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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滸傳》考實(2)

更有意思的是,《大清一統志·泰安府山川》記載說:“梁山在東平州西南五十里……舊志:‘山周二十余里,上有虎頭崖,下有黑風洞。宋政和中,盜宋江等保據于此。’”而后重修《一統志》時,竟刪去了“舊志”以下的話。這是什么原因呢?除了作者后來發現宋江“保據于此”的記載與事實不符外,很難找到別的解釋。

梁山的實際地形與《水滸傳》的描寫也有很大出入,不大適合作為長久的起義根據地。清代康熙年間,曹玉珂奉命到壽張去當縣令。他原以為梁山“必峰峻壑深,過于孟門、劍閣,為天下之險,若輩(指宋江一伙)方得憑恃為雄”,可是到了那里一看,不免大失所望,只見梁山不過是:“塿然一阜,坦首無銳。外有二三小山,亦斷而不聯。村落比密,塍疇交錯,居人以桔槔灌禾,一溪一泉不可得,其險無可恃者。乃其上果有宋江寨焉,于是進父老而問之,對曰:‘昔黃河環山夾流,巨浸遠匯山足,即桃花之潭,因以泊名,險不在山而在水也。’”

山上的“宋江寨”大概說明不了什么問題,后人附會的“水滸”遺址還遠不止這一處。盡管當年有方圓八百里的水泊,但以這樣一個小土山包作為偌大起義大軍的根據地,也實在不可信。

水泊梁山今在何處?

水泊梁山是《水滸傳》英雄活動的主要場所,那么它今天在什么地方,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梁山位于今山東省梁山縣境內,主峰在梁山縣城南約5華里處,海拔[BF]197.9[BFQ]米,北面是龜山、鳳凰山、小安山、金山(東平湖湖心島)和銀山等。它北起聊城(即《水滸傳》中“東昌府”),東到泰山,西至河北大名府,南達荷澤(雷州)、巨野(即《水滸傳》中“濟州”),方圓100余里。其中名勝有70余處之多。根據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的記載,梁山的古名叫“良山”,后來因為西漢文帝次子梁孝王曾在此游獵,死后又葬于此山,遂用“梁”字代“良”,稱為“梁山”。這是“梁山”的歷史記載和今天的位置,它的今昔變化雖不算大,但當年環繞“梁山”的水泊,卻已蕩然無存。元代于欽的《齊乘》載:“汶水西南流,與濟水合于梁山之東北,回合而成泊。”后來的《五代史》、《宋史》記載,后晉開運元年(944年)、北宋天禧三年(1019年)和熙寧十年(1077年),黃河三次決口,大水匯集于此,致使梁山水泊一再擴大,浩浩蕩蕩,無邊無際。所以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總結梁山泊的形成經過說:“后晉開運初,滑州(河南滑縣)河決,浸汴(開封)、曹(曹州,今菏澤)、單(單縣)、濮(濮陽)、鄆(鄆城)五州之境,環梁山而合于汶,與南旺、蜀山湖相連,彌漫數百里。宋天禧三年,滑州河復決,歷澶、濮、曹、鄆,注梁山濼。”在1077年至1180年這百年間,梁山泊成為黃河必經之路,水勢最盛,所以當時人有“梁山泊八百里水”之說。可見《水滸傳》所寫其“山排巨浪,水接遙天”,“有無限斷頭巷陌”的形容是真實的。北宋韓琦《過梁山泊》詩“巨浪渺無際,齋船撐日難”,正可與《水滸傳》所記相佐證。

梁山水泊消失的主要原因是黃河攜帶大量的泥沙進入水泊,泥沙淤積填平了凹形洼底,造成地勢高于黃河,致使黃河改道而行。隨著梁山泊水的減弱,泊邊出現大面積可耕田地。從金大定二十一年(1181年)起,梁山泊周圍便開始屯田,十幾年以后,梁山泊以前的水道兩旁出現很多屯田軍戶。《大清一統志》記載黃河改道情況說:“……其后河徙而南,……歲夕填淤,遂成平陸。”但由于還有汶水的流入,所以黃河改道后梁山泊并沒有立刻消失,水泊風景還十存二三。元人陸友詩云:“我嘗舟過梁山濼,春水方生何渺漠。”元代人袁桷也有贊美水泊的詩作:“大野潴東原,狂瀾陋左里”,“碧瀾渺無律,綠樹失其誤。”這說明在元雜劇“水滸戲”演得火爆和《水滸傳》小說醞釀形成的時候,梁山泊還可以算作劇作家和小說家取材的背景。

到了明代永樂年間,梁山泊就已經名存實亡了,后來梁山泊更名為“積水湖”。因為它位于安民山下,所以又稱“安山湖”。到了明末清初時,顧炎武來梁山考察后在《日知錄》卷十二“河渠”條中寫道:“予行山東巨野、壽張諸邑,古時潴水之地,無尺寸不耕。”可知這時梁山泊已經完全變成耕地了。而梁山附近的東平湖卻依然煙波浩淼,以致今天人們權把這東平湖當成當年的梁山泊來旅游觀光。但是元代文學家筆下的戲曲和小說中的梁山泊里面有沒有東平湖的成分,有多少,恐怕還是個很大的疑問。

歷史上的高俅是個大奸臣嗎?

在《水滸傳》中,高俅是個大奸臣,水滸英雄逼上梁山,很大程度上也是因高俅而起。《水滸傳》也是從高俅開始寫起的。金圣嘆說:“蓋不寫高俅便寫一百八人,則亂自下生出;不寫一百八人,先寫高俅,則是亂自上作也。”高俅是朝廷顯貴,歷史上實有其人,而且確實官至太尉。高俅又確實是一個奸臣贓官,是宋徽宗時臭名昭著的六賊之一,是敗壞軍政,造成金人長驅入宋的罪魁禍首之一。正因為如此,《宋史》未為其立傳,但對他的罪行劣跡,《宋史》是記載了的。

關于歷史上的高俅,《宋史》多處載錄。《宋史》卷二十一:“(政和)七年正月,……庚子,以殿前都指揮使高俅為太尉。”卷二十二:“(宣和)四年五月壬戌,以高俅為開府儀同三司。丁卯,封子柄為昌國公。”

《宋史》卷一六六:“元五年,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為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師、充護國軍山南西道節度使致壯。自崇寧五年,司空、左仆射蔡京為開府儀同三司、安遠軍節度使,……前執政則有蔡攸(蔡京子)、梁子美,外戚則有向宗……殿帥則有高俅,內侍則有童貫、梁師成……”

以上是高俅飛黃騰達的情況。《宋史》記載說,節度使這個官銜最初是“不輕授”的,后來授給了蔡京父子、高俅、童貫、梁師成等人。這說明高俅的官階與蔡京、童貫等位極人臣的顯宦不相上下。

宋《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五十七:紹興二年八月,胡安國言:“本朝鑒觀前代,命三衙分掌親軍。雖崇寧間,舊規猶在。及高俅得用,遂以陵夷。”

這里所說的“親軍”就是《水滸傳》中的“八十萬禁軍”。原來趙匡胤實行“分權制”,“命三衙分掌親軍”。但是后來由權力分散變為高俅大權獨攬,事情就“遂以陵夷”。

什么是“遂以陵夷”呢?宋《兩朝綱目備要》卷十五說:南宋嘉定九年(1216年)十二月,真德秀論邊事云:“自童貫、高俅迭主兵柄,教閱訓練之事盡廢,上下階級之法不行,潰敗者不誅,而招以金帛;死敵者不恤,而誣以逃亡,于是賞罰無章,而軍政大壞矣。”

這里,真德秀和胡安國都是反映的同一個人,同一件事:高俅“主兵權”,“軍政大壞”。這就叫“遂以陵夷”。高俅不只是“賞罰無章”,而且以權謀私。《宋會要輯稿》卷七十九冊,職官三十六記載說:“自大觀、政和以后,蔡京紊亂法度,郡臣始有以轉官回授為蔭補者……其后蔡攸又回授轉官以為職名,其子蔡衛、蔡術,皆自待制以回授而遷學士。由是武臣高俅亦用此例,其子堯康以回授自遙郡轉正任,堯輔以回授自觀察而承宣。名器之濫,有不可勝言者。”

從這則史料可以看出,蔡京“紊亂法度”,把他的兒子蔡衛、蔡術由待制提拔為直學士,“由是武臣高俅亦用此例”,把他的兒子高堯康從遙郡轉為正任,另一個兒子高堯輔由觀察使提拔為承宣使。承宣使的官是很大的。《水滸傳》第三回魯提轄說“灑家始投老種經略相公處”,這位“老種經略相公”就是承宣使。高俅把他的兒子一下子就提拔為高官,所以《宋會要輯稿》評議為“名器之濫,不可勝言”。

《宋史》卷三五八《李綱傳·上》說,金兵南侵,太上皇宋徽宗南逃,童貫、高俅護駕。陳東上書欽宗,乞誅蔡京、蔡攸、童貫、朱勔、高俅、盧宗原等人。欽宗納奏,打算命聶山去斬此數人,但李綱諫阻說,聶山去斬此六賊,無論能不能辦到,都不好。這六賊都是太上皇徽宗的“幸臣”親信。如果不經過太上皇而直接殺這六人,這要“震驚太上”,太上皇會對陛下產生疑懼,對陛下不利。萬一要殺不成,后果不堪設想。不如建議太上皇自己除掉這些人。結果欽宗采納了李綱之言。宋徽宗后來果然先后除掉了蔡京、蔡攸、童貫、朱勔,但沒有殺高俅。徽宗和欽宗是一個一個收拾這些人的,還沒等到收拾高俅他就病死了。《宋史》卷四四六《李若水傳》記述了高俅死后的情況:“靖康元年,太學士、天府儀同三司高俅死。天子當掛服舉哀。若水言:‘俅以幸臣躐躋顯位,敗壞軍政,金人長驅,其罪當與童貫等;得全首領以沒,尚當追削官秩,示與眾棄,而有司循常習故,俗加縟禮,非所以靖公議也。’章再上,乃止。”

李若水反對“循常習故”,按“故事”(慣例)為高俅治喪。他說,高俅“以幸臣躐躋顯位,敗壞軍政”,造成“金人長驅”,其罪應該與童貫相等。讓高俅“得全首領以沒”就不錯了,怎么還讓天子“掛服舉哀”。李若水認為高俅不但不應按“故事”(慣例)治喪,還應“追削官職”,不允許他兒子繼承封號。

事實上,高俅的確被追削了官職。《宋史》卷二十三:“(靖康元年)五月,開府儀同三司高俅卒,……追削高俅官職。”

這些史料刻畫出了高俅的丑相。《水滸傳》作者就是根據歷史事實和全國上下對高俅的評價來塑造高俅形象的。

楊志是歷史上的楊志和“花面獸”嗎?

王利器先生在《水滸爭鳴》第一輯發表《〈水滸傳〉真人真事》一文,舉出許多歷史資料,證明楊志等人屬真人真事。王先生引宋朝徐夢莘《三朝北盟會編》卷三十:“楊志昨在燕,曾受高托山賄賂,志貪財色,今聞在軍,可說之要擊。”王先生認為,這證明楊志“與高托山結識,則楊志由‘盜賊’出身,證據確鑿”。王先生又據《三朝北盟會編》卷一三四:“劉忠初聚兵于京東,號‘花面獸’,其眾皆戴白氈笠,又號‘白氈笠’。”王先生說,白氈笠子是范陽物產。楊志綽號“青面獸”,在《水滸傳》中第一次出現時,是頭戴著一頂范陽氈笠,不難證明,施耐庵創造楊志這個典型人物時,是摻合了許多劉忠的成分在內的。

何心《水滸研究》引《三朝北盟會編》卷六:“宣和四年六月,童貫至河間府,分雄州、廣信軍為東西路:以種師道總東路之兵,屯白溝,王稟將前軍,楊惟忠將左軍,種師中將右軍,王坪將后軍,趙明、楊志將選鋒軍……”

該《會編》卷四十七引張匯《金虜節要》云:“自賊人寇兩河,河北更無一戰。河東……惟孫翊、折可求、種師中之戰,有可以與賊相持勝負之理,至于敗也,誠可惜哉……焦安節敗于團柏……楊志敗于盂縣……”

又同卷引《靖康小雅》云:“始斡離不擁眾北還,公(謂種師中)尾襲其后……金人先屯兵縣中,公遣兵擊走之……時軍中乏食三日矣,戰士人給豆一勺,皆有饑色。翌日,賊遣重兵迎戰。招安巨寇楊志為選鋒,首不戰,由間道歸。前軍參謀官黃友戰沒……公獨與親兵小校數百搏戰,遂力戰而死。”何心說這楊志是“招安巨寇”,那無疑就是梁山英雄青面獸楊志了。“選鋒”即是“先鋒”,是大軍的先頭部隊。無名氏所撰《宋公明排九宮八卦陣》雜劇,謂宋江征遼時以楊志為先鋒。與《三朝北盟會編》所記符合。

以上是王利器、何心的論述。“青面獸”這一藝術形象的原型,可能來自“花面獸”。不過給楊志起這個綽號的不是施耐庵,而是山西民間藝人。《青面獸》楊志故事是楊家將故事的續篇。王敬徐《宋元話本鉤沉》中有一個《青面獸》片斷,大致內容是:楊志原是梁師成手下一員猛將。在梁師成壽辰時,諸將都送厚禮,惟獨楊志未送禮。梁師成誣楊志里通外國,在逮捕楊志時,楊志奪路而逃,因無盤纏而賣刀,殺一無賴,逃上山去落草。種師道征遼選先鋒官,張榜招賢,在校場比武,楊志化裝參加了比武,奪得魁首,當了先鋒官,在征遼中立了大功。班師回朝,天子要封楊志為元帥去打宋江,蔡京參本說楊志暗通宋江,受了宋江賄賂……楊志在蔡京派兵捉他時再次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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