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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從未失憶

陸國泉從催眠室走出,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將剛剛這次治療的情況錄入。

這次的患者是一個企業高層,上有老下有小,典型的中年危機產生的焦慮。

這種情況通常只要做幾次心理輔導,引導他多發掘一些生活中的美好,將心中的憂慮一點點傾訴掉,慢慢的患者就能自己調整心態走出來。

整理完資料后,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外邊的助理:“小張,今天我還有其他預約嗎?”

“陸醫生,今天沒有預約了,不過……”電話里年輕的女聲有些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陸國泉愣了愣,追問道。

“不過鄧先生有事找你,已經在會客室等了半天了。”女助理壓低聲音。

“這樣……你請他到我辦公室吧。”陸國泉納悶了一下,很快囑咐道。

1分鐘后,鄧浩然坐在了陸國泉的辦公室里。

“鄧先生,你今天來是……我記得下次預約的時間應該還沒到?”

陸國泉一臉疑惑地望著他,不過語氣還是非常禮貌。

“陸醫生,我有急事想和你聊聊,方便嗎?”

鄧浩然表情嚴峻,臉色有些沉重。

“哦?好啊,有什么想說的,你盡管說。”

陸國泉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盡可能表現得自然,很有職業素養的應和道。

“嗯……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想問你?”

鄧浩然咬著嘴唇,斟酌了一會,忽然開口。

“是什么事?”陸國泉好奇地將身體前傾了一些。

鄧浩然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陸醫生……我記得之前你有提到過,曾經治療過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她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并且產生了雙重人格……”

陸國泉點點頭:“是的,她因為長期壓抑自己的性格,心理發生了嚴重扭曲,從而誕生了一個和原本性格完全相反的第二人格,來應對主人格承受不了的打擊。”

鄧浩然聽完,瞇著眼睛,表情復雜,眼眸里透出一絲渴望:“我想問的是,你有和這個第二人格……交談過嗎?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第二人格嗎?她出現的頻次不高,但我們還是說過幾次話的。怎么說呢……”

陸國泉托著下巴,回想了一下,“她的性格很叛逆,口無遮攔,說話的時候會不時冒出幾句臟話,并且有輕微的暴力傾向……

簡單來說,和主人格反差很大。”

“那……其他病人里,第二人格……和主人格都是完全不同的嗎?”

鄧浩然的眼眸里忽然露出深深的擔憂。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否則身體就沒有必要產生一個新的人格。”

陸國泉沒有著急,而是先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陸醫生,你之前說過,這種情況如果不加以控制,也許還會產生新的人格,對嗎?”

“是的,到時候患者就會非常危險。”陸國泉的臉上也露出了嚴峻,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很好奇,新產生的人格,會記得原來主人格身上發生的事嗎?”鄧浩然接著追問。

“根據我所見過的大部分案例來看,多重人格之間的記憶一般是不共享的,當然也存在新人格擁有主人格記憶的情況,這個得看患者的具體癥狀了……”

“那……有發生過主人格消失的情況嗎?”鄧浩然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呼吸急促了幾分。

“嗯……有過,人格之間,是會爭奪身體的控制權的。

一旦第二人格過于強大,完全掌控了身體,主人格很可能會因此消失。

還有一種情況,如果主人格主動失去生存意志,也可能會被第二人格完全取代……”

陸國泉的分析十分清晰,鄧浩然一下就聽懂了,不過他的臉色并不好看,反而越來越陰沉。

“陸醫生。”鄧浩然鄭重其事地喊了一聲,“按照你說的,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最容易發生這種人格取代?”

“我想想……最常見的,就是主人格遭受了重大刺激,內心難以承受,對生活感到絕望,從而放棄身體的控制權,逃避這種刺激。

比如,遇到與童年相似的場景,勾起了內心深處慘痛的回憶;

或者,現實生活中遭遇難以面對的打擊,也容易導致主人格消失……”

陸國泉的語氣平緩,但這些話落在鄧浩然的耳朵里,卻猶如一盆冷水,將他最后一絲僥幸的奢望瞬間澆滅。

他忽然毫無預兆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差點被椅子絆倒:“陸醫生,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

“浩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陸國泉這時候也發覺他的不對勁了,心急之下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沒事,真的沒事……也許,從來就沒發生過任何事,我們……都想錯了……”

鄧浩然的表情帶著痛苦,似乎十分掙扎,臉色陰沉的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氣。

“浩然,你……真的沒事?”陸國泉也站起來,伸出手想挽留他。

“我真的沒事,陸醫生,這段時間謝謝你的心理治療。不過……我想以后我不再需要了……”

鄧浩然擺擺手,不再言語,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讓人看了忍不住心酸。

其實一切事情,都已經很清晰了。

盡管鄧浩然心中早有猜測,可是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從他在白川電視臺發現那份病歷卡開始,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后來,他開始調查自己失蹤前負責的新聞,心中也隱隱有了猜測。陳杰的事情,讓他觸動很大,并且……有強烈的感同身受……

當遇見蔡學隆,得知自己童年的往事之后,內心深處這股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

而今天,在這間自己就診了幾次的心理診所里,在催眠師陸醫生面前,他心中最后那一絲僥幸的念頭,終于被無情摧毀。

那些不經意間聽到的話,此刻像電影畫面一樣,再次閃現在他的腦海。

“我在海邊發現你的時候,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不過,你的性格和之前相比,變化還是挺大的,你以前比較嚴肅內斂,老是板著個臉……”

“浩然,你的大腦檢查不出任何創傷……”

“奇怪,按理說你的記憶應該是完好的,不應該啊……”

“浩然哥,你以前都不吃小龍蝦的……”

“我給你催眠的時候,就像……像給一個新生兒催眠一樣……你的潛意識一片空白,我根本無法觸及你的過去……”

“那個小姑娘產生了第二人格,并且隱隱有取代主人格的趨勢……”

“不同的人格,擁有的記憶是不同的……”

沒錯,他從來就沒有失憶,也從來都沒有什么抑郁癥,沒有什么心理問題。

為什么他的大腦沒有檢查出半點創傷,卻沒有任何記憶?

為什么他對潘寧總是有一種無法親近的陌生感?

為什么陸醫生的催眠對他毫無效果?

為什么他總對各種事物充滿好奇?

為什么別人口中的那個鄧浩然,他總覺得不太真實?

這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來說,是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實。

因為他——根本不是鄧浩然!

他是鄧浩然體內,產生的第二人格!

這真的是太瘋狂了!可偏偏,除了這個解釋,他沒有任何理由能說服自己。

他曾經聽過一句話:有些現象,如果用已知的各種學科、各種知識都不能解釋的話,那么對于剩下的解釋,無論多離奇或不可思議,都要學會去接受,因為那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答案。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釋懷了!

有童年陰影的不是他,得抑郁癥的也不是他,潘寧的老公同樣不是他。

主人格鄧浩然,因為父母從小到大的冷暴力,長期患有抑郁癥。這點,在蔡學隆關于學生時代的回憶中,已經可以得到種種驗證。

鄧浩然經過了短暫的治療,也許控制住了病情,但心底埋藏多年的陰郁并沒有消失。

他像個正常人一樣讀完高中、大學,然后進入社會工作,成為一名電視臺的記者。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抑郁癥不僅沒有治愈,反而越來越嚴重!

不斷被他壓抑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只要等到合適的契機,隨時會像暴風雨一樣噴發出來。

終于,這個契機出現了。

在采訪和自己有類似經歷的抑郁癥兒童陳杰時,那些相似的痛苦回憶,慘不忍睹的經歷,再次被徹底觸發,擊潰了他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線。

所以他才會在離開的時候,忽然冒出那么一句:“一想到為人父母居然不用經過考試,就覺得真是太可怕了。”

這其實,是對他父母的不滿與抗爭,哪怕他們已經去世多年。

鄧浩然的主人格,在這種痛苦的打擊下,強行壓抑多年的負面情緒,逐漸在心底扭曲,誕生出了一個新的、性格完全相反的人格。

這個新的第二人格,有著鄧浩然沒有的開朗隨和、風趣幽默,也沒有年少時痛苦不堪的回憶。

他就像一個新生兒,從未有過任何記憶,并且對這個有趣的世界充滿好奇。

還要一些情況,就只能靠純粹的猜測了。

想必他在取代主人格的時候,兩個人格還是發生了一些抗爭,那個過程中,鄧浩然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遠離了白川市,來到小鎮上。

最后,在小鎮的海邊,主人格徹底消失,身體的控制權落到了他這個第二人格手中。

想明白這一切,“鄧浩然”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他笑得很大聲,很放肆,全身都抑制不住地顫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聲音很癲狂,透著難以言喻的孤獨,難以言喻的苦澀,難以言喻的心酸……

他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躲在這個名為“鄧浩然”的軀體里。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潘寧,如何面對好兄弟林超與小胖、如何面對陳哲、如何面對那些一直努力想幫助她他找回記憶的人。

也許陳哲沒有發現他,才是最好的吧!

就讓他待在那個安靜的小鎮上,過著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日子,倒也簡單快樂。

起碼對于潘寧和林超幾人來說,他們心中還有念想,而現在,他的存在,恰恰是讓他們希望破滅的罪魁禍首。

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他的腦海,沖擊著此刻破碎不堪的內心。

這一瞬間,世界忽然清凈了,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里重新閃現。

等等!鄧浩然陡然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前進的步伐,愣在原地。

他拿起微微顫抖的手,掏出手機,打開常用聯系人,撥了一個電話。

幾聲輕微的響聲之后,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喂,浩然?”

鄧浩然深吸了口氣,用近乎低沉的語氣說道:“陳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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