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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吐血

秦昌轉頭望去,卻發現說話的是已經被下了休書趕出府去的秦家贅婿凌寒,不由得冷哼了一聲也不愿理會,只是吩咐左右護院道:“秦家什么時候能任憑外人隨意進出了...給我扔出府去!”

左右護院得令,人手提了一條長棍氣勢洶洶地便要朝著凌寒撲來,卻見后者毫不畏懼只是站在那里笑吟吟地說道:“那些東西都在我手里,碰我一下我就撕一張。”

正要圍上前去拿住凌寒的幾名護院嚇了一跳,急忙都縮回了手,轉頭看向了自家老爺秦昌,不敢再碰凌寒一下。

秦昌轉過頭,淡淡的眼神掃過凌寒,冷笑了一聲:“笑話!花繁會把這些東西,放在你一個外人那里?”

“不信你問他們啊?!绷韬呛切χь^示意了一下站在院中的月兒等人,笑著說道:“我家娘子給我的時候,我可不是外人...再說了,就算我是一個外人,東西放在我這里,好像反而安全了許多。”

說這話的時候,凌寒的目光掃過秦昌,掃過在場站在的舞槍弄棒的護院,最后把目光定睛在了那間已經被燒空了的房間上,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這次前來,也不愿多耽誤秦家老爺的時間,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若是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這些東西我雙手奉上也無不可?!?

秦昌這才轉過身來,眼睛直視著眼前年輕人投來的目光,冷笑了一聲:“說便是?!?

“那我先請教,這位老爺,是不是真的是秦家人?”凌寒話一出口,秦昌身邊便有一名陪侍左右的中年男子大聲呵斥道:“放肆!豈容你隨意污蔑我家老爺?”

“無妨?!鼻夭故菦]說什么,只是出聲制止了身邊那人:“我自然是秦家人,在家族排行老二。”

凌寒頗為夸張地哦了一聲,出聲問道:“那請問,秦花繁是秦家人嗎?”

“自然是,她是我的大侄女,我哥哥的女兒,老太爺的孫女?!鼻夭f道:“想說什么就明白說吧,沒必要這么拐彎抹角的?!?

“那我就奇了怪了,這大房也是秦家的一部分,大房榮則秦家榮,大房損則秦家損...恕我直言,你的所作所為,可不像是跟秦家一條心的樣子...”

“不跟大房便是我不跟秦家一條心?那大房榮了,我二房,三房四房都置于何地?”秦昌冷笑一聲,“果然是門庭敗落只能入贅的人,這點眼光,如果能撐得起你們凌家?”

“不要貼臉,說事就說事,”凌寒呵呵一笑,說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是覺得大房拿的東西多了,所以你們到手的就少了,所以你們要去爭,去搶,甚至不惜放火燒屋...”

“我們沒有爭,也沒有搶,更沒有放火燒屋,”秦昌慢慢沉下一張臉,緩緩說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是規矩,我們如何敢將我秦家的基業放在一個早晚要出嫁的女子手里?難不成我偌大一個秦家,都要給她當嫁妝嗎?”

“所以你們不顧親情不顧身份不念情誼無論如何都要來搶大房的基業?”凌寒的聲音也緩緩冷了下來,背著雙手仰頭蔑視著站在院里的秦昌,冷笑道:“吃不飽飯不去想想為什么飯不夠,反而嫌吃飯的筷子太多;家里存糧不夠不去想辦法掙錢買糧食,而是從自家兄弟,甚至從自家小一輩的兒女手里搶...”

“胡說八道,我秦家的事情不需要你在這顛倒黑白!”秦昌也是冷笑了一聲:“我秦家不僅吃得飽飯,而且還有不愁幾代人吃的余糧,我現在要告訴你的,就是我秦家人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基業,不能白白成了他人的嫁妝!”

“所以大房的獨生女愿意犧牲她一生的幸福招人入贅,你們也不愿意放過她是嗎?都已經招贅了也不存在什么嫁不嫁妝的了吧,怎么跟你說的前后矛盾呢?”

秦昌緩緩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愿意與你搬弄口舌,你只要知道,我們秦家的當家掌門人,不能是一個女子就夠了!”

“為什么不能是一個女子?我當朝皇帝不也是以女子之身掌國?”

秦昌怒道:“那能一樣嗎?!當朝圣上當年乃是...”

說了一半突然覺得有些失禮,秦昌急忙閉嘴不言,倒是凌寒好奇地問道:“圣上當年怎么了?”

秦昌惱羞成怒地一揮袖袍,怒聲道:“你無需管!你只要知道,這是秦家的規矩!自古以來,女子都是要嫁與外人,我秦家基業不能擔此風險!”

“所以啊...”凌寒仰天長嘆一聲,緩緩走下了臺階,朝著院中行去:“我是真的討厭你們這群人,道貌岸然。明明一肚子男娼女盜,還非要說的這么理所當然...”

“寒冬時節,秦花繁為了家族作坊遠赴南方,你家兒子為了家里的一盤菜能多兩筷子吃食跑來胡攪蠻纏;平日里,秦花繁為了生意深夜挑燈查閱賬冊,你家兒子飛鷹走馬夜夜笙歌...秦老爺,你總不能是個瞎子吧?這明眼人誰都能看的出來孰優孰劣,你非要在這跟我扯什么家族興亡干什么呢?真要論起來,怕是等不到秦花繁擇夫出嫁,你們秦家,就得被你那個倒霉兒子給敗光了吧?”

秦昌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望著凌寒冷聲說道:“這是規矩!我秦家的事情,無需你來多言!你若拿出契書賬本也就算了,若拿不出,我這就去官府重新報備...”

凌寒聞言失笑,站在那里轉頭望向秦昌打斷他的話說道:“秦老爺,你嚇唬誰呢?你說補辦就補辦,那我去補個地契,是不是外邊沒人要的荒地我說哪個是我的哪個就是我的了?還規矩...”

凌寒轉過身來,冷眼望著秦昌說道:“你身為秦花繁的長輩,這秦家正兒八經的二房老爺,趁著自己侄女不在跑來可以為難一幫子看見你連頭頭都不敢抬的下人奴婢,甚至你的兒子還跑來當著人家的面放火燒了屋子,絲毫不顧及這些下人們的生死,是為不仁;”

“你身為大房已過世的老爺的親弟弟,在自己哥哥去世之后本該念著兄弟情義,為他的獨生女兒秦花繁遮風擋雨,以盡你身為胞弟、長輩之責,你倒好,趁著哥哥不在,竟對著他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女兒下手逼迫,恨不得將其掃地出門,此為不義;”

“古人云,家和萬事興。而你呢,仗勢欺人,攛掇你的兒子跑來欺辱下人,還公然收買大房的掌柜伙計,由一個外人打頭明著幫著你們打壓自己的血脈親戚,絲毫不顧及秦家的百年大計,公然在家制造矛盾引起對立,造成家族失諧,人心惶惶,此為不忠;”

“家族興旺不易,你身為秦家子孫,本該為家族謀求發展福祉,好讓家族壯大,可如今老太爺尚安在,你在這瞞著他對自己家族兄弟產業謀奪打壓,為了一己私利將秦家的公有財產覬覦謀奪,絲毫不顧及親人和諧家族體面,更不顧及秦老爺子上了年紀的身體便在家族內強取豪奪,此為不孝;”

凌寒說完,轉過身用眼睛余光淡淡撇著已經是臉色發白的秦昌,繼續說道:“以你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究竟是哪來的臉面來謀奪大房的產業,還舔著一張臉說秦家產業交到你二房手里更好?也不怕將來流傳百世,被人笑話!”

聽完這些話秦昌已經是臉色發白,只見他瞪著凌寒緩緩抬起已經有些顫抖的手還來不及說話便又聽到凌寒最后一句更是心中如一柄大錘掄過,胸中一股子熱氣直沖嗓門,堵在他嗓子口說不出來起來,只是聲音顫抖地大聲怒斥:“血口噴人,沒有規矩!沒有規矩!”

“還規矩吶?!绷韬湫σ宦?,仰頭望天說道:“不然你在這里親口告訴我,你們的規矩是什么?”

“那些能力出眾的,讓她出嫁離開這個家族好讓自己能夠在家族中多分得一些好處;”

“那些為家族做事的,讓她迫于身份向自己低頭好滿足自己的私欲;”

“那些勤勤懇懇的,向他許以重利好讓他背叛變成自己的馬前卒;”

“那些相愛的,把他們拆散并犧牲掉一生的幸福以滿足自己的榮譽感;”

“你告訴我,這,就是你的規矩?”凌寒轉過身來,冷眼直視著秦昌,冷聲說道:“若這便是你們秦家的規矩,那照我看來,若秦家想在這揚州城繼續繁盛下去,這規矩,不遵也罷!”

“你!”

秦昌目眥欲裂,狠狠地以手指著凌寒卻說不出聲。

周圍地院子里已經是落針可聞,只余漫天大雪終于紛紛揚揚落下,在枯樹上在屋瓦上發出噗噗的響聲。在場的諸人俱是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望著這個入贅半年了平時連囫圇話都說不了一句,在婚禮上腰都抬不直的書呆子贅婿。

罵的太狠了,尤其那句“也不怕將來流傳百世,被人笑話”幾個字,當真是帶著那些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話語捅進了秦昌的心窩子里。

古代這些自恃身份的人最在乎什么,是名。

這些東西尚且不論,在聽完凌寒這番言論后,在場眾人無不對大房生出了無比的同情之意,連帶著跟隨這秦昌前來的幾名家丁護院,都是眼神閃爍心中念頭不定,只覺得這秦家二老爺實在是太過勢利,以大欺小仗勢欺人,怕是以后跟著他前途未卜。

秦昌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但見自己被打上了“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標簽不說,眼見周圍眾人人人自危的表情,便知自己這一脈在秦家的聲望怕是完了,心情更是郁結,手指著凌寒半天顫抖著半天沒說出個什么字不說,竟覺得嗓門一熱,張嘴噗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眾人大吃一驚,忙上去攙扶住已經緩緩軟倒的秦昌,只見他口中鮮血淋漓,雙目猶如掙出一般狠狠地瞪了凌寒一眼后,終于緩緩失去了神采,倒在眾人懷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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