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河林為王君安教授拉過一把椅子,幫伏坐下。
王教授撫床,微笑看著床上的產婦:“別激動,你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很虛弱,好好休養休養。產后抑郁癥能夠通過心理咨詢和藥物輔助慢慢治好的。等你身子養好了,我們再來找你嘮嘮。”
事情的走向與預期不符,小葛、荊河林和我都不可思議盯著王教授,疑惑著:難道他就絲毫感覺不到警局內部的壓力?哪怕她剛剛生產完...
王教授回頭環視我們一圈,尋求意見:“好吧?好吧!”
“好~”荊河林立即轉變態度,笑臉回應,“我們也覺得你身子太虛弱,需要好好休息。小葛,楊記者,咱們回去吧~”
哪料剛走到門口,朱英東妻子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大學畢業論文《如何科學調配高揮發性敵敵畏》,你們連這都查不到?”
我腳下一僵,回頭就看到她坐起來,目光兇狠、嘴角壞笑,朝著我們。
荊河林顯然也被這笑驚到,瞬間錯愕,看向王君安教授。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王教授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我們緊跟其后。
小葛剛一出門,立馬打電話給警隊同事,請求增派兩名警察保護朱英東妻子,并將朱英東妻子所提大學畢業論文一事匯報給分局局長。
回來的路上,寂靜無聲。
我仔細觀察了他們每個人的表情。
王君安教授目光深沉,表情嚴肅,眼睛向下看,右手拇指與食指相互摩擦;荊河林專家表情釋然,堅定有神,雙手抱臂,緊靠座椅,翹起二郎腿;小葛則專心開車。
回來已經晚上十點半,跟著他們熬了兩天,我困得體力不支,哈欠連天確認今晚沒有熬夜的必要后,我一下車便直奔宿舍樓。
房間空無一人,朱正明這段時間應該是回家休息了。
陷入沉睡,一夜無夢。
九點,在報社主任的“每日逼問”聲中醒來。
簡要寫了篇新聞報道,概述江中市連環殺人碎尸拋尸案件審訊過程遇阻,其它多余信息并未提及。
一出宿舍樓,便見警局外人影團簇,“同行”們也“長槍短炮”在采訪著什么。
辦公室里只有小葛,荊河林和王君安教授都已不見身影,詢問才知曉,朱英東妻子今早六點趕來警局自首。她父母得知此事,帶著親戚在警局外鬧。
剛才的喧鬧是這原因,恐怕今天新聞版面又得掀起大浪了。
局長帶著人,和朱英東岳父母談話;我走到觀察室里,荊河林和王君安教授正聚精會神盯著單反玻璃,而朱英東妻子坐在審訊室椅子上,交代犯罪經過。
朱英東妻子:“周悅和她朋友的事情,我已經交代清楚了,你們還想知道什么?”
警察:“你剛才說,你進屋之后發現你老公、周悅和曹桂芳,一氣之下抽出放在旁邊的劍刺過去,周悅和曹桂芳受傷,留了很多血,她們邊跑你邊追,你老公嚇傻了,呆在原地沒有制止。那現場肯定是一片狼藉,血跡濺得到處都是,你怎么處理的?”
朱英東妻子:“先用冷水沖洗一遍地板、茶幾、衛生間洗臉臺、玻璃、浴缸、馬桶、還有門把手,再把染了血跡的衣物布料都燒了,然后在房子里放滿水,撒上蛋白酶,把殘存的痕跡都分解完,然后一并沖入下水道,這樣你們怎么查都查不到現場痕跡。”
“恐怖如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鼻G河林嘆氣道,扭頭轉向屋里其他人,“千萬別得罪女人!”
法醫老杜和其他人一起進來,他們對這個高智商罪犯充滿好奇。
警察:“你是怎么碎尸的?”
朱英東妻子:“我老公嚇傻了,回去睡了一整天。好巧不巧有個大學生看到了,叫囂如果不給他一百萬,他就到警局告發我。我一看,這小子就是個貪財好色的家伙,就答應給他一百萬,還讓我老公幫忙給他掛個職,前提是他要幫我毀尸滅跡。不然一分錢都拿不到?!?
“他就答應了,還幫忙弄了冰箱和菜刀。我倆一起,按照網絡上人體結構圖和比例計算出那兩個賤人的骨節長度,很輕松就碎好了尸體。凍在冰箱里。那小子還提議做目擊證人。不過后來他還跟我要錢,還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就配了敵敵畏,約在廢棄倉庫見面,把他給藥死了?!?
“分尸嘛,第一次都很簡單,更何況第二次?!?
“臥槽,太狠了這。”老杜一邊感慨,一邊跟年輕警察解釋,“要是每個罪犯都這么聰明,咱們法醫就要下崗了?!?
審訊室里
警察:“配置敵敵畏的儀器你藏在哪里了?”
朱英東妻子:“我把燒瓶、酒精燈、防毒面具什么的都洗干凈,打碎、剪碎扔掉了。留那東西等著你們抓我?”
警察:“扔到哪里?把地點說下。”
朱英東妻子:“我就扔到垃圾箱里,環衛收走了?!?
警察:“那后來你為什么殺掉金鵬父母、周悅父母、曹桂芳父母,還有三家鄰居,還有,前幾天拋尸,是怎么回事?”
朱英東妻子:“我偷偷去看過他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真可憐,哈哈哈哈,所以,我就送他們團聚了。正好加上鄰居,能湊一桌年夜飯。哈哈哈哈”
王君安教授突然拿過荊河林手中的話筒,對審訊室里的警察說:“提她父母?!比缓缶o盯著這個女人。
警察:“那你有想過,你做了這些事,受到法律懲罰,你的父母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朱英東妻子啞聲,若有所思,嘴唇輕微顫抖,眼里充盈淚水。幾秒,僅幾秒她便恢復原樣:“事情已經這樣了,說什么都來不及了?!?
她渾身顫抖著,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情緒過于激動,守在一旁的醫生立馬沖進去為她診治。
過了一會,醫護抬著擔架將她帶走。
根據醫生的說法:她住院時精神狀態本就不穩定,生產時耗費太多體力,又休息不夠,今天不宜再進行審訊。
但她交代的作案內容,顯然比朱英東交代的更為詳細。
老杜立馬著手研究所提毀滅證據方法的可操作性;小葛聯系環衛系統,追查去年的玻璃、塑料制品去向;荊河林和王君安教授,則開始研究她在陳述作案手法時的心理動機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