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則回到了皇宮。

趙禎此時正在垂拱殿處理政務，晏殊也在。

“晏相。”

張茂則對晏殊一禮，然后又對趙禎一禮。

“官家。”

“怎么樣了？”趙禎把手里的劄子放下來，有些期待道。

“稟官家，那孩子說他不怕，臣問他為什么不怕，他說因為他是宋人。”

此時王中正也到了。

張茂則成內侍押班后，要處理的事情變多。于是聰慧且年輕的王中正被官家叫到身邊侍候。

趙禎很滿意，他此時笑的嘴快要咧到耳根，晏殊也跟著笑起來。

“晏卿，范仲淹后天應該能到京師。”趙禎突然說道。

晏殊不笑了，他有些緊迫感，相公做到他這個份上，多多少少有些老油條的樣子。

人人期待，人人看好的新政晏殊保持著一種我不支持，但我也不反對的樣子。

官家說什么便是什么。

外面進來了一個內侍，說道：“官家，夏使又來鬧事，嚷嚷著要見您。”

“不見！”趙禎冷哼一聲，內侍彎著腰退出去。

“那孩子多少還是有些莽撞。”趙禎緊跟著說道。

晏殊面色如常，張茂則面色如常，王中正臉色有些發白，看了一眼趙禎，欲言又止。

“讓他去國信所待著吧，估計過不了幾天夏使知道是那孩子干的，張茂則，動靜弄大些。”趙禎的惡趣味出現了。

北宋做官，要么科舉，要么蔭補。

對于趙禎的不合理做法，晏殊什么話也沒說。

“你給那孩子帶句話。”

張茂則抬頭看向趙禎，腦子里卻想起了尚鐵。

自己托官家問話，尚鐵站起來說官家第一次問話，還是站著好。

他當時想著可能這也是你這輩子最后一次，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官家又有話帶過去。

“就說你做的很好。茂則，今天開始，你到國信所任管勾官吧。”趙禎吩咐道。

“在國信所同外國打交道，是一件辛苦的事，你做事穩重，寬以待人，朕信任你，大宋目前這個形式，你的職位很關鍵，莫讓朕失望。”趙禎諄諄教導，看著這個陪伴自己許久的內侍有些不舍。

但這是每一個做到這份上的內侍都要經歷的。

外派州府，隨軍監察等等。

張茂則眼睛有些濕潤，他朝趙禎跪下，良久，才站起來離開，還不忘對王中正叮囑道。

“照顧好官家。”

……

油脂的皂化反應，甘油提取，這些都是尚鐵以前常常坐在門檻上默背的東西。

在古代發財付出少，收益高不外乎就是肥皂，香水，酒精，白糖了。

這些尚鐵都知道，只是做的時候難免會有些緊張。

楊嬸的店鋪還是關的很早，算上楊叔，三人待在后廚里做著準備。

那一缸豬油楊嬸早早的把他們放在鐵鍋里化開。

一旁的鐵盆里放著水和生石灰混合的石灰漿，然后把小蘇打倒進去。

不一會兒，在楊叔楊嬸驚奇的目光中，那一盆石灰漿開始沉淀，上層是清色液體，下層是沉淀的碳酸鈣。

上層的清色液體就是氫氧化鈉，氫氧化鈉會與脂肪發生反應，就是皂化反應。

人體皮膚上就有脂肪，所以說對于氫氧化鈉的收集要十萬小心，一個不小心濺到皮膚上，就是一次皂化反應。

尚鐵端著瓷盆，小心的把氫氧化鈉倒進鍋里的豬油中。

鍋里的豬油經過反應，最上層開始變成黃色的凝結物。

這就是肥皂，只不過還沒有凝固，這時提取出來的肥皂非常原始，甚至還有一些味道。

等尚鐵以后把花中的精油加進去會好許多，或者再加入一些硫磺，就變成了硫磺皂。

尚鐵把半凝結的肥皂放在夏叔打造的模具中。

然后一個裝水的大盆里放入許多硝石，水和硝石瞬間反應。

如果在大盆上再放一個小盆，小盆里就可以制造出純凈的冰。

尚鐵把模具放在大盆上，冷氣促使肥皂更快的凝固。

不一會兒，一個略微有些黃色的肥皂便出現了。

摸上去有一些冰，但也很細膩。

尚鐵和楊叔楊嬸弄了半天，手上早粘了一些豬肉。

平時這種情況要把手埋在土或者鍋灰里搓一會，然后用水沖去。

不但麻煩，而且并不是很干凈。

尚鐵把手放在清水里浸濕，然后把肥皂放在手心揉搓。

不一會兒泡沫便出現，尚鐵站起來繼續揉搓，示意楊叔楊嬸也試試。

楊叔楊叔第一次體驗肥皂，發現原來洗手也能這么有趣。

以前洗手像是拖著一塊磚在地上摩擦，現在則是兩只手在滑來滑去。

把手上的泡沫沖去，尚鐵聞了一下，想聽聽楊叔楊嬸的看法。

“鐵哥兒，這肥皂一定能大賣，汴京人不一定能天天喝胡辣湯，但只要他們用肥皂洗過一次，就離不開。”楊漢三聞了一下手，手上還有淡淡的豬油味，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要知道在以前，用鍋灰把豬油揉搓掉，雖然干凈，但豬油味要好久才能消失。

楊嬸對肥皂也很滿意，于是問道。

“這種肥皂能用多久？”

尚鐵看了一下剛做出來的肥皂，和后世大小差不多，說道：“一個月沒有問題。”

雖然說肥皂的價錢高，但高也高不過胭脂。

而且肥皂是一家人都可以用，一個月的時間也不吃虧。

尚鐵看著鍋里還有一些沒反應完全的豬油，知道這些豬肉還沒有被完全利用完。

豬油和氫氧化鈉反應，會得到肥皂，和鹽酸反應，就會得到蠟。

氯化氫溶于水就是鹽酸，而氯化氫可以從鹵水中得到。

鹵水又倒進油鍋，開始反應，尚鐵賣力的攪拌著，讓豬油充分反應。

重復上次的過程，只不過模具換成了蠟，在硝石和水的加速下，蠟很快凝固。

尚鐵把剛做出來的五支蠟放在廚房周圍，把蠟點燃，然后將原來的油燈吹滅。

“真亮。”楊嬸忍不住感嘆。

廚房在屋子最里面，采光不是很好，楊嬸這些年就靠著原來的油燈照明。

但油燈煙很大，容易熏眼睛。

“沒有煙！”楊叔指著蠟燭，很吃驚。

其實有煙，只不過很小，況且這次反應的蠟有些粗糙。

但在楊叔楊嬸看來，這種蠟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

忙活了一陣的三人有些灰頭土臉，但都有些不亦說乎。

誰會和錢過不去？

這時候豬油能利用的價值基本完了。

鍋里就剩下一些黃色的臭水。

尚鐵真正賺大錢的就是這點臭水。

“這也能賣錢？”楊漢三看著尚鐵把一個鐵架子組合起來，鐵架子上面是一個大漏斗。

中間要細很多，下面是一個鐵管，這個裝置被延展出來的三個支架支撐起來。

尚鐵把一個干凈的盆子放在裝置下面，舀出鍋里的臭水，放在上面的大漏斗。

不一會兒，流出幾乎清澈透明的物體。

這是甘油！

是這一晚上最值錢的東西，尚鐵嘗過大宋的酒，不好喝，度數低，還太澀。

蒸餾可以得到高度酒，而甘油就可以分解酒苦澀的原因——單寧。

除此之外，尚鐵可以用甘油和蘆薈制作保濕液等等。

經過過濾的甘油，又被尚鐵放在鍋里加熱，到了水的沸點以后，水通過蒸汽離開，就剩下純度已經很高的甘油。

直到此時，尚鐵能在北宋“發明”的所有東西就大概只有這些。

但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