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焰知道她說的后來是指什么，神情痛苦起來，他握緊了掌心中仍舊涼沁沁的手，盡管壓低聲音，還是帶了明顯的哭腔：“對不起，后來明明都是被我搞砸的。”

付檐雪嘴角彎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不是你，我也從沒怪過你。正是因為年少時見過如太陽一樣的盛焰，我的世界才能一直有光啊。”

付檐雪接著說：“桑甜帶著大家在臺上領獎，說著漂亮的感謝詞時，我在角落里為自己搞砸了伙伴們辛苦準備的節目懊悔。那時的我以為，只要在比賽中是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她所做的一切損害別人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了，我不是受害者，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因殘缺了一角而被丟掉的小石頭。

可原本應在臺上頒獎的你卻走到了我的面前，你彎下身，蹲在我面前，身上好像披著光，那樣溫柔。你取下了左手的袖扣，上面是蔚藍色的精致寶石，你把袖扣遞給我，說這是我應該得的獎章。”

“那個袖扣，后來一直被我裝在隨身攜帶的小木盒里，可惜啊，還是在那場大火中遺失了。”

盛焰只靜靜聽著，喉嚨里像是有一把鈍刀狠狠抵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付檐雪又笑了一下：“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溫柔過。就從得到那個獎章開始，我好像突然尋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后來付家的爸爸媽媽找到了我，說是希望能收養我，并且跟我說明了，需要我如何幫助他們的女兒。在這之前我也給竹煙姐姐捐過一次骨髓，那個手術真的好痛的，我到現在都隱約還能記得當時的感覺。

但是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因為爸爸媽媽來福利院找我的前一天，你和竹煙姐姐一起來看了我。對我來說，能跟竹煙姐姐配型完全相符，是上天給我的機會。我從沒想過，能這么容易就接近你了。

爸爸媽媽對我真的很好，就像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一樣。我好喜歡竹煙姐姐，她跟你很像，都是那么溫暖那么善良的人。我曾一度連碰她都不敢，我生如微塵，她卻像不染煙火的精靈，我生怕自己臟污沾到了她身上。

可是她卻讓我覺得，我好像也沒那么糟糕。她教我了很多東西，教我愛這個世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塵，教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美麗存在，教我愛自己和這個世界。”

說到這里，付檐雪的語調無論如何也無法保持平靜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陷入沉默。

盛焰握緊了她的手，低聲說：“以后讓我代替竹煙陪著你好嘛？”

付檐雪沒說話，只是突然笑。深夜的風穿過花樹，像是嘆息。

靜默良久，付檐雪才又緩緩說起來：“再后來，再后來就一切都被那場大火燒沒了。爸爸媽媽，竹煙姐姐，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你眼里溫柔的光和我的希望，全都沒了。”

“其實我比你還恨自己，如果沒有我，也許桑甜就不會教唆桑冰去放那把大火，如果沒有我……”

“不要說了，檐雪，這不是你的錯。”盛焰的心像是撕裂一樣的痛，忍到渾身顫抖，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接連落下來。

“盛焰。”付檐雪撐著坐了起來，她摸索著抱住了盛焰，“我想把這些年的所有話都和你說完的。”

“等一等好嗎？我們以后慢慢說好不好？我每天都陪著你，一步也不會再離開了，我們一起種花，一邊種花一邊說很多話，一直說到……說到很久很久以后。”盛焰終于忍不住，一邊說一邊猛烈地哭了起來。

“盛焰。我們沒有以后了。”付檐雪輕輕碰了碰盛焰左側下顎骨，不知是誰的淚滾過她嘴角，她聲音沙啞，鄭重說道，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