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笨拙的方桌，涮洗的很干凈，擺在靠北側的墻角。桌面鋪著一張不大的塑料布片，蓋不住整張桌面。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擺滿了做飯用的家伙事兒。一輛半新的自行車斜倚在方距離桌不遠處的墻上。兩張只能看不能坐的椅子被請出了房外。初秋的陽光依然很熱，曬著房頂上方的樹冠，昏昏欲睡，跟高玲一樣，懶床。老潘忙活著，煮完兩包方便面，端到里間床頭前，搖起高玲：“吃飯吧。”

“幾點了，老公，困，再睡會兒。”

“到點兒了，別睡了。吃完快走。”

“也不休班，天天上班。”

“聽話，親愛的……”

高玲最近天天被老潘無微不至的關懷著。高玲被寵愛，成了一種習慣；老潘忠實的伺候以前的老婆，現在又忠實的伺候高玲，也成了一種習慣。

老潘瞪著自行車，高玲坐后面摟著老潘的腰，膩愛無比，另路人投來羨慕不已的眼神兒。其中，也夾雜著許多不屑和鄙夷的眼神兒。

早上八點，兩人準時進入車間。兩人對新的工作，都很滿意。最主要的是，兩人很幸運的被分到同一臺機臺干活。彼此，也算有個照應和照顧。新的工作，新的環境，兩個人終于也過上了理想中想要的生活。

在班長開完班前安全會之后，高玲走到機器前開，端過一盤子鋼片，放左側，擺好右側的電子秤。問老潘：“你那邊準備好了么？”

他們的工作很簡單，兩人分別在壓力機兩側，對著頭，都在對方的視野范圍之外，共用一臺壓力機，把摩擦材料按標準稱重，倒入模具，放上鋼片，蓋上模具蓋板，按壓壓力機工作。三十二噸的壓力機完成一次壓件過程，就算完成一件產品。按完成工件數量計算工資。因為看不到老潘，所以，高玲才問老潘。老潘這邊有點小情況：“在等會兒，”老潘也把所需要的摩擦材料，鋼片，一統統的擺好后，才嚷：“好了，你開機器吧。”

“好，”高玲開動力三十二噸的壓力機。

“哎呀。”

“咋了?”

“我這邊有毛病。”老潘待壓力機完成一次壓件循環之后拿出一件壓的嚴重變形的工件，喊，“我去找維修人員，你找班長，問問拖地面還是干啥活？”

“好。”高玲還是不習慣這種工作方式，雖然已經干了這么長時間了。大約兩個小時后，維修工告訴她倆，修好了。半上午過去了，工件數量，又做不了多少了。雖然維修機臺期間拖地，沒閑著。可是，畢竟，拖地，不如在機臺上干工件掙錢多。高玲心里有點著急，額頭布滿了許多不容易看見的汗珠。高玲干的很快，老潘有點趕不上趟，跟不上節奏。老潘笨手笨腳的，著急忙慌的跟著高玲的節奏，忙活出一頭汗。笨重的壓力機重復著簡單的動作，高玲和老潘也和壓力機一樣重復著簡單的動作。

“哎喲，”老潘驚呼。

“又咋了？”高玲心存煩躁，著急的問。

“壞了”。

“啥壞了？”高玲繞過機臺看到：壓力機把模具壓爛。老潘右手攥著左手拇指，左手拇指半邊指甲蓋齊整整被模具切掉，露出齊整整的白骨，鮮血還未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