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墨鷹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宇文軒,笑道:“他看起來,還是老樣子。”
“面對如此復雜的暗殺,依舊是這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老朽倒是佩服……我這個成語學習的還不錯吧?”
“是啊。”凰愈點點頭。
“他未來的成就,是肯定會超過我們這群老家伙的……”藤原墨鷹頓了頓:“或許現在就已經超過我們了。”
凰愈瞇了瞇眼:“可是,當初你說過,還差得遠。”
“差的遠,并不是跟我差的遠。”藤原墨鷹看了看天上,笑著搖了搖頭:“算了,現在跟你們說這些也沒什么用,時機到了,你們就什么都知道了。”
“暗界智囊,其實,你多少也能猜到一點,不是嗎?”藤原墨鷹轉過頭,笑著看向凰愈。
“是啊。”凰愈面容平淡,不知他在想什么:“這么說來的話,時間還真是很緊迫。”
藤原墨鷹握緊手中的刀,眼睛死死的盯著宇文軒,凰愈也不言語,只不過手指間偶爾有寒光閃動。
兩人之間寂靜無聲。
“咕嚕。”
藤原墨鷹吞口水的聲音十分突兀的打斷了這寧靜的氛圍。
他朝著凰愈笑了笑:“我該走了。”
話音未落,不等凰愈答復,他就轉過身,快速消失在凰愈的視野里。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還有這種速度,凰愈不由得有些意外,他笑了笑:“這老頭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挑戰自我啊。”
“年紀這么大了,還在這么不要命的鍛煉,他就不怕哪天心臟受不了猝死嗎?”云戰賤兮兮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了出來。
合著這小子一直看著來著。
“不會的。”凰愈有些哭笑不得道:“藤原墨鷹好歹也是幾十年前,東瀛明面上的劍道最強者,那樣的人,活了幾十年還有這樣的身體素質,證明他幾十年來從未放棄過鍛煉。”
“明面上的嗎……”云戰嘆了口氣:“藤原墨鷹這老頭當年和凰命不是打過架嗎?我沒看過,誰贏了?”
“自然是凰命贏了。”凰愈的語氣帶上了一種炫耀和欣喜,還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意思。
“你這么說話,像個小姑娘。”云戰壞笑著打趣:“你不會是男扮女裝吧?”
凰愈頓了頓,笑道:“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嗎?”
“什么?”
“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凰愈慢悠悠道:“你連一個所謂的小姑娘都打不過,還要聽我差遣。”
云戰被噎的直翻白眼。
“干你的活。”沒等云戰還口,凰愈就掛斷了通訊。
通訊掛斷,云戰無奈的翻了個身:“啊……無聊死了。”
“凰刺,凰刺!陪我嘮會嗑唄?”
云戰身邊,端坐著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男人,蒙著臉,一言不發。
聽見云戰的話,他一動不動,也不回話,就那么像個入定的老僧似的盤腿坐在一邊的地上,也不管臟不臟。
似乎只要命令在,他就能一直在這里坐到地老天荒。
“不是,我說,咱倆在一起做任務,也要待一會……你就這么一句話不說,不悶嗎?”
“……”
凰刺依舊一言不發。
“靠!”
云戰郁結,不說話了。
……
比賽接近尾聲,宇文軒站起身來,目露寒光:“真正的大賽,該開始了。”
他單方面屏蔽了意識空間里的那個宇文軒,然后朝著校門走去。
“他要去干什么?”樊凝月看著宇文軒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口,她一愣,手指一輕一重的抓著椅子的邊沿,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斗爭。
半晌,她看了看一旁正在跟樊凝雪說話的白允兒,悄悄地溜出門去,跟上了那道身影。
“我猜到了你會來。”
宇文軒站在黑夜里,衣袂飄搖,面容冷淡的看著面前的暗夜。
黑暗里閃過一抹寒芒,一個男人拿著一把細長的直刀,慢慢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面容冷峻,聲音冰冷:“我要承認一件事,其實,你的腦子不亞于凰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的?”
“因為你們冥界的人,都像一群老鼠,見不得光。”宇文軒背著手,聲音平淡:“而且我遇到的對手中,你們可是最喜歡,趁人病,要人命。”
“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像你現在這樣擺出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男人笑了笑:“你現在可是重傷在身,以前,咱們兩個實力就差不多,現在你一受傷,實力大減,我敢肯定,現在的我要殺你,一刀,足矣。”
“冥王。”宇文軒聲音毫無波瀾:“你覺得,為什么咱們兩個實力差不多,但你們冥界,總是被我們凰天壓著打?”
冥王瞇著眼,一言不發。
“因為,我懂得藏拙和計謀,而你,更喜歡展示自我。”宇文軒聳了聳肩:“當然,我覺得你這種爽朗的性格,也算是一種優點。”
“只是可惜啊,咱們兩個這樣的交談,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話音剛落,冥王身后閃出數道閃光,把冥王照的仿佛聚光燈下的演員。
他皺緊眉頭,遮起眼睛向四周看去。
數十名軍人,端著步槍,槍口直直的對準他。
遠處還有狙擊手,他的余光可以瞥到剎那間的反光。
“這里有數十名手持步槍的戰士,十幾名狙擊手,他們的槍,都瞄準著你的腦袋。”宇文軒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只要你動一下……這些經過無數次訓練的士兵就會……‘嘭’!的讓你的腦袋成為今晚最耀眼的煙花。”
宇文軒指了指身后,笑著道:“要不,你來為今晚的歌唱比賽,來個‘煙花’給爺助助興?”
“凰命。”冥王臉色平淡:“我倒是沒想到,這次還真是被你擺了一道。”
“不過……我要是殺了你,也算是夠本了吧?”冥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淡淡道。
宇文軒背著手,面色淡然:“你大可以來試試。”
“冥王,相信你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宇文軒瞇眼道:“束手就擒吧。”
話音未落,宇文軒抬起手來。
立刻就有十幾名戰士,端著槍走上前來。
對于冥王這樣的強者,宇文軒又重傷在身,他可沒把握一兩個士兵,就能抓住冥王。
被困狂獸的最后掙扎,依舊十分可怕。
而且,誰又能肯定,這真的只是困獸的最后掙扎?
宇文軒腿部肌肉緊繃著,直勾勾的盯著冥王,以防這個男人逃走。
“你大可不必這么看著我。”冥王也直勾勾的盯著他:“我想跑的話,憑你這些人,還有你這個半殘,攔不住。”
“我是不是半殘,打一架不就知道了。”宇文軒聳了聳肩:“只可惜,沒有……你在看哪?”
宇文軒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冥王的目光不對。
目光和姿勢都不對。
那一副要起跑的姿勢。
那直勾勾的讓他發毛的目光……
似乎是在看他身后!
宇文軒猛的回頭!
樊凝月站在樹影斑駁間,有些愣神的看著這邊。
余光瞥見冥王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宇文軒心臟狂跳,剎那間就明白了冥王想干什么,他立刻轉身,如風般沖向樊凝月。
冥王也動了。
兩人雖說是實力差不多,但宇文軒現在有傷在身,帶著傷已經讓他速度減慢了,現在大幅度的跑動,他的傷口邊緣處都有點開裂了。
眼睜睜的看著冥王超過自己幾毫米,宇文軒一咬牙,猛地向前一躍,將一臉茫然的樊凝月撲倒在地。
背后卻猛的一痛。
“馬德,冥王你特么能不能有點職業操守!還尼瑪偷襲?!”
原來冥王在路過宇文軒身邊時,對著他的后背就是一刀。
然后一言不發的跑掉了。
以他的巔峰速度,在場的根本沒人能追的上。
樊凝月自然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女孩急得眼圈都紅了,她伸出手摸了摸宇文軒的后背。
一片濕潤。
樊凝月知道,這當然不可能是水或者汗。
“你,你受傷了。”樊凝月完全慌了神,轉過頭大聲喊道:“醫生!快來醫生啊!”
她不敢去翻動宇文軒,只能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半晌,她緩緩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宇文軒的臉:“你先別睡,醫生馬上就要來了,挺住啊。”
冥王那一刀砍得很深,加上傷口崩裂,宇文軒的精神狀態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現在都是在勉強支撐著意識。
“我沒事……”宇文軒說話還算連貫,但是臉色已經發白發紫。
“你托住他,我來。”溫潤的男聲帶著焦急在耳畔響起,凰愈一個閃身跪在地上,開始給宇文軒處理傷口。
樊凝月依言,將宇文軒的下巴托在自己肩膀上,整個人好像抱住了宇文軒。
“仔細想想,也不虧。”宇文軒虛弱的笑道:“挨一刀,換一個擁抱,其實我賺了。”
樊凝月俏臉一紅,不過轉瞬即逝,依舊穩穩的抱著宇文軒。
“失血過多還貧嘴。”凰愈騰出手來在他后背的傷口邊緣一戳,疼的宇文軒齜牙咧嘴。
“沒事的,別擔心,別擔心。”宇文軒拍了拍樊凝月的背:“這不怪你,我倒要謝謝你關心我,還特意跟過來,沒事沒事啊,這點小傷我死不了。”
宇文軒像哄小孩一樣,慢慢擦掉樊凝月眼眶邊的淚花。
凰愈翻開宇文軒的衣服,露出他后背密密麻麻的傷口。
樊凝月輕咬櫻唇,有些心疼的看著宇文軒傷痕累累的后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宇文軒語氣平淡:“都盡是些小打小鬧留下的傷。”
宇文軒的后背,幾乎沒有一塊好皮。
槍傷,刀傷,劃傷,腐蝕型傷口,甚至還有貫穿傷。
樊凝月突然覺得,她似乎從來都沒懂過這個男人。
應該說,沒有多少人,真的懂這個男人經歷過什么。
這樣的一個人,絕對不會是一個紈绔子弟,她的拳頭慢慢握緊。
“不過也是幸好。”宇文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后怕:“幸虧他沒朝著你來,只是虛晃一槍,不然,按照我撲上來的速度來看,咱們兩個今天都得交代在這。”
話音剛落,他的聲音染上一絲惱火:“白允兒答應過我,會看好你的,她……”
“沒有,我是看見你走掉,自己偷跑出來的。”
宇文軒還沒說完,就被樊凝月打斷。
“干嘛要偷跑出來?”宇文軒打趣道:“就這么擔心我?”
樊凝月并沒有笑,她抬頭想了想,隨后點點頭。
宇文軒還想說些什么,眼前卻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