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茫茫中，月色隱隱，照著那一刻，春風(fēng)萬頃，桃花紛紛搖落。

懷中的少女美到極致，如焰火綻放于夜空，卻又剎那熄滅。

盛焰呼吸急促起來，抱著付檐雪的手顫抖不已。

付檐雪的呼吸卻漸漸微弱，軟軟地從他肩上滑了下去。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盛焰這一刻才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他一遍遍叫著付檐雪的名字，付檐雪卻漸漸失去了所有知覺。

直到最后失去聽覺，耳邊是盛焰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愛你。”

她卻再也無法辯識這一句話的含義了。

盛焰什么也沒能來得及告訴付檐雪，他對她的虧欠和愛，付檐雪再也無從得知了。

付檐雪葬禮那天，是好久以來難得的一個艷陽天。

短短幾天時間，盛焰就已十分憔悴了。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襯得臉色十分蒼白，眼底發(fā)青，嘴唇也沒什么血色。

他在角落里抽煙，打火機怎么也點不著，他皺著眉合上了打火機蓋子，想了想又順手把它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有人遞來火幫他點著了煙，他沒抬眼，只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那人甩了甩打火機，收進口袋里，靠在了他旁邊的墻上，皺眉看著他。

盛焰這才抬頭，看到來的人是宋宥。

“宋醫(yī)生，你找我有事？”盛焰和從前那個清朗溫潤的少年一點也不相同了，此刻的他頹廢又冷漠。

宋宥皺了皺眉：“我覺得應(yīng)該還是要跟你說一聲的。小雪的死，主要是因為心力交瘁，接二連三的意外又引發(fā)了四年前落下的頑疾……一句話就是，她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盛焰咧開嘴笑，表情扭曲難看，跟瘋了一樣：“其實我早該料到的，是我殺了她?！?

宋宥沉默片刻，才說道：“也不能怪你，至少，小雪肯定不希望你內(nèi)疚?！?

盛焰仍舊是在難看地笑，“她就是希望我要內(nèi)疚一輩子，如果四年前，我沒有把她一個人扔在雪地里凍了那么久，她的身體就不會這樣差。也是我，殺死了她活下去的欲望?！?

宋宥低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盛焰的肩膀，便自己走開了。

葬禮結(jié)束后，盛焰驅(qū)車到了玫瑰園，那里的桃花盡數(shù)被那夜的風(fēng)吹落了，滿地狼籍。

盛焰去倉庫搬出了玫瑰苗，因存放的好，大都還十分新鮮。他找來工具，先在院墻的圍欄處掏了幾排土溝來。

到天黑，便種了有十分之一二了。

盛焰到院子里的小水臺處洗手，只是聽著水龍頭嘩嘩的落水聲，眼淚卻就已經(jīng)繃不住地往下掉了。

他揉了一把眼睛，好像自己這短短二十余年來，總共都沒有這幾天哭得多。

夜里，他在付檐雪的房間睡下。

躺在那張柔軟的床上，鼻息間都猶存著熟悉的淡淡的香味。他長久地睜著眼，心口處痛得他睡意全無。

窗口的風(fēng)鈴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他聽了許久，又睡著了。

他也開始一直做夢，反反復(fù)復(fù)的，凌晨時又突然驚醒，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不斷下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