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琪住的樓算是這條街里最貴的高層建筑,如果站在十層以上往下看就能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其他的樓房不僅被它遮了采光,還沒有電梯。
一進電梯滑嚴就問葉筱晴:“這三個孩子靠譜嗎?”
葉筱晴和她們相處很久了,反而是趙佳琪她沒有接觸過幾次。“絕對靠譜。”
滑嚴想起剛才杜曉彤非常確定趙佳琪的微信內(nèi)容并非出自她本人,有些疑惑,“剛才杜曉彤說那不是趙佳琪發(fā)的朋友圈你怎么看?”
葉筱晴回想了一下朋友圈的內(nèi)容,講真,不是她的朋友真的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她確定小兔子是不可能判斷錯的,而且她真真實實看到了小兔子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圍繞著淡淡的灰色。就像她和滑嚴第一次見面時,他說會一直照顧自己時一樣。
葉筱晴那個永遠不能對人說起的秘密就是她能看到人內(nèi)心的顏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但至少一開始她沒有這個特異功能。不知是不是大腦和眼部神經(jīng)受到了嚴重的刺激,自從她父母去世后葉筱晴就生了一場大病,一連高燒一個月才慢慢恢復,之后她就能看到人身上的顏色。那時候她不懂,她告訴爺爺自己的眼睛得了病,爺爺帶著她去看過幾次,可每個醫(yī)生都說沒有問題。
后來葉筱晴長大了,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對別人說起,否則就會像家里的親戚那樣用看怪物的眼神對待自己。所以她偽裝起來,卻成為了一個能夠讀心的人。但葉筱晴能看到顏色的能力有一個欠缺。起初她無法得知某一特定顏色屬于何種性質(zhì),于是她只能慢慢記錄,把那些人出現(xiàn)的顏色和行為舉止進行分析。而且同樣的顏色還會分出很多種,經(jīng)過多年的練習和總結,如今她早已能正確判斷圍繞在他們身上的顏色是什么。比如粉色是戀愛幸福和向往,灰色是誠實肯定,諸如此類。
她來公安局的那天就是這樣,那個女人從她身邊走過,雖然沒說話卻全身散發(fā)著黑中透紫的顏色,這樣的人一定是意圖犯法的人。只要人因觸動而思想,葉筱晴就會看到他們身上隨時變化的顏色。剛才杜曉彤說出口的時候身上卻只有一種單純的灰色。
葉筱晴給出了一個中肯的答案,“小兔子和趙佳琪認識這么久應該不會看錯。”
電梯里兩人并肩站著,滑嚴微微提下頭看著葉筱晴的頭頂,感覺這個女孩似乎有種神秘的氣質(zhì)。若是非讓他說是什么他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這個感覺。
“叮”地一聲,電梯到達了十六層,兩人朝著1607的趙佳琪家走過去。
滑嚴冷不丁喊了一句,“等等,別動。”
“怎么了?”葉筱晴仿佛被喊了“木頭人”一樣,一腳前一腳后停在走路的動作上。
滑嚴心里覺得好笑,這動作看著有點像披頭士的艾比路。他走到她身邊伸出胳膊,嚇得葉筱晴直往后躲。
“干,干嘛你?”
“別動。”滑嚴湊近她耳邊,一股熱氣吹在她耳朵上。
“喂,我說你,你別動手動腳的啊。”葉筱晴說完就要上手拒絕他。
滑嚴干脆一只手握住她手腕,“別動,站好。”他語氣有點像那天在局里審問嫌疑人。“你這頭發(fā)上怎么有一股線頭?”剛才他就看到那個線頭,還以為是她綁頭發(fā)的發(fā)圈上的,仔細一看其實是纏在頭發(fā)上了。
葉筱晴捧著雙手接過線頭,如獲至寶般看了一下,“好像是枕巾上的。你跟我說我自己可以拿下來嘛,也不說是什么嚇死我了。”
滑嚴打趣她,“你長后眼了?”
氣得葉筱晴在后面伸出拳頭想揍他,果然是冤家。
敲響1607的房門,一個梳著精煉短發(fā)的女人隔著門窗往外看。“你們是誰啊?”
滑嚴拿出警官證亮給她看,“您好,我們是A市公安局的,想向您了解一些情況。”
他們都以為這樣趙佳琪的媽媽就會乖乖打開門,可沒想到雷打不動,她反問道:“什么事情?”
滑嚴“趙佳琪”三個字剛出口,就被她打斷了。
她隔著門縫非常氣憤,眼睛都瞪圓了。“是不是那個杜曉彤三個人報的警?我說她們?nèi)齻€人有病沒病啊,不盼著我們家孩子好!我都說了我們佳琪沒丟,昨天還和我發(fā)過信息,現(xiàn)在正在S市的度假區(qū)里封閉式學習,愛信不信。我告訴你們不許再來打擾我們,再這樣小心我告你們非法調(diào)查。”說完狠狠地將門窗關上。
滑嚴正愁怎么能和趙佳琪媽媽正常交流,對面的門卻“滋溜”一聲開了。走出來的是個老太太,滿頭白發(fā),“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葉筱晴一笑露出整排潔白的牙齒,“劉奶奶。”
劉奶奶瞇著眼一看,是隔壁樓那個懂事的小丫頭,趕緊招呼,“筱晴是你啊,來,來家里坐會兒。”
葉筱晴在門口推辭了好一會兒,劉奶奶也依然不放棄。半晌滑嚴握住她手腕輕聲說:“進去問問情況。”
她趕緊改口,“那麻煩您了。”
劉奶奶和老伴王爺爺都是書法愛好者,墻上書柜上都掛著自己寫的毛筆字,他們進來的時候王爺爺正聚精會神的寫著一幅字。
劉奶奶熱情的招呼道:“快坐下別站著,老伴啊筱晴來了。”
王爺爺?shù)睦匣ㄧR戴了一半,抬眼一看,“哎呀筱晴來了,爺爺都沒看到。”當年王爺爺和葉筱晴的爺爺很聊得來,得知爺爺去世的時候他還當場哭了一鼻子。
滑嚴在她耳畔輕聲道:“說正事。”
正是他這個動作讓從廚房走出來的劉奶奶給看見了,談八卦不分年齡,臉上立刻露出了和崔欣一樣的表情,“筱晴,還沒給我們介紹這位是誰啊?”
滑嚴打了個招呼,“爺爺奶奶好。”
葉筱晴尷尬,旁敲側擊趙佳琪的事情還不能讓他們知道太多。一時不知怎么給他們介紹滑嚴的身份,回頭看向滑嚴求解脫,結果撞上對方同樣的眼神。
“他,那個他,他是我,我?guī)熜帧!?
“師兄?”顯然劉奶奶有點不太相信。
葉筱晴像個機器似的點頭,“對。”
劉奶奶和王爺爺好像明白了什么,兩人相視一笑,“師兄挺好,小伙子人真精神。”
滑嚴以為她會說自己的媽媽曾經(jīng)住在這里,套個近乎能引起感情共鳴,說不定兩位老人還真認識他老媽。沒想到她用了這么一個身份。
還是王爺爺會說話,直言道:“筱晴怎么跑我們樓里來了?”
葉筱晴喝著劉奶奶給倒的小孫女的飲料,眼睛一亮,“奶奶,1607的住戶就是您對面那家您認識嗎?”
兩位老人想都沒想,異口同聲說認識。劉奶奶搖搖頭,“你們說的是佳琪吧?這孩子啊也是,爸爸在國外,媽媽出差,天天就和保姆生活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保姆就是她媽呢。”
王爺爺呵呵笑著,“我們老兩口做飯清淡,這孩子有時候保姆給做了雞腿就往我們這送。又乖又懂事,學習還好。”
滑嚴試探道:“您二位在十一之前,也就是9月28至30日之間有見過她嗎?”
王爺爺仰起頭摸著膝蓋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九月底的事啊,我想想。老劉同志你也想想。”
劉奶奶自言自語,“28到30啊,好像沒有,可是我記得哪天應該見過一次的。”
王爺爺拍著大腿,“她放學不回家能做什么?孩子啊你也知道,我們這些老年人每天下午都會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喝茶,一般下午三點就在外面呆到將近四點半甚至五點才會回家里。所以像你這種大學生我們很難碰到,幼兒園啊小學啊放學的孩子都從咱們那花園里走的,我們就都能看到。佳琪那孩子剛上初二吧,應該是報了輔導班什么的吧,這陣子都沒見她五點回來過。”
葉筱晴若有所思,“沒見五點回來?”
滑嚴忽然若有所悟,湊到葉筱晴身邊,兩人幾乎挨上了。“她媽媽事小,我們必須和保姆談談。”
葉筱晴轉過頭剛好對上滑嚴放大的臉,皮笑肉不笑的躲開他的臉,“我知道了。”
劉奶奶見狀示意王爺爺看這倆孩子,年輕人就是青春活力。
趙佳琪媽媽堅信自己的女兒沒有失蹤,她不開門他們就見不到保姆,真是令人頭疼。滑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案子,沒有直系親屬報案他們只能干等。不僅如此,現(xiàn)在王金權那一條線也被推翻了。
滑嚴回憶著案例中有沒有這種情況,都是如何解決的?“那爺爺奶奶我們還有事,改日再來拜訪。”
劉奶奶笑著說:“這么快就走啊?”
“是啊,我們先走了啊,爺爺奶奶再見。”葉筱晴拿上背包跟在滑嚴身后。
劉奶奶說今天她兒子女婿兩大家子好幾口人都要回來吃飯,廚房里忙得不可開交就讓王爺爺送他們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王爺爺看了眼廚房里的劉奶奶,“筱晴啊,佳琪那孩子怎么了,出事了?”
真是一語中的,王爺爺不愧是眼神敏銳。可事實就是一切到現(xiàn)在都是個謎,他們誰也不知道趙佳琪的真正去向。“沒有,就是找不著行蹤。這位師兄是警察,正在私下調(diào)查。爺爺這事您也別和奶奶說了,怕她睡不著覺。”
王爺爺皺起眉頭,“這樣啊,我就說你們那表情也不像串門來的。佳琪那孩子人挺好的,你們好好查。哎……”
從樓里出來葉筱晴有些難過,杜曉彤她們?nèi)齻€人也不在樓下了,估計是被家長叫回家了。雖然這里的鄰居們都是非常熱情的,但沒出的事就不叫事,他們也不能慫恿自己的孩子去多管閑事。
葉筱晴拽著雙肩背的兩個肩帶晃悠,“滑嚴。”
“什么?”滑嚴正準備送她回家。
“你會修電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