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筱晴經常做夜貓子，但一般情況下到了凌晨三點也會睡覺，只是早上醒不來，中午吃不上正常飯如此而已。但這次跟著李亞楠出來，她正在經歷著成為法醫系學生以來史無前例的一次熬夜期。李亞楠還能沒事貓在一個地方瞇一會，但葉筱晴不行，看到滑嚴不睡她也就陪著不睡，幾天下來眼睛終于熬出了一對熊貓眼。

徐景被拘留在派出所已經有三天的時間，自打第一天被滑嚴他倆審問之后竟然就不再說話了，吃喝拉撒任憑警方安排。葉筱晴把當時自己在外面看到的情況委婉的告訴滑嚴，徐景有很大的問題。滑嚴摸著她的頭把人拽了過來坐在王義給他們準備的值班室的沙發上。

“他真的有問題，我聽不到他當時都和你們說了什么，但是他顯然不對。”葉筱晴一再申明她親眼所見。

滑嚴和她兩個人靠著，“我知道。”

“你知道？”她一轉身坐在滑嚴腿上。

滑嚴點頭，“他可能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看到他和佟澤的行蹤，所以他答不上來就選擇不說話。”

“你覺得她這樣一個潑皮無賴會膽子大到無冤無仇就想勒索綁架謀殺彭薇？”葉筱晴問出心中疑問。如果換作她是徐景，她寧可去偷去搶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也不會選擇做這么大一票。這么危險的事情一旦被警方發現，與其用金錢交換生命和自由還不如時不時地小摸小偷。

滑嚴把人抱回身旁，讓她躺在自己腿上，“必須讓他說話。三天了，給他什么就吃什么，不給就不吃，渴了不給水，隨便讓他在房子里走動我們都試過了，可他還不說顯然是沒想好。我想時機一到他自己會說的。”

葉筱晴仰頭點了點滑嚴的鼻子，“真聰明。”

滑嚴俯身親在她唇上，“謝謝夸獎。”

葉筱晴食髓知味，一下不夠自己又找補一下，拉過他一只手在在他手里畫圈圈。“我們在一起這些天全讓這案子給打亂了，你看現在工作連親都不敢親。”

滑嚴側過頭笑，沒想到小丫頭心思這么不單純，雖然覺得不該這么做但還是說了句“回家補給你。”

葉筱晴要起來被他壓了回去，“真的給補？”

“補！”

“別反悔啊。”

“不反悔答應你。”

過了一會兒，葉筱晴還是坐了起來，“我說補什么就補什么？”

滑嚴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她什么意思，她這是圖謀不軌啊，“我反悔了。”

葉筱晴戳他，“不行，晚了。”說完兩個人打鬧起來，一塊倒在沙發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好滑嚴是個正人君子，思想足夠理智，就在對方的手伸進自己衣服里的瞬間站了起來，輕咳一聲。“咳，工作時間，請葉同志嚴肅。”

嚴肅就嚴肅，葉筱晴跟個變態似的拍了他膝蓋位置一下，然后將手順著向上移。

滑嚴一把抓住她的爪子，“看來你還真是個變態。葉筱晴同志，你再這樣我就叫人關你禁閉了啊。”

葉筱晴呵呵笑起來，恢復了正常道：“知道了。說說案情吧咱們。”

雖說是結束了，可葉筱晴的爪子還是時不時在他身上這點一下那點一下。滑嚴是個氣血方剛的男人，自己女朋友在身上鬧來鬧去就算是他也難免有點情難自控。在葉筱晴額頭上狠狠彈了一下，竟自站起來離她遠遠的。

“剛才心融已經拿著審問徐景時候的錄音筆去和彭蓉確認過了，彭蓉確信這聲音和當天晚上她聽到嫌疑人的聲音是一人。”滑嚴道。

“不會是心理暗示吧？”比如彭蓉希望快點找到殺害妹妹的兇手潛意識里就自動識別徐景的聲音和嫌疑人是同一人。

滑嚴道：“我們拿了五個人的聲音給她聽的，而且她聽了很多遍最終才選出的徐景。”

“所以說真的是他主謀？”葉筱晴看著窗外的菜地，這幾天油菜花的花期已經過了，之前看到的一片花海現在正式成為作物了。

滑嚴長舒一口氣，“等吧，一切都要等他開口。”

中午飯點一到，許剛按照這幾天的慣例到拘留徐景的審問室里給他送飯，人剛一進來許剛就發現徐景和前兩天不太一樣。他故意慢慢悠悠拿出袋子里的盒飯，順帶手還給他倒了杯水，偷偷觀察著他。

徐景兩只手互相摳著指甲，時不時挑起眼皮看一眼許剛。常年審問的經驗告訴許剛，這人快招供了。他說了句“吃吧”，然后轉身瀟灑離開，門正要關上，徐景真的開口了。

“警官，我說。”

再次坐在審問室里，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滑嚴向B市局刑偵隊申請了記錄儀，這次可以將前后的審問情況記錄下來。

和之前咬緊牙關打死不說相比，徐景變得有些緊張，他不太敢抬頭看滑嚴。

許剛將記錄扔在桌上，嚇了他一激靈，“說吧。”

徐景開口，第一句竟是撇清自己主謀的身份，“是他找到我的。”

“他是誰？”滑嚴問。

徐景對上他的視線又快速躲閃，“佟，佟澤。是他找到我讓我和他干一票，說是那女孩來便利店很多次，長得又漂亮身材好。”

滑嚴問道：“一切都是他主謀？”

徐景咬著嘴唇，好像很難回答，“他，他綁架彭薇是想侵犯他，我，我是想要錢。”

“意思是勒索是你提出來的？”

許剛揣兜的手剛抬起來，徐景以為他要打自己縮著脖子向后躲，“他綁架的可是彭薇，彭萬海的女兒，他這么有錢既然都做了不如趁機要一筆錢。”他捂著頭快速說出口。

滑嚴問他：“綁架的地點在哪？”

徐景供述：“南村公園后面新建的五層居民樓三層302。”

許剛看了眼滑嚴，怪不得勒索信上說找尸體就去南村公園，原來他們綁架的地點就在那附近。

滑嚴側頭告訴許剛現在直接讓呂一達和蘇心融到這個地址去搜證，一定要找到相關證據確定徐景的供述內容。

“侵犯彭薇的過程中你有沒有參與？”通過便利店老板佟偉的證詞來判斷，既然佟澤當時找了有猥褻前科的徐景共同作案，他有很大的幾率也參與其中。所以法醫在彭薇體內發現的精/液到底是屬于他們二人誰？

徐景道：“我就……參與了一小點。”

“徐景，我希望你把你們作案的過程說清楚，不要藏著掖著，對你沒好處。”滑嚴追問。

徐景咽了口吐沫，他寧可被臉上有兩捋橫肉的胖警察問，也不想讓這個眼神中帶著殺意的警察問。“沒什么過程，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滑嚴點頭，“好，既然不肯說那咱們來玩個游戲。”

徐景臉頰的肉又開始跳動，“什么，什么游戲？”

滑嚴冷笑，“我問你答，真心話大冒險。”

徐景沒文化也根本不會去看電視，對真心話大冒險完全不知其意。“那是什么？”

滑嚴道：“我問你答，你只許說真心話，如果說錯了就要大冒險。”他故意曲解這游戲的玩法，實則想讓對方全盤托出。

徐景道：“那大冒險是什么？”

許剛悠然的“哎呀”一聲，兩只手相互按著骨節發出聲響，“分很多種，憑我們心情。”

徐景笑不出來了，“我說我說。”

滑嚴道：“現在你只需要說是或不是，有和沒有。”

徐景聽懂了大冒險的意思，心里害怕得很，狗腿子似的連連說好。

滑嚴道：“是佟澤找到你，然后你們兩人一起綁架了放學回家的彭薇并一起對其實施侵犯的？”

“是。”

“是你見錢眼開提出勒索彭萬海的，如果拿了錢是否兩人分？”

“是，是我提的。一開始佟澤說兩人分我不太愿意，但后來我怕他背叛我就同意了。”

“勒索信是你寫的？”

“是。”

“佟澤自己或你們兩人是否有提前踩過點？”

“是。”

“很好。”滑嚴的提問停頓了半晌，他目不斜視盯著徐景，對方依舊不敢用眼睛看他。“除去你們兩人之外，這件事是否有第三人得知？”

徐景怔住了，眼神變得有些呆滯，顯然這個問題讓他遲疑了。他掃了兩人一眼，回答：“沒有。”

想到彭薇的死亡時間，滑嚴問道：“最后一個問題，殺害彭薇是不是在侵犯之后立即實施的？”

徐景開始結巴，“是，是，是他殺的，拿他家里那個沙發巾，拽，拽下來從后面勒住她，不，不，不是我……”

許剛清了清嗓子，用手指著法醫鑒定報告上關于彭薇死亡的直接原因，布條勒死，指甲里有白色織物組織。這一點徐景說得和報告上一模一樣，只有當時看到或作案的就是他自己，否則不會說得這么清楚。

滑嚴也在琢磨，佟澤死了，徐景招供，他把主要罪責全部歸咎在一個已死之人身上。然而到底是不是佟澤殺死的，又是不是徐景幫忙的，除了他們兩人知道沒有第三個人。對于徐景被抓進派出所的事情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湊巧”。村子里發生了這么大的殺人案，他明明是當事人為什么還敢因為偷竊讓人抓來這里而不是一走了之？

究竟是湊巧還是故意？或者整件事還有第三個人知道，而他才是真正的贏家，坐在幕后看著事態的發展。到底因為什么，真相真的只是見色起意，見錢眼開？

“好了。”滑嚴說完站起來準備進行下一步的準備。

徐景一愣，“好了？”

許剛闔上筆記本也站起來，“等著法院對你的審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