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關于西夏稱臣的諸多辦法
- 宋曙
- 卷毛與花貓
- 3048字
- 2021-04-25 15:36:55
“野利丁弩,請。”
目送了蕭允元離開,尚鐵又請野利石生進去。
野利石生有些發黑的臉色緩和了些,因為尚鐵稱呼他野利丁弩而不是野利石生。
“郎君請。”
兩人表現的謙讓,進去后跟在后面的夏使魚貫而入,這次來的夏使包括野利石生在內足足有十一人。
尚鐵只有一個。
張茂則站在門口翹首以盼,然后趁著最后一個夏使進去,貼在他后面也跟進去了。
“尚鐵,我給你撐腰。”張茂則拉住尚鐵要關門的手勢,竟然湊上去有些諂媚的小聲說道。
尚鐵抬頭朝彎腰的張茂則看去,撇撇嘴:“是給官家做眼線的吧?”
張茂則臉色一僵,心里罵道,官家讓我來的,我也不想來呀,你看出能不說出嗎?
“心里在罵我?”尚鐵又說道。
張茂則咳嗽一聲,越過尚鐵淡淡說道:“夏使等著,快談吧。”
落座以后,陷入了尷尬,夏使那邊在接頭交耳,不知道該怎么挑起話題。
尚鐵這邊,張茂則靠近尚鐵,臉色給夏使做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只是他本身長得就親和,再怎么刻意也沒用。
“要不是咱倆關系好,你剛才的話我就告訴官家了。”張茂則威脅道,
尚鐵扭頭看去,反駁道:“張押班,你三十多歲的人了,總知道作為內侍,不能和任何外臣親切吧。”
張茂則語塞了。
“郎君,不知道請示完大宋官家后,可提出什么要求?”夏使那邊商量的差不多,野利石生問道。
張茂則臉色惱怒,看向尚鐵,這兩天他都不在國信所,在宮里待在官家身邊,尚鐵有請示過嗎?
唯一一次不在,不過聽王中正說尚鐵去宮里向官家要了三百禁軍。
張茂則覺得尚鐵有些獨斷。
“自上次之后,我立刻入宮見了官家……”
張茂則:“……”
“官家和諸位相公很贊賞我和談的態度,也認為西夏多些狂妄,尤其是晏相,晏相你們知道嗎?”尚鐵問道。
眾夏使點頭。
尚鐵繼續說道:“晏相在大宋是出了名的和氣,可在得知夏使的態度后,竟然拍案大罵,當時官家和諸位相公都在。”
張茂則:“……”
“后來諸位相公和官家平息怒火,給了我一些條例,讓我務必使夏使同意。”
野利石生的心情此時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
心里也在罵自己,作為夏使,應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諸位相公和官家說,只要西夏稱臣,議和沒問題。”
“不可能!”野利石生騰的一下站起來,其余十個夏使也反應過來,同樣站起來。
像一堵墻一樣擋在尚鐵面前。
野利石生大聲呵斥:“絕不可能!我大夏不會稱臣,實在不行就打吧!”
張茂則慌了,緊跟著覺得尚鐵闖禍了,心里把向官家替尚鐵求情,御史中丞王拱辰不同意,尚鐵問斬,他替尚鐵贍養他翁翁的事情想完。
然后扭頭看向尚鐵,卻發現尚鐵鎮定自若。
尚鐵伸出手往下壓壓,示意夏使先坐,同時開口道:“我覺得諸位相公有些不知好歹,他們蒙蔽官家,西夏怎么會稱臣?”
野利石生盯著尚鐵的嘴,攥緊的拳頭想打上去,又忍了忍。
一屁股坐下后,長吐一口氣說道:“郎君以后說話,一次說完最好。”
尚鐵歉意一笑,繼續道:“可是他們是相公,我做不到,就有一百種方法整我,想了想,我覺得西夏稱臣也不是不可。”
尚鐵停頓了一下,瞧見野利石生并沒有發怒的跡象,他只是繃緊臉,冷視著他。
“郎君有什么話就說吧,我聽著。”野利石生開口,經歷過幾次大起大落,他的承受能力已經很好。
想看野利石生發怒的惡趣味沒有實現,尚鐵就只好說道:“官家叫李元昊……”
直呼李元昊的名諱,野利石生以及其他夏使嘴角抽了抽,他們都稱呼趙禎為大宋官家的。
“以‘西夏主’的名號向大宋稱臣。”
張茂則目瞪口呆,他到現在才后知后覺,原來談判還可以這樣,西夏人的喜怒全憑尚鐵一張嘴。
和談的進度和優劣勢也全憑尚鐵一張嘴。
那些相公可不會這樣。
“斷無可能!”野利石生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他同意了,回去后陛下會宰了他。
不料尚鐵臉皮夠厚,野利石生拒絕后,他緊跟著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宋夏乃是兄弟之國……”
“明明遼宋(宋遼)才是。”野利石生和張茂則同時心里說道。
“我覺得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野利石生依舊波瀾不驚:“但聞其詳。”
尚鐵端起茶,喝了半杯,潤了潤嗓子:“李元昊不如接了西夏主,向大宋稱臣。”
野利石生終于惱怒,正欲拍案反駁,不料尚鐵壓了壓手。
“只是如此,你們也不好交代,不如你們表面上稱臣,等風頭過了,再稱帝不就好了。”
張茂則朝尚鐵看去。
野利石生也是,說實話,他們想過這個辦法,假如宋抽了腦袋,有想配合著遼國出兵的打算。
他們會稱臣,等這件事過去了,再稱帝。
西夏人的臉皮,又不值錢,再說,我們也沒想像大宋一樣標榜我們是守信譽的。
“只是如此,恐怕各國對西夏多有議論,在以后的貿易上,西夏也處在不利地位。”尚鐵說道。
事實的確如此,國家信譽有時候很重要。宋遼夏三國中,宋物產最豐富,遼次之,西夏最末。
倘若宋遼兩國都為西夏關了榷場,沒了茶葉食鹽,西夏將會很難過。
“所以我有一個辦法,能讓西夏對外稱臣,對內,李元昊也能做皇帝。”
看了一眼野利石生,他沒有任何表示,尚鐵也沒開口。
張茂則突然覺得尚鐵對夏使有些賤,他已經看到野利石生額頭上血管暴起。
沒有一根頭發的野利石生,血管暴起很容易被看到。
野利石生突然有些無奈,我不問你就不說?看著尚鐵淡定的拿著空茶杯假裝喝茶,野利石生只能開口。
“郎君只管說,不用等我回話。”
“哦,我還以為野利丁弩你在發呆。”尚鐵放下茶杯。
野利石生心里大罵,大夏外患嚴重,我作為夏使敢發呆?
“官家派使臣前往西夏冊封李元昊為西夏主,李元昊只需要派一使臣代為接受,就能免了見上國要拜的禮節,常駐西夏的使臣也全部遷到宥州,不允許進入西夏都城,這樣就可以避免西夏用臣禮接待宋使。”
尚鐵看著野利石生的臉色,總結道。
“如此,你們既稱臣,又稱帝。”
野利石生已經心動了,說實話,這可是一個好辦法,只是他雖然作為夏使有同意的權力。
但這件事牽扯到陛下,需要派人回去問一下。
“郎君的辦法不錯,但我們還得詢問陛下的意思。”
“好,但除此之外,以前同章相晏相談的每年賠償西夏二十五萬五千銀也要做修改,既然要稱臣了,就改成每年賜六萬銀。”尚鐵起身說道,今天的談判到此為止了。
野利石生也起身,反問道:“郎君就這么確信我們會稱臣?”
你們不是李元昊,當然不知道李元昊有多愛皇帝這個位子。尚鐵笑了笑沒回答。
野利石生又追問:“郎君賜銀倒也罷了,何故二十五萬五千銀變成六萬銀?”
銀子啊,能換成多少貫錢,雖然到不了他們手里,但對于改善西夏內部諸多矛盾,是有大用的。
“你不覺得六萬銀吉利?六?六六大順!”何故歲銀減少?尚鐵哪有那么多理由,隨便編了一個搪塞。
張茂則突然奪門而出,閃身到旁邊的屋子。
隔壁傳來一陣笑聲,笑著笑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嗽完又開始笑,隱約還能聽到六六大順這四個字。
十一個夏使臉色發黑,尤其是光頭的野利石生,他已經感受到尚鐵和隨他同來的十個夏使正看著他。
用關懷白癡的眼神看他。
就好比曹鋒,他此時內心就在想,何故減少?無非就是不想給那么多,你這一問,傳回西夏以后再沒有野利丁弩,只有野利大順。
野利石生緊跟著奪門而出,其他夏使緊隨其后。
隔壁的張茂則見夏使離開了,走到尚鐵旁邊,擺出以前的樣子。
尚鐵突然開口說道:“張押班,國信所的房子并不隔音。”
張茂則眼睛微瞇,突然反應過來,看向尚鐵。
“夏使聽到了?”
“很清楚。”
張茂則萬念俱灰,他以前很穩重的。
夏使去而復返,來的是曹鋒。
“野利丁弩想問郎君,重開榷場,西夏館驛可以購買大宋貨物還作數嗎?”
“這要取決于你們的陛下的同意不同意。”尚鐵說道。
曹鋒點頭,又突然請求道:“郎君今天和談的內容,尤其是野利丁弩問何故減少歲幣,還請不要傳出去。”
此時的宋遼夏就是如此,坊間諸多詩人,詞人,還有大臣,都因為某件事被冠以不好的外號。
這在北宋很流行。
“我守口如瓶。”尚鐵保證道。
曹鋒又離開了國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