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在院子里玩耍,不許去旁邊屋子。”
柳如霜讓兩個小的去外面玩,她坐在床邊把包袱打開收拾起來。
柳鄭氏只給他們拿了兩身單衣,厚一點的夾衫都沒有。
也虧得眼下是三月下旬,只要不遇風雨,天氣只會越來越暖和,不然就要挨凍了。
她將戶帖拿出來又仔細看了一遍。
這時候是由衙門管理魚鱗冊,登記上去的百姓就有戶籍,而百姓手中只有衙門蓋章簽出的戶帖。
分戶或合戶、登記增減人丁,都要通過變更魚鱗冊來體現。
而她的戶帖已從柳家分離出來,現在是單獨立了戶。
在她名下便寫著柳如寒、柳如雪的名字和生辰、性別。
也就是說,那兩個兄長今天雖不在場,但她被趕出來的事卻并不是大嫂臨時起意,而是他們早就謀劃好的。
他們不好出面怕落人閑話,就交給兩個婦人來當惡人。
不過柳如霜還是很慶幸,至少現在戶帖在她自己手中,沒有人能對她的未來動手腳。
她收拾好便出去陪小弟小妹玩耍一會兒,不敢去別處晃,怕惹人不喜。
畢竟她現在還不算莊子里的員工。
“寒兒,我們把桌子抬出來,我教你寫字。”
正感無聊之時,柳如霜想到一個念頭,頓時又來了精神。
“寫、寫字!”柳如寒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姐姐。
他五歲了,鄰家的胖虎過完年都啟蒙上學去了,他只能在心里羨慕著,也常去偷看胖虎在院子里拿樹枝練字。
現在姐姐說要教他寫字?姐姐會寫字?
柳如霜沒多解釋,拉著他就去屋里抬桌子。
柳如寒力氣和身高都不夠,柳如雪也跑來幫忙,一人抱了一只桌腳才抬起來。
陽春三月的下午,陽光明媚溫暖,和風還將隔壁院子里的桃花瓣兒吹了進來,平添幾分悠閑的美麗。
柳如霜讓小弟小妹坐在一方,她坐在右側,以手沾了茶水,便在桌面寫起字來。
“這是柳字,我們的姓氏,它是由左邊木、右邊卯拼合在一起的。”
“不急,慢慢寫,先寫木字。”柳青青寫完“柳”字,又分開寫了“木”和“卯”,讓他們倆都用小小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比劃。
因為是他們的姓氏,因而有著很深刻的記憶。
只是筆劃太多,他們寫了許久才總算記下,只是寫出來仍然是木和卯,而不是柳。
柳如霜也不著急,除了決心教他們識字,也是現在打發時間。
她在現世界出身神醫家族,雖然只有二十歲年紀,但在醫學界卻是響當當的天才人物。
讀書、學醫、研究制藥、參加國際醫藥研討會……每天行程滿滿,可是很忙的。
像她這樣注定要成為大人物的人,家族也是自小培養、能文善武。
可惜她的光環獲得贊譽的同時也招來同行嫉妒,竟然死在身邊人的算計下,現在想想,都有一種哭不出來的無奈感覺。
陰溝里翻船,也不過如此!
既然穿越到這樣一具小農女的身體里,又給了她養育一雙小弟妹的任務,她也只能擼起袖子先解決眼下問題了。
以現在小農女的身份能拿出廚藝做工賺錢,已是讓世人接受的極限,若是跑出去行醫治病,怕是會被人當怪物吧?
再說這具身體很弱,根本達不到她的要求。
手邊也沒有醫療裝備,她能用上的也只有裝在腦子里的知識儲備,以及多年的習慣罷了……
院中姐弟三人悠然自得地習字,渾然不知暗處有一道身影,一直在默默觀察著他們,許久才離開。
一個下午,柳如霜只教會了小弟小妹兩個字。
“柳”和“如”,正好是他們三人名字的前兩字。
她打算夜里再教他們各自的最后一字,至少讓他們優先記住自己的名字。
傍晚前,一個小廝來通知柳如霜去廚房干活。
廚房其實并不只有柳如霜一個廚子。
莊子里還有許多人要吃飯,自然也就有許多為之服務的后勤人員。
麥田里干活的那些人不是佃戶、也不是長工。
他們只是農忙時才找來的幫工,按三十文錢的工價,不包吃住,每天按時上工、收工。
這些都是本村人,樂得工錢高、離家近,干活又熟練,都靠著這座田莊賺錢呢。
但若有偷奸耍滑的人,管事發現后立刻就會驅逐,并且通知村長永不錄用,若有鬧事行為,就由村長處理。
做為回報,田里收割干凈后,會由村里人去拾穗子,也能拾到不少殘糧家用。
除了村里幫工,還有一些人負責田莊的管事、運輸和莊子里瑣碎的活兒,則屬于莊子里的人。
莊子里的人吃飯,則另有兩個廚娘負責。
但莊主嘴刁,一直有專門的廚子負責他的兩餐。
莊主習慣晚起,因而中飯吃得早、晚飯也會比較早,廚子都是鎮上請來的,不合意就換掉。
今天那位胖大叔,就是最新換掉的一位。
恰巧就讓柳如霜撞見了。
柳如霜在小廝來通知她時,也趁機打聽到了一些有關莊主的情況,不禁為自己的工作擔心起來。
顯然這位莊主很難伺候,她隨時都會被炒魷魚的。
但現在正是她表現的時候,她不敢多想,也沒有退路,只能卯起來干活了。
她把屋門和院門都仔細鎖好,就帶著小弟小妹去了廚房。
廚房里,飯有別的廚娘負責,柳如霜的任務就是完成莊主要吃的菜。
這時有兩個婦人正在忙碌著,看到柳如霜走進來時都露出驚愕的表情。
中午柳如霜來得晚,這兩個婦人已吃飯休息去了并未撞見,下午才知道來了新廚娘。
原本心里還有些警惕,怕自己的飯碗不保。
但見走進來的竟然是村尾柳大年家的妹子,是那個克父克母的丫頭,都不禁愣住了。
“如霜丫頭你怎么在這里?”一個婦人回過神來,立刻好奇地問。
“我在這兒干活呢。”
柳如霜看了那倆婦人一眼,她并不認識,但聽話音肯定是村子里的人,便隨意地解釋。
她叮囑小弟小妹就在門外呆著不要亂跑之后,也走進廚房里去準備食材。
“哎!你可別亂動,小心弄壞了,你賠不起的!”
這時另一個婦人突然沖了過來,伸手擋住案桌,一臉不高興地瞪著柳如霜。
“這話,你留著和胡管家說吧,我現在要準備莊主吃的晚飯了。”
柳如霜蹙眉盯著那婦人,也不爭吵,只是靜等那婦人讓道。
就算明知有人找茬,先動手的那人也不能是她,為了保住飯碗,她必須保持冷靜,理智應對。
“你準備莊主吃的晚飯?”
誰知那婦人不但不讓道,還一臉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突然嗤笑了一聲。
“你一個窮丫頭,能做什么晚飯?紅薯粥還是南瓜粥?炒青菜還是燉蘿卜?”
“你跟她說這些干啥啊,胡管家怕是不知道她克父克母的事吧?若是知道,只怕是不敢用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