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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上升·墜落

  • 終歸忘記
  • 史國澤
  • 5607字
  • 2021-02-16 11:01:14

坐在火車上的夏華看到車窗外一排排向后倒的大樹還有不斷延伸的田野心情總是好不起來。沒有一份正式工作飄泊了這些年的他一下子變成了老板去山東發貨心中不免忐忑不安。白歡的話始終縈繞在他的耳畔。

“姐,一個女人都能把貨發回來,你一個男人難道連一個女人都不如?別怕,出了事有我頂著呢?咱媽她們心疼我,什么事都好說。”

“是的,岳母她們好應付,如果客戶不買賬就只有白歡頂著了。”

想來跟白歡結婚這三年,雖然她比自己大三歲,朋友那里也知道自己找了一個做生意的老板,面子上也算過得去,家里人自不必說了。自從爺爺的房子被自己繼承以來,姑姑和大爺們都跟父親翻臉了,自己那時就發狠要找一個有錢的老婆,現在自己也變成有錢人了,以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一定要讓大爺姑姑家那些大學生的姐姐和哥哥們高看我一眼,看一看我這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到底混得怎么樣。

夏華按著白歡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客棧,這是本地唯一一家專為東北方向的貨商發貨的配貨站。第一次接觸這個客棧的賈中義老板,心里還真有些喜歡,看到他對誰都點頭蛤腰,笑臉相迎的樣子使他想起了白欣在市場上說的話,“賈老板這個人可不一般,東北這些老客背后都叫他假仁義。”夏華也客氣地介紹了自己。

“我說白老板怎么快一年沒有來了呢?原來生孩子了,白老板抓貨厲害,那才叫穩、準、狠呢,你是他弟弟也錯不了,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今晚我請客為你接風,正好你們市場的滿才也在,咱們熱鬧熱鬧。明天我領你去市場,結識一下有實力的老板,需要什么貨說一聲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姐這一年多不來抓貨,靠打電話讓那些老板給配貨,質量真是不好把握,這才讓我來了。”

夏華忙解釋著。賈老板臉上飄過一片陰云,眼角輕蔑地斜了夏華一眼,說:

“那好,我們一會兒多喝幾杯。”

考察了市場后,夏華對這個全國的批發市場的規模大為驚嘆,又為從事這種貨物的買賣竟有賺到上億元錢的商人而感到震撼,自己仿佛有了無窮的動力。他同時也意識到發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么大的市場,幾百家之多的幾百樣貨堆在那里,每樣貨的大小、干濕度、色氣、產地、比重、形狀、新陳、儲量等綜合參數才能決定貨物的價格,這要跟整個市場所有賣家的貨進行綜合比較才能決定要買誰家的貨。其中任何一項如果考慮不到,抓的貨將在自己家的省級批發市場上平來平走甚至蝕本。想要賺大錢,沒有很高的判斷力,對于將來能走俏的貨不提早動手進行采購,那是萬萬做不到的。講價的學問也很大,對賣主要察顏觀色,了解他的心理,又要不失時機地指出他貨的缺點,才能用最少的錢抓最好的貨,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白欣沒上市場之前白歡他們的生意那樣的平淡,甚至在市場上都讓人瞧不起,而且白歡他們都是日出而做日沒而歸的非常辛苦。但自從白欣大學畢業上市場后,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好,而且晚來早走,客戶不僅多了,錢也賺得更多,在市場的聲譽也越來越好了,原來都在壓貨和看貨上。客戶無非是你的貨好就買你的,跟自己到這個市場上抓貨一樣,從這點看自己還得經過長時間地磨練。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到白歡電話訂貨的那幾家去,把他們要給白歡發的貨用自己的名義給發了回去。為了證明自己用心抓貨了,還用手機把貨的樣子拍成照片,用短信的方式發到白歡的手機上。白歡來電話說貨看樣子還行,價格也合適,就表揚了他一番,夏華心里清楚,這次發回的貨絕不比電話配的貨好,但肯定也不能差了。心中暗暗地發狠,下次再來一定把貨抓好。

滿才晚上又來找他了,說貨已經發完了,應該去放松放松,一個人在外,太寂寞也太無聊了,可以到歌廳消遣消遣。因為從外地來本地打工的女孩吃不了裝車卸貨的苦,都到歌廳當服務員了,還有幾個老鄉呢,約他一起去。夏華雖感到在此確實空虛和無聊,但總覺得滿才他家的買賣在那邊市場上屬小字輩,在家他也只有對自己點頭蛤腰的份,現在倒可以對他指手劃腳了,心里不是滋味,可表面又說不出什么,就只能推托他晚上還得算帳。最后,滿才皮笑肉不笑地說:

“回家后,我給你介紹一個可愛的小妹妹,非常善解人意,簡直就是西施在世。”

白欣這幾天哼哼呀呀的聲音終于停止了,由于醫生用了縮宮的藥,致使她疼痛感越加地強烈,好在這幾天挺了過來,她的導尿管也撤了下來,由我或母親扶著可以上衛生間了。傍晚時分,孩子吃完奶,又喝了點熱果汁,哭叫了幾聲后,就迷迷糊糊地在我懷里睡覺了,而岳母這時終于出現在病房里,是來給白欣送晚飯的,一臉的疲憊。看見自己的親媽來了,白欣因委曲而產生的激動和因憤懣而產生的怨氣混合在一起捂著臉在床上哭了起來。然后,對岳母大發雷霆,質問岳母心中還有她這個姑娘嗎?是不是只有白歡?她這么一鬧,我的母親反倒多心了,趁岳母不知說什么好的時候,把我叫到了走廊上,問我是不是她照顧白欣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我安慰了母親,待進屋時,岳母笑著對我母親說:

“我這個姑娘就這樣,都是我從小慣的,她不是沖你來的。”

“媽,我就是心里憋得慌,跟我媽鬧一鬧就好了。”

白欣破啼為笑了。

我說:“你的鬧法我還第一次見過,這太突然了,給我媽都整得不會了。”

“誰家的姑娘都這樣,我老姑娘也三天兩頭跟我耍。”

我母親寬容地笑著說,就仔細地看了看岳母的臉,還重點看了眼睛,

問:“親家母,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前幾天我就發現沒敢跟你說,你應當到醫院系統地查一查,我感到你身體好像有些不對勁。”

“可能這幾天沒有睡好,昨天半夜,夏華發的貨到了,卸貨來的。”

岳母含糊地說著。“貨賣得怎么樣?”白欣疑惑地問。岳母臉上頓時有了光彩,眉飛色舞地說:

“賣得可好啦!發貨就是比訂貨強,你爸還滿嘴淌著唾沫星子說貨發得好,貨發得好呢!”

白欣臉上浮現出輕蔑地笑容,

說:“夏華真能干,來市場還不到半年,一個初中文化的閑散人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會識貨抓貨的大老板了,真是聰明絕頂。”

岳母生氣地對我母親說:“你看親家母,就這玩意,動不動就瞧不起人家夏華,也不知夏華怎么地跟她有八輩子仇。”

母親說:“小欣說話是不加考慮,這樣會吃虧的。”

白欣接過我懷里已經睡著的孩子,溫柔地看著,由于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就慢慢地把孩子放到了搖籃里,苦笑著說:“媽,夏華不是跟我有仇,而是跟你們才有八輩子仇呢?”我母親只好打圓場說:

“小欣,你就不會說點別的,來把這魚湯喝了,看看還能不能下奶。”

說著就把岳母帶來的魚湯和勺子一起遞給白欣。母親催岳母趕快回家休息,岳母也沒謙讓,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了。白欣對母親說:

“媽,我媽肯定又撒謊了,她偏心眼子都偏到份了,你看吧,她們的生意好不了,非把我苦心經營的好勢頭葬送掉。”

母親說:“小欣,人都是命,人不能跟命爭,生意你做不成無所謂,現在不是正好能一心一意把我的孫子照顧好嗎?需要什么我和他爺會大力支持的,你再別操心了,也別氣你媽了,我看你媽身體不好,出院后,你讓老四看孩子,你領你媽去醫院檢查檢查,咱家開診所這么多年,我不會輕意就這樣說話的。”

我喝了一種別樣味道的東西,我的嘴是那么愿意地接受,后來才知道那是甜甜的紅色果汁,還想再喝就沒有了。當小孩可真不好,想多喝一點都喝不到,我的嘴巴已經很酸了,我不想再嗚哇嗚哇地叫了,就漸漸地進入了一個安靜的世界里。忽然我頭頂上又打進了五顏六色的光芒,那個金色人漸漸地從中凸現出來。金黃色的臉膛現出熠熠光華,藍色的眼睛似我看到每天給我洗澡的阿姨胸前掛著的碧玉一樣,幽深而潤澤;堅挺的鼻子輪廓甚是分明,下面的嘴巴紅潤得如我喝得那甜甜的東西一般柔軟而溫暖。身上金黃色的衣服上浮著各色的彩帶,各色華彩隨著彩帶的顏色飄逸著,金色人身材大的好像我所在的頭頂上的空間都裝不下一樣。他那紅紅的嘴只笑著,聲音就在我的頭里回蕩起來,而且這聲音好聽的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那樣的真切、磁性又有節奏感,就像有東西一樣在我的頭里轉。這聲音告訴我,你不是想找我嗎?我自己來了,我只能在你熟睡后才能來,其實我時刻都在看護著你,只是你不睡覺你感覺不到。你終于想起你原來的一些事情,這是我最高興的,現在我要告訴你,你為什么來到這里。要不是金色人提醒我,我倒忘記了我還想問他一些問題呢?他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那就回答我吧。想到這兒,就見他張開了大手,對著我的頭頂上,那手里突然出現了影像,那影像真切的就像你也在里邊看一樣。只見一個面貌金黃身材高大的人正在一個華美的房間里看一串珠子在跳舞,那一串珠子變幻不同的形狀并發出不同的色光,從光中流淌出美妙的音樂。那個身體高大的人是我嗎?因為他與我那時想起了我的形象差不多。

“是你,你都忘記了,難怪你忘記,你來到這個世間等你頭頂上那個洞長實了之后,你更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色人的嘴巴還是微笑著。

“對了,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我又是怎么從那么高大的人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我急切地問。金色人收起了手,從微笑變成大笑了。

“是你自己想變成這個樣子,沒誰把你變成現在的樣子。”

“我自己,那個魁梧的人想變成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可能。”

金色人漸漸收斂了笑容,臉上仍就慈祥,說:

“你現在不就是這樣子了嗎?那人為什么變成這個樣子。是那人的心讓他變成這個樣子,因為他的心變了,變成了與你現在這個世界人的心一樣了,所以你才來到這里,變成你現在的樣子。”

我的心是怎么變的,我怎么不知道?金色人臉上的光彩變成別一種顏色,跟媽媽床頭花的顏色一樣,媽媽曾說該給這些玫瑰花該換水了,金色人的顏色應當是玫瑰花顏色了。金色人的嘴里突然放出色彩斑斕的光,這是他第一次張嘴,吹出一口帶光的氣,這氣也是金黃的,慢慢地在我周圍散開,也慢慢地旋轉著,忽然凝固了,把我罩住。我說真好玩,你會的東西可真多,能不能教教我,讓我也會?金色人笑道:

“你還是好玩的心沒有改,根性未了,習氣還在,我看到有不好的東西要侵襲你,所以才給你罩住,是保護你的,不是跟你玩的。”

侵襲我,誰侵襲我,侵襲我干什么?

“你還是那么機靈,當然是你生生世世欠下的債,債主看你弱小就想要你還,因為你就好拿別人的東西玩,所以那些債主才來找你,不過你會很平安的,因為你的心只是好玩,并不是想偷人家的。所以心性非常重要。”

“對了,那我還能變成原來的那個高大魁梧的人嗎?”

金色人的表情略微嚴肅了起來,說:

“那有可能,不過現在不行,你的心性還沒有恢復到那個境界。”

“心性沒有恢復到那個境界?”

“對,你已經起了貪心,貪玩的心,貪玩具的心,那個世界上的人都是沒有貪心的,正因為你貪愛別人的那串珠子,你的心性已經降到你現在的這個世界里了,所以你就自己自動地來到了這里,因為你現在的世界每個人都有貪心,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如果你將來的貪心要超過這個世界上應有的尺度,也就是說不是你的東西你不擇手段地得到它,比這個世界應有的道德水準還低,甚至大大違反了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法律規范,你在這個世界上應有的壽命會被折短,而且會墮入比這個世界更可怕的世界中去,所以,想去那個世界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誰也管不了你。”

“對了,我又想起一件事問你,我在那個溫暖而潮濕的地方,怎么又來到這個地方?”

“那個地方是你從你原來的世界里來到這個地方的一個過渡,誰來這個地方都得過渡,只不過過渡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我還想問一些問題,只一時想不起來問什么。金色人已經跟五顏六色的光華漸漸地隱去了。

我和母親看孩子和白欣睡得香甜,也漸入夢鄉。病房的門好像狠狠地響了一下。我微睜著睡眼,就聽白欣驚訝地問:

“媽,你怎么沒回家,出什么事了。”

岳母可能因爬樓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能有什么事,我想告訴你們,現在咱們這兒有偷孩子的了,我昨晚看電視才知道的,說河南一帶偷孩子偷得可厲害了,一偷都十幾個,現在這些人已經串到哈爾濱了,他們都是半夜撞入醫院或者白天在公園里乘人不注意去偷,可得小心一點。”

“那當然,什么時候孩子都不能離眼。”

我母親口里含糊地補充道。太晚了,公汽已經不發了,母親讓我打的送岳母回家,當我返回時,白欣和母親可能等我回來,正說著話,母親說:

“小欣,你沒聽老人給我們講的故事嗎?說從前一個母親把一切都給了兒子,當這個七歲的小兒子再也從母親身上得不到什么的時候,就提出要母親的心,他的母親毅然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了兒子,母親死了。兒子手捧著砰砰跳的心往門外跑準備跟小朋友們玩,被門檻絆倒了,趴在地上大聲地哭,這時被摔在地上那顆心說話了,它說:‘兒子,你摔疼了嗎?’母親就是死了,心也還是放不下的,可憐天下母親心哪,你現在也有兒子了,以后別在跟自己的媽吵鬧了,也應體諒體諒老人,你爸又那樣子。”

母親講的故事使我的心一下沉重起來。白欣沉默片刻后,很激動地說:

“媽,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根本就不是為了要父母的財產。我媽這樣做,是自決后路,她把一切都給了白歡和夏華了,將來自己有病有災的怎么辦?我現在又不掙錢,又不能向他們要,老四掙得是死工資,只能養活我們娘倆糊口。是的,天下的無不是的是父母,但父母這樣做,兒女就應當順從他們胡為,那就是孝敬了,將來他們有那么一天,他們怎么辦?”

白欣又講歪理了,我對她這么跟我媽說話心里很不痛快。母親好像根本沒有生氣,問:

“你家白歡能那樣嗎?”

白欣說:“我媽不像你,什么事情能分清,他總認為老四有保障,白歡他倆口子沒有任何保障,再加上我脾氣不好,有什么說什么也不討她們喜歡,所以他們偏向白歡我能理解,但他們哪里知道白歡和夏華是狼子野心,有一天他們會鬧出笑話的,那時我也無能為力了。”

屋里一陣的沉默,只有墻壁上昏暗的燈光照著孩子熟睡的小臉上。這時房門慢慢地開了,伸進了個頭,一個戴頭巾地頭。

我問:“誰?”

那人這才把身體都探了進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是幸福寶貝影樓的,來預訂影集,你們不給小寶寶照一張。”這話一聽就是外地口音。我沒好氣地說:

“我們不照,趕快出去,我們要休息。”那個婦女迅速地關上了門。

“快,抓住她,好好問一問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欣不假思索地喊道。我腦子里忽然想起岳母返回時說的話,就迅速地追了出去。走廊里只有幾個剛入院的人在走動,根本就找不到那人的影子。過后白欣對我說不住高間好了,普通病房人多都還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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