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曾海棠，丁毅，孫孝。”馮嫌哆嗦著，沒絲毫猶豫，一口氣吐出來三個名字。

老人氣定神閑，整個屋子里安靜到了極點，其他商戶目光都投向老人，想看他的處罰辦法。

“聽說有個叫許生財的，樊樓里的店鋪被你們奪了去？”老人再次問道。

馮嫌不敢隱瞞，這件事左右商戶都知道。

又是一陣寂靜。

老人開口下了判決：“行了，把商戶還回去吧，拿了多少還多少，貪了多少吐多少。”

馮嫌以為這就是處罰結果，正準備點頭時，老人繼續說道：“你滾吧，樊樓再沒你這號人。”

話音剛落，站在屋子里的壯漢走出兩人，他們一人架起一只胳膊。

馮嫌使勁拼命掙扎，乞求老人高抬貴手。

最終還是被拖了出去。

“馮嫌說出的那幾個人，同樣給我趕出去。”

又是幾個壯漢出列，走出屋子找人去了。

五十多個商戶靜靜看著，沒人開口。

“最近生意怎么樣？”老人看著桌子，隨口問道。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聲音：“不好。”

樊樓的生意竟然也有不好的時候，老人瞇了一下眼睛，靜靜坐在那里。

屋子的門突然被打開，進來一個高瘦的漢子，他目光鎖定在老人身上。

說道：“大東家，李淑被撤職了，說是年紀太大，新任開封府叫吳育，以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他以前在蘇州任過通判。”

又一個高瘦漢子推門進來，說道：“大東家，開封府喊我們過去談話。”

……

一日又一日。這期間蕭允元又和尚鐵談了一些話。

遼國館驛現在賺錢了，蕭允元總覺得這樣不地道，于是想辦法想給一些補償。

“能送來六百匹馬嗎？”尚鐵問道。三百個禁軍只有二十匹馬，五十頭騾子，簡直貽笑大方。

在尚鐵問出這句話時，蕭允元覺得自己被冒犯了。

“大宋的茶鹽換遼國的馬都不可能，郎君過分了。”蕭允元毫不猶豫拒絕道。

尚鐵知道馬匹是戰略物資，他只是試探一問，不能換就不能換，大不了換個方法。

“哪一千匹騸馬呢？”

“何故一千？只能給六百匹騸馬。”

能給就好，尚鐵愉快的離開了，轉身又去找野利石生。

“野利丁弩啊，你們皇帝怎么說的，這么久還沒消息？蕭都監可都賺了不少錢了。”

蕭允元的遼國館驛從尚鐵這里買酒回去再賣掉野利石生知道。

他直接說道：“消息這會應該才到，郎君有什么事就直說。”

“幾位相公聽了我的條例后還是覺得我們吃虧了，想從你們這要六百匹騸馬，剛才遼國已經同意給一千匹了，更何況你們西北還是養馬地。”

野利石生咬牙切齒，大宋有些得寸進尺。

但最近遼國的和大宋走得近，大夏外患嚴重，不能不求人。

“等陛下回了消息，六百匹騸馬而已，我大夏不在乎。”

以往遼夏兩國也多次給大宋送過馬，雖然都是騸馬。

馬的事情有了著落，尚鐵又去找許生財。

“豬蹄買夠了？”

“鐵爺，汴京內外城一百二十多萬人，六百個豬蹄沒問題，香料也買好了。”

“好，給我鹵起來，什么時候鹵好了來樓上喊我，下午帶著廚子和豬蹄去城外，爺要閱兵。”

朱雀門在還有一道城門，這道城門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外城。

房屋巷子之間再沒有城內那么規律，軍巡鋪也沒城內多。

但這并不代表外城亂，因為禁軍中的精銳殿前軍就駐扎在外城。

五輛驢車，每車上放四口大燉鍋。伴著陣香離開了汴京。

直奔目的地。

許生財不敢相信。

“鐵爺，你問官家要了三百禁軍，不應該啊，大宋兵制這么嚴格，從來沒誰能直掌一軍。”

“我只有三百人，況且殿前軍就在京城，官家也沒讓這三百人手持兵刃進城。”尚鐵很清楚，這三百人說到底是趙禎賞賜給他的。

沒指望他用這三百人做出什么大事。

很快目的地到了。

軍營大門用拒馬擋住，周圍是木柵欄。

六個軍士站在門口守備，里面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訓練的吆喝聲。

“郎君可是犒軍？”打頭的守備軍士問道。

犒軍，就是給軍士送吃的，外出打仗，或者駐扎的軍士總會有當地鄉紳，財主自費買些吃食送出去。

尤其是大軍外出更為普遍。

這是這個時代的軍民魚水情。

尚鐵掏出王中正給他的憑證，遞給這軍士。

軍士低頭看去，赫然看到殿前都指揮司這幾個字。

殿前都指揮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為北宋中央最高指揮機關，也就是三衙，分別統領禁軍和廂軍。

樞密院有調兵之權，卻不掌管軍隊；三衙掌管軍隊，卻無調兵之權。

軍士趕緊把憑證還回去。

“見過指揮使。”

許生財一臉崇拜的看著尚鐵，車隊順利進去了。

經過幾處軍帳，到了軍營最中央處，有一個高臺，高臺兩邊各設置兩架牛皮大鼓。

大鼓中間站著一個軍官，手里拿著木棍正監督著底下的軍士訓練。

直到鹵豬蹄的香味沖進他們鼻腔，這些軍士的陣型稍微有些亂。

那軍官用木棍使勁敲擊在高臺上，發出的聲響讓諸軍士又嚴謹起來。

軍官從高臺上下來，直奔尚鐵。

“郎君來了。”軍官哈哈大笑，看出尚鐵的疑惑主動解釋道，“某史亮，原左二廂巡檢，受勛飛騎尉，現任北伐營副指揮使。”

“當初郎君扔磚砸使，就是某在負責，夏使墜馬后某踩了幾腳，不料被官家知道，隨發到這里。”史亮一臉興奮，拱手感謝道：“如若不是指揮使當初扔磚，某也不會受勛飛騎尉，更不會統率300禁軍。”

事情原來是這樣，尚鐵當時還聽說左二廂巡檢攔住了夏使，才讓夏使沒追上他。

“我也要多謝史指揮上次攔住夏使。”尚鐵同樣拱手感謝。

“史指揮，先停下吧，要不豬蹄就要凍住，讓軍士們吃完再訓練。”尚鐵指了指身后幾架馬車，說道。

史亮當即同意，招手叫那些軍士過來吃飯。

一人兩個豬蹄，很奢侈。

在軍士們排隊的時候，尚鐵也在了解情況，官家很實在，三百人都是年輕人，顯然都是剛加入禁軍不久，沒有那種四五十歲的老兵。

當初說好尚鐵自己負責這些禁軍的食宿，沒想到官家還是派人來了。

“史指揮，這二十個廚子都會炒菜，以后營地里的吃食全由他們負責，平時怎么訓練我不管，等遼夏送過來的馬到了，必須每天騎馬繞汴京城跑夠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