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佟澤，全員帶著心中的疑慮繼續尋找下一個嫌疑人的人選。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許剛幾乎沒睡，起了個大早就帶著王義去了隔壁村，拿著佟澤的照片挨家挨戶的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二十四號那天上午佟澤是否去過隔壁村，帶了什么特產去賣，有什么人買過和他聊過，事無巨細。可得到的結果卻依然令許剛難以釋懷，趕集當天真有人買過他家的油菜和土雞蛋，偏偏村長還見到了他本人聊了兩句。村長還特意告訴許剛佟澤拿了兩只他大伯給他的香煙給自己，說他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去捧個人場。

別無他法，便利店以及佟澤的部分無法繼續調查，一隊只好繼續追蹤以彭萬海為中心的關系人物。不看不知道，仔細看過才發現彭萬海的關系圈除了商業往來的老板之外，幾乎都是B市政府人員。

只單把那些人和彭萬海連起來一隊就整整用了半天時間。

下午的時候葉筱晴正坐在會議室里吃村民送來的水果，蘋果水汽十足，甜脆可口，她覺得自己不吃飯可以一直吃這個吃到回家。

派出所前臺突然有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結伴跑來，兩人神情慌張，張牙舞爪說不出話。值班的警察不知所措，折騰半天才讓她們冷靜下來。

葉筱晴探出頭，“發生什么事了？”

小民警道：“這兩位大姐給嚇著了，喘了半天氣正事還沒說呢。”

葉筱晴道：“我來幫忙吧。”走過去朝著兩位大姐一笑，鄉下人還沒見過長得這么俊的小姑娘，心里跟開了花似的喜歡，總算不緊張了才想起自己干嘛來了。

大姐拍著腿說：“警官啊出事了，出事了，你們快去吧。西北邊王家那魚塘里死人了。”

小民警愣了片刻，二話不說就跑進會議室找滑嚴幫忙。雖說他們是來辦彭萬海家的案子的，但既然現在又出了命案還是讓他們都一塊幫了吧。聽聞此言葉筱晴也趕緊進屋整理好自己的箱子跟著一道過去。

等到了王家的魚塘，一群人合力把浮在水里的尸體撈上來才看清那人是誰。

不是別人，正是前一晚放回去的佟澤本人。

葉筱晴和李亞楠快速在現場進行驗尸，滑嚴環顧了下周圍也叫呂一達和蘇心融各自去搜索現場。

許剛蹲在葉筱晴旁邊，看著佟澤已經被泡白了的面容，“怎么就死了？滑隊，是不是還和這小子有關？”他就說懷疑佟澤有問題，現在他死了算是徹底死無對證。

滑嚴面無表情但聚精會神的看著發現佟澤尸體的魚塘，這附近一共八塊魚塘，說是整個佟村唯一一戶養殖魚類的居民。因為氣候和水土的關系使這里非常適合人工養殖鱸魚，味鮮肉嫩，是王家主要的經濟來源。

最近王家人剛賣了不少鱸魚，魚塘里放的都是新進的魚苗，上午得了空閑就沒有來人上這里檢查。午飯剛一過，來報警的兩個婦女恰好從這里經過，說看看王家的魚還有沒有大個兒的想買兩條，兩人順著魚塘往里走，誰知道走到最里面的一塊正好看到一具尸體浮在上面。

聽說自己家魚塘里出了事，王家人也趕了過來。

王家祖孫三代經營魚塘，主要負責的是老爺子的兒子和孫子。王進喜激動得拍著手，然而這激動不是喜悅卻是煩惱，“這怎么是好，俺這魚苗都是這兩天新放進去的，被這……一污染全完蛋了。警官，俺們可不知道佟澤會來俺們這死啊。”王進喜生怕警方說佟澤的死因跟他家有關，趕快撇清關系。

下午的日頭曬得人頭疼，不知今天怎么就突然熱了起來，還有點悶。滑嚴也少有的皺起眉頭，再聽到王進喜的話看了他一眼。

王進喜的兒子王超看出了警察的臉色，拽了父親一把，尷尬的笑著，“警官，佟澤……怎么死的啊？”

滑嚴問道：“你們認識他？”

王超道：“都是街坊鄰里，誰家什么樣都知根知底，都認識。”

這么說就好辦了，滑嚴看王超想代替父親回答問題，就把他帶到一旁問起他家魚塘的情況。

葉筱晴幫李亞楠打下手，兩人簡單的做了一個初步驗尸，得出的結論是自殺。滑嚴前一晚曾說過佟澤問過他故意殺人如何判刑，后來她又在他離開的瞬間看到他身上逐漸由藍色轉變為濃郁的黑色。葉筱晴以為佟澤真的和案情有關，他糾結要不要告訴警方自己的錯誤或者說他準備預謀下一步計劃的實施，沒成想他是準備自殺。

蘇心融把王超和兩名中年婦女帶走做一個口供，滑嚴走回驗尸的地方，看著四周的魚塘道：“這里為了做到適合鱸魚生存生息的環境，光照、泥土、水質都要做到一等一的完善才有利于鱸魚的養殖。佟澤死在這里，聽說兩塊魚塘都不能用了。”

李亞楠把白布給佟澤蓋好，叫派出所的人帶回去，聽到他們說魚苗全浪費了也覺得可惜。“所以說一定要認真仔細，一步錯步步錯，第一步錯后面就全毀了。”他這話是說給葉筱晴聽的，意思就是告訴她只要驗尸工作一開始，他們就要打氣精神。

葉筱晴點點頭，張教授也經常會說類似的話題。驗尸是法醫人員對死者的最后一道保護，所以有人經常說法醫會讓死者開口說話，她也清楚自己的性格，所以但凡經手驗尸的工作她都一定會再三確認。

“怎么樣？”滑嚴問道。

葉筱晴道：“死亡時間大概在今天凌晨五點至早上六點之間。全身無束縛傷、打斗傷、反抗傷，口鼻里有泥水，腹部和肚子微脹，初步判斷是自殺。”

許剛撓著頭，“媽的，好端端的他自什么殺啊？”

“確定是自殺嗎？”滑嚴道。

葉筱晴道：“這現在可不好說，萬一有內傷呢，我們必須回去再仔細驗過才知道。”說完看了眼李亞楠，小聲道：“不過我覺得是自殺。”

這聲音雖小，但在場的就那么幾個人，李亞楠還是聽到了，收拾好東西走到邊上饒有興趣的問她：“來，說說。”言語間有些要考考她的意思。

葉筱晴很少謙虛，縮著脖子不好意思，“那我就說說。其實很簡單，不知道亞楠哥看沒看過《洗冤集錄》？”

許剛又知道了，搶答道：“《大宋提刑官》是吧？”

葉筱晴點頭，“這部名作提到溺死中關于自殺的情況，‘自投井則眼合、手握，身間無物。’這句話說的意思就是這人要是自己跳進去的不是其他外物導致的話，眼睛緊閉，手通常會握成拳，身上什么也沒有。佟澤就屬于這種類型。”

回想他們發現佟澤的時候，就在他所在的魚塘上面放著他的鑰匙、錢包，甚至還脫了鞋，顯然是自己準備投河的。

這時候王超準備跟王進喜回家商量魚苗的事，王進喜聽到警察說的話，“呸”了一句，“那么多條河不投，非要上俺家的魚塘，詛咒他八輩祖宗。”

葉筱晴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聳了聳肩。

李亞楠眼睛一亮突然鼓掌，“好啊筱晴，活學致用，真不錯。沒想到你對這本書這么了解。”

葉筱晴驕傲了，“那必須的。所以說這本書可是被翻譯成多國語言用于刑偵單位學習，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我祖師的能耐源遠流長啊。我們盡管做法醫也不能忘了老祖宗的玩意啊。”

“哎呀，佩服佩服，要不怎么說是文竹的師妹呢。筱晴啊，以后畢業必須得來咱們局。”李亞楠勁頭上來紅光滿面。

葉筱晴意味深長回道：“那還得看領導同不同意。”朝著滑嚴挑了下眉。

李亞楠道：“咱們局里沒女法醫，你去了就是‘美女法醫第一人’，哈哈。”

葉筱晴道：“亞楠哥太會夸了，我都要膨脹了。”

找來佟澤的未婚妻趙莉認尸，等她來的時候葉筱晴他們已經做完了尸檢，這時已經確認他是死于投河自殺無疑。可他們兩個人下個月就要結婚了，而且這次佟澤出村就是為了請親戚去的，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說死就死了。趙莉覺得佟澤完全沒有自殺的動機，更沒有意圖自殺的奇怪行為。

想起前一晚看到佟澤身上的顏色，葉筱晴沒忍住道：“我覺得佟澤肯定有事，不管是因為什么他肯定和彭薇這事有關系，否則他不可能這么決然的自殺。”

呂一達把趙莉的口供拿出來，“佟澤和趙莉兩個人在安城的時候租房和生活上的花銷比較大所以沒什么積蓄，自從回到佟村之后更是沒有穩定的收入，只能靠重新種水果來賺錢。但是趙莉說他們的水果剛剛只結了一次果，賺得也不是很多。但下個月結婚佟澤為了能讓她風風光光的，就在安城給她買了很多金首飾。”

“很多是多少？”葉筱晴好奇。

呂一達道：“我也不太懂，就是結婚那一套，從頭到腳都有。戒指、耳環、項鏈還有手鏈頭飾一大堆。”

許剛不久前才給他老婆買了條細細的手鏈，金子價格加上品牌的手工費花了他三千多塊，聽到佟澤買了一套坐不住了，“好家伙那得多少錢，現在金子價格可貴了，買這么多不少錢呢。”

滑嚴道：“錢哪來的？”

許剛想了想，“也不對啊，買首飾是綁架彭薇之前的事啊，對吧一達？”

呂一達看了眼口供，他特意讓趙莉提供了買金飾的發票，“確實是，這個月十二號的事了。”

一隊的梳理陷入僵局，會議室中出現了這幾日少有的片刻無聲。葉筱晴拿起桌上的香蕉剝開一個送到滑嚴手里，對方推了一推讓她吃，葉筱晴強行送進了他嘴里。

過了會兒王義敲門走了進來，看到一屋的凝滯，可此時他臉上卻充滿了驚喜，語氣都歡快了不少。“滑隊，我們找到第二名嫌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