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清醒清醒，宗室子弟未嘗不能延續昶國國祚，你再如此下去，不光救不了霨兒，怕是江山都有傾覆之危。”

“把凝靈草取來，今日，我便讓你知道我這么多年的苦心籌謀為的是什么？”

“父皇，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了。”陳露說著便將手伸向背囊，打算毀去凝靈草。

“你瘋了嗎？”榻上人驚起，一掌拍向陳露，沒留一絲余力。

陳露被這一掌甩出丈許，濃稠的悲哀如潮水般漫上心頭，她的父皇，那個禁閉了母妃半生的人，從來都沒有對她們母女留情過半分，仿佛她只是撿回來的一個工具，這么多年，他一直用母親的性命和對霨兒的愧疚要挾她，生受萬千念靈的折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個經常來母妃宮中嬉戲玩鬧的孩子，那個曾經追在她身后不停地叫“阿姐”的孩子，那個對師父的教誨過耳不忘的孩子，從十歲起便躺在琉璃棺里再沒睜開過眼。

陳露捫心自問過很多次，如果不是父皇逼迫，她可甘愿為了霨兒忍受念靈侵魂之苦？她覺得自己應該會的。

可是，如果她一早便知道，救霨兒還需要這么多幼子的心頭血和清念靈來溫養，那么她定會從一開始就放棄。

“父皇！”陳露痛呼出聲，同時探手入囊，摸到了隨身所帶匕首，“今天，你盡管殺了我！”話音未落，便飛身直撲臥榻。

榻上人的雙腿早已癱了，挪動不得，卻在看見匕首光亮的一瞬間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沒有驚慌也沒有躲閃，似乎等待已久的儀式終于到來。就在匕首沒入心臟的一瞬間，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奪了凝靈草，隔空傳進了琉璃棺。

只見琉璃棺中光華大盛，七七四十九棵凝靈草放射出四十九道紫色光芒，在穹頂處匯成一束，無數藍色的清念靈圍繞在紫光附近盤桓，像眾多迷路的孩童，找不到方向。

陳露看見匕首插入的地方，深紅色的血液凝成了一顆雞蛋大小的琥珀，里面包裹著黑色的濁念靈，飄飄悠悠飛向琉璃棺。她看著四位師父閉目全力念咒做法，頭頂冒出陣陣白霧，顯見得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

不好！上當了！父皇不是要救蔚兒，而是要棄掉自己這具衰朽的身體，借用霨兒的身體復活。

待她反應過來，想要上前阻止已然來不及，只見濁念靈琥珀帶著眾多清念靈齊齊飛向琉璃棺，一瞬間棺石劇烈震顫起來，眼看就要分崩離析。追至半路的陳露順手撈起巽位的孩子便飛身退出了天宸殿。

她的身后，重生的“霨兒”睜開了雙目，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