”
“那為什么……”
叫我不說話了,他又轉移話題:
“那他們為什么管你一個女子,叫少主子啊?不是只有男人才……”
“我是族長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天璇族未來唯一的掌權人。”我心頭有些酸澀。
“那你很喜歡打仗?”
“嗯!”我有些激動起來:“因為只有打仗才能讓我覺得自己是有價值的。”
“那……你為什么要屠殺玉衡族呀?”
阿荒的這個問題倒把我問愣了,玉衡族是天璇族的死對頭,又比較弱小,我建功立業自然而然就要拿它開刀。
我舉起手上的兔肉,對阿荒說:“那你告訴我,我們為什么要吃兔子啊?”
“不知道,”他停下了咀嚼,定定地看著我:“或許是因為它肉比較好吃,又比較好捉?”
我格格一笑:“所以,你明白了嗎?”
“哦。”阿荒淡淡笑起來。
我又補充道:“哪有那么多能解釋得明白的恩怨情仇呢?我只知道,在我記事起,父親就告訴我,玉衡是我們的宿敵。而我的祖父,也是這樣告訴我的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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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的秋冬,下雪是常事,動輒下個三天三夜,而后便是個大晴天。
放晴的時候,比較乏味,我是不出帳的,只有當雪紛紛揚揚之時,阿荒便會給我披了大氅,我們兩個人,像是被關了禁閉,驟然回歸天地的孩童,歡歡樂樂地奔向風雪里。
看著這個滿臉燦爛笑容,正和我在雪地里打雪仗的男人,我心頭涌出了一股溫暖。
就是這個人——
他給了我照顧,給了我溫暖,給了我依賴。
他是我的奴隸,他是我的朋友,他更像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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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獵結束,回了行宮,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入我的耳中——強大的天樞族,送來了八大馬車奇珍異寶,來求娶天璇族族長的女兒。
這委實不是一個好消息,若我真的外嫁天樞,父親仙去,誰又來支撐整個天璇呢?
父親自然是不愿意我外嫁的,而我也是不愿意的。
夜里,阿荒為我梳洗收拾停當,準備退下去的時候,我問他:“阿荒,若是我外嫁天樞,怎么辦?”
他關門的動作一停,一雙眼睛,帶著依戀和堅定:“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