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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說巧不巧

  • 宋曙
  • 卷毛與花貓
  • 3019字
  • 2021-03-18 11:24:20

老人:“……”

“不過倒也跟親生的沒啥區別,就是以前話太少,每天坐在門檻上發呆,跟個木頭人一樣,今天倒是奇怪,有些孩子氣了。”

說著,尚煉北指了指他的腦袋:“我懷疑他這里有問題,可能有癔癥。”

尚鐵:“……”

老人:“咳咳咳…咳咳。”

許是被尚煉北這種豁達的話雷到,老人眼睛瞥了一眼尚煉北,不給他找借口離開的機會。

“我看你手上這繭子不是一般的厚,手背上還有傷疤,怕是刀傷吧?”

說完,老人笑呵呵的開始整理衣裳。

尚煉北趕緊把手縮到衣袖里,想要辯解一番。

老人繼續整理著衣袖,頭也不抬道:“不用慌張,也別找什么借口,老拙的目的可是在你這孫子身上。”

見像是鎮住了尚煉北,老人轉而看向尚鐵,自顧自的說道:“說來可笑,我大宋造成這般地步,是在立國之初就埋下弊端的,

太祖奪了一對孤兒寡母的江山,本就是得位不正,他又怎么能不怕其他人再來一次黃袍加身。”

尚鐵點頭贊同,趙匡胤就是因為這份害怕,才推出一系列在當時看做還不錯的國策。

剛開始還好,時間一長,各種弊端就暴露出來。

尚鐵多少能看出眼前這個老人是當官的。

言行舉止間自有一股風范,關鍵是能當著自己的面說出大宋得位不正,應該是個好官。

老人靠坐在馬車上,有些感嘆:“這歷朝歷代以來,就屬我大宋最憋屈,最弱小,老拙時常在想,

大宋物產,國庫,那一樣不比漢唐盛?可怎么就造成這種局面?”

炸鵪鶉的攤子已經吸引不少人來,買鵪鶉的自覺排隊,另有一些人站在一邊,同排隊的人發表著自己的高見。

小攤的生意因為一場討論,瞬間火爆。

甚至是巡檢司都派軍士站在遠處盯著攤子,如果站在屋頂,會發現攤子周圍已經被巡檢司的軍士堵住必經之路。

與那邊相比,老人這里多少有些杞人憂天。

尚鐵看著不遠處的攤子,忍不住小聲嘀咕:“還不是三冗的原因。”

“三冗?什么三冗?”老人耳尖,還是聽到了尚鐵的話。

尚鐵這才反應過來,慶歷三年,雖然北宋兩府已經知道大宋的頑疾在哪,可到底沒有提出系統的說法。

也就是說,這時還沒提出三冗。

最早提出也是在北宋神宗熙寧二年,蘇澈敬獻的《上皇帝書》中。

尚鐵沒有隱瞞,說道:“所謂三冗,便是冗官,冗兵,冗費。”

剛才靠坐在馬車上的老人多少有些慵懶,聽到尚鐵所說的三冗后,上身瞬間向前沖了一下。

手緊緊的攥住衣袖,嘴里喊著:“我要回宮,要回宮,找到了,終于找到了,終于找到了大宋的弊病在哪,原來不外乎是這六個字。”

原來還是個大官,尚鐵捕捉到有用消息。

只是老人手舞足蹈一會后,便黯然神傷下來。

在攤子排隊的下人見老人手臂揮舞,以為出了什么事,剛準備跑過來又見老人平靜下來,便繼續老老實實的排隊,不過朝尚鐵這里看的次數多了起來。

老人語氣有些低迷:“老拙算是知道方才在攤子那里,你為什么又要搖頭又要笑。”

老人長嘆一口氣:“那些食客是太天真了些,大宋新政,就是一場與三冗的對抗,三冗中牽扯的人與事物太過龐大,不亞于同時和遼夏開戰。”

憋了這么多年,尚鐵能不把握住裝逼的機會,他緩緩開口:“其實我也認為新政是不可能成功的,并不是我對范公不相信,只是現在,還不到新政的時候。”

“還不到新政的時候,你這小子言外之意是說,三冗能解決,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老人有些意外,語氣放輕,先是呵呵一聲笑,然后道。

“老翁所說不錯,”尚鐵避開老人的問題,看向那邊的鵪鶉攤子說道,“在小子看來,我大宋并不缺熱血之人,像那些食客一般,雖所說談論有些幼稚,可卻讓人欣慰。”

尚鐵想到了崖山,十萬軍民跳海殉國。

想到這里,語氣便有些尖刻:“可奇怪的是,我大宋的那些個相公,見遼夏像是看到老虎一般,戰戰兢兢。

或許他們曾經東華門外唱名時也如那些食客般,有著滿腔熱血,只是到了朝堂,他們整日用某某大臣去了青樓,某某大臣有了小妾指責他品行不端,相互間言語攻擊。”

尚鐵哂然一笑,繼續道:“就好比剛不久致仕的呂夷簡,還有朝堂里的其他相公,縱使沒有呂夷簡這般,他們也想著怎么把呂夷簡踹掉,好升官發財,心思完全不在該在的地方。”

老人臉色有些尷尬,尚鐵說的不錯,朝堂里還真是抓著某某大臣行事不檢點討論半天,有些還專門上一道劄子給官家。

不過這種尷尬轉瞬又恢復過來,老人笑罵道:“小子,你沒當過官,不知道進了朝堂,事事可不像你想的那樣。”

尚鐵還沉浸在崖山十萬軍民殉國中,他打斷老人,語氣強硬道:“這我知道,無非是想要做事就得成大官,想要成大官就不得不爾虞我詐,只是小子想不明白,初心呢?那些政事堂里坐著喝茶,不受風吹日曬的相公們的初心呢?”

老人不說話,這時確實是有些尷尬了,他的心里同樣在問著自己,我的初心呢?初心呢?

還記得咸平三年,自己進士及第,意氣風發的在東華門外唱名。

見到真宗皇帝后,鏗鏘有力的說出自己的政治抱負。

“大宋還不是鐵板一塊啊,三次同西夏作戰以來,我大宋軍士或許有惶恐,有懼怕,可有退卻?”

尚鐵問道,然后慢慢念出一個一個名字來:“劉平、任福、桑懌、劉肅、武英、葛懷敏、曹英、李知和、趙珣、葉芝春、王保……”

每念一個字,老人便要渾身顫抖一下,尚煉北拿著鵪鶉的手也是攥緊,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最終,老人忍不住留下眼淚,有些悲愴道:“這每一個名字,都是我大宋戰死在西夏的好漢子。”

“可朝堂有多少人記得?”尚鐵反問道:“就怕是政事堂和樞密院里的一些相公都不記得。所以鐵板上最大的裂縫便是武將與文臣。”

下人買了炸鵪鶉后,飛一般的跑到馬車這里,把炸鵪鶉遞給老人,一雙眼睛掃視著尚煉北爺孫。

“小子斗膽問一句。”說完,尚鐵客氣的向老人拱手一禮。

老人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淚,手臂垂下后臉上的表情又恢復到正常,開口道:“問吧。”

“我大宋有新政之想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元寶二年,大宋與西夏交戰,大敗。”

“至最后一次定川寨之戰,我大宋三次與西夏交戰,皆敗。這期間朝堂中諸位相公臣子對新政是支持多還是反對多?”

老人略一思索,答道:“自然是支持者多,過來便是一些中立,反對最少。”

“可現在呢?”

“不少本中立者反對新政,更有新政支持者變為反對者的事例。”老人回答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直到聽不見。

他的眼中再次露出精光,有一種豁然開朗。

尚鐵見老人這幅樣子,知道他明白了,于是總結道:“慶歷新政是在宋夏戰爭的壓力中產生。等戰爭結束,這種壓力就不復存在,變法的需要也不再迫切,所以說,失去動力的變革必然面臨失敗的命運。”

“說得好,說得好!”老人從車架上站起來,一旁的下人熟練的攙扶起老人,從車廂里掏出一塊墊板。

老人踩著墊板回到地面上,扭頭朝周圍看了看,有些遺憾道:“可惜老拙的時間不多了,一天不離開汴京,便總有人不放心。”

“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踩在汴京的土地上。”老人跺了跺腳,再次踩上墊板,回到馬車里。

進入車廂以后,老人特意把車簾拉開一角,露出自己的臉,最后一次向尚鐵問道:“你怎么評價呂夷簡此人?”

尚鐵看了一眼老人,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和呂夷簡不認識,甚至還有過節。”

吃下老人給的定心丸,尚鐵大膽道:“小子狂悖之言,老丈聽聽就好。

要說我宋造成今日之局面,呂相有不可推托的責任,倘若新政在呂相時開展,阻力要比現在小的多,這也是那些食客為什么罵呂相一句茍日的。

只是除此之外,小子還認為呂相也算勞苦功高,當時官家年幼,太后勢大,北有遼,西有夏,可謂內憂外患,呂相十三年來雖然剛愎自用,任用親信,但也勞心勞力,給了大宋一個安定的社會,倒也算一代名相。”

車簾合上,車廂里的老人沉默一會兒,又重新拉開車簾,把自己的臉露出來,眼眶有些紅潤。

老人捋了捋胡子,朝尚鐵笑去,看著有一些狡黠。

“你說巧不巧?老拙正好叫呂夷簡,恰好,也當過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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