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尸案第六天,距離公安總局局長的“軍立狀”還有不到四天時間。
這起連環殺人案經過媒體的進一步報道,以及穆巾幗的“推波助瀾”,成功引爆全國輿論。
多位自稱“天才偵探”的賬號,在其社交軟件中不停進行各種猜測,就連外省的媒體工作者,都紛紛發表文章,引用刑事學權威教授的各項理論,以及目前不知道哪里掌握的信息,對整個案件進行推測分析。
提前退休回來的心理學教授王君安,在局長的極力邀請下,也加入本次審訊工作。
經過市精神病院主任的診斷,朱英東無精神異常。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的精神狀態正常。
吃過早飯,跟報社主任簡單交代幾句,避開蹲守在刑警大隊門口的“同行們”,來到審訊室隔壁觀察室。
朱英東還在交代最后一次犯罪細節,但已經不重要了。
法醫根據朱英東的交代,找到其中一具尸體的直接死因:肺水腫、呼吸肌水溶、神經組織受損嚴重。這便是中了敵敵畏的牛享。
但其他尸體的直接死因卻不明顯。
“我懷疑兇手另有其人。“荊河林盯著玻璃前的這個中年男人,“而且還是他很親近的人。“
與此同時,小李的調查結果出來。手機通信記錄、銀行流水、社交軟件互動等等,均與朱英東所述吻合。
“小李,朱英東老婆孩子生完了嗎?去找她問問。再查查嫌疑人講述的犯罪時間里,他老婆都在干什么。“
“你是懷疑?“我小聲問了一句。
荊河林不發一語,轉而看向玻璃那側這個急于認罪的男人。
難道,是情殺?
就像小說影視中那樣,因為發現丈夫出軌,怒殺小三。而后一錯再錯,最終丈夫幡然悔悟,攬下全部罪責?
這案子就這樣,以驚天動地的形式出現,以狗血卻現實的事實結尾。
出了審訊室,一位頭發花白、銀框眼睛的老人風塵仆仆迎面走來,后面跟著笑臉相迎的總局局長,想必,這就是王君安老教授。
他微微點頭,表情嚴肅,直接進入觀察室,荊河林立馬起身迎接。
我轉身跟進去。
那王老教授戴上耳機,緊盯著朱英東。
下午,小李將和朱英東妻子的聊天視頻帶回來。
視頻中,朱英東妻子躺在病床上,有些憔悴、神傷、消瘦。按照朱正明的說法,他表姐應該是個幸福女人才對。
小李:“您好。”
朱英東老婆:“警察同志,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問吧。我能撐得住。”
小李:“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丈夫去年和周悅的事情,你知情嗎?”
朱英東妻子眼含淚光,眉頭皺起:“我知道。”
小李:“那,金鵬、曹桂芳、牛享的事情,你知道嗎?”
朱英東妻子忍住哭泣:“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小李:“周悅父母、曹桂芳父母、金鵬父母,以及鄰居...”
朱英東妻子:“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她突然大喊,臉色泛紅,嘴唇變青。
“病人剛剛生產完,還很虛弱,有什么事情等她恢復之后再問,請警察同志理解。“一位護士走進來,將小李勸回。
事情又陷入僵局,至少我是這樣理解。
但很快傳來朱英東妻子的銀行流水記錄:她在去年六月到十二月間,消費金額整整二百萬。
而她去年下半年,通過網絡購買兩袋鹽堿地泥土、三氯氧磷、乙醇。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朱英東妻子大學所學專業-化學。
作為一個化學生,兩袋鹽堿地提取有機堿、再配合公安部解除禁品管制的三氯氧磷、乙醇,加上提取配置的氯、濃硫酸,就足以配置出連神佛都救不回的敵敵畏。
這兩條關鍵證據,讓案件矛頭直指朱英東妻子。
“也許,孕婦的身份讓我們產生同情心,進而影響案件的走向。“荊河林往后一靠,重重攤在椅子上,布滿血絲的眼睛緊閉,“十年夫妻吶,這也能理解,畢竟孩子出生后,沒有母親比沒有父親更慘。“
“小李,你把現在收集到的證據做一份材料,晚上咱們再開個會。“分局局長說著,靠近正在認真查看這幾日審訊視頻的王君安教授,“王教授,您的意見?“
王君安表情嚴肅,一如剛來:“從審訊視頻來看,犯罪嫌疑人的確有說謊的成分,而且通過他的肢體動作、眨眼次數、喝水次數,都可以看出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在替別人頂罪。但...“
荊河林聽到這里,睜眼緊張地看向王君安教授。其余人也停下手頭的工作,看向他。
可以看出來,王君安教授在這方面,應該非常有話語權。
“但,以我從業三十多年的經驗來看,越是看起來復雜的事情越是進展得簡單順利,這其中存在的隱患更多。所以,我不發表意見,事實會自己說話。“
本以為案件會以搜到“敵敵畏“配置藥作為關鍵轉折點,但兜兜轉轉,一天過去,仍在原地踏步。
刑警二隊被分局局長暫停手頭工作,派來支援一隊。就連朱英東、周悅、曹桂芳、金鵬及其他受害人所在小區的派出所民警,也被臨時指派支援刑警工作,在嫌疑人、被害人近一年的活動區域內進行“拉網式“證據收集。
但,“拉網式“搜集只進行了兩個小時,朱英東妻子便打來電話,主動自首。
晚上八點,我跟隨著王君安教授、荊河林專家、小葛以及另外兩名警察前往醫院,與自首的產婦進行溝通。
朱英東妻子本人比視頻里更有氣質。她躺在床上,便已讓人心生可憐,我甚至懷疑起來: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真的會是這十幾起命案的兇手?
小葛:“您好,我們是江中公安分局刑警隊。”
朱英東妻子:“您好。”
小葛:“這是我的同事們。”
朱英東妻子:“警察同志,開門見山吧。人都是我殺的。我也自首了,英東,可以放回來了吧?”
小葛看看荊河林,又看看王君安:“要等證據齊全才能定罪。”
朱英東妻子:“我坦白。那些男人、女人都是我殺的。因為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產前抑郁你們知道的吧。我在懷老大的時候,就有抑郁癥狀,到懷老二的時候,就更嚴重了。有時候真的很想殺人,正好去年他們碰到我,所以我就隨手把他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