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筱晴認為做了顧問就要二十四小時和他們呆在一起,沒成想從局長辦公室一回來滑嚴就勒令所有人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再回來辦公。他看了看表,轉眼就九點了,這之后他們不知道還要加班多少天,吃不好睡不好的車輪戰,趁著今天有時間必須回家休息。
“我有個要求……”滑嚴送葉筱晴回家,她想了很久之后,直到都站在了家門口才說出口。
滑嚴打趣道:“還真有顧問的樣子。”
葉筱晴道:“我周末不能參與你們的工作。”
她畢竟是剛上大學的學生,而且一直以來自力更生,滑嚴以為她周末的時候要打工,即使不打工也有可能和同學出去玩。顧問的工作其實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如果一切都靠她那還需要警察做什么?
滑嚴理所當然,沒問她為什么周末不能參與,“好,但是你不要亂跑。”
“知道啦,叔叔,我已經十九歲了,而且我馬上就要二十歲了。”她用腿抬起書包從里面拽出一個伸縮的繩子,繩子一頭掛著鑰匙。習慣還和小時候一樣,爺爺怕她把鑰匙弄丟,就系在了書包里面。隨口嘟噥著:“我怎么覺得我像個高中生似的?”
滑嚴是個正直的人,從前他交往的兩任這個時間即使是在他家里都是要被轟走的。可剛才從局里回來之前他聽到葉筱晴對蘇心融說家里的窗戶鎖壞了,所以他就跟著進來了。至少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修完窗戶再走。
滑嚴的后備箱里放著很多工具,有修車的,有修水管的,還有一些便攜電鉆、折疊鋸之類的,葉筱晴第一次看到他的后備箱險些以為這些都是作案工具。
“你有男式拖鞋?”滑嚴低頭看著那雙符合自己尺碼的男式拖鞋問。
“買一送一。”葉筱晴走進來把書包扔在沙發上。平時的積累造成房間的雜亂,她的屋子就是這么逐漸亂起來的。
滑嚴換了鞋,“壞的窗戶在哪?”
葉筱晴給他指著臥室里面,“扣不上了。還有窗簾上面的夾子壞掉了,你順便上去的時候幫忙拿下來分開一些再夾好。”
這丫頭倒真不客氣。
和客廳相比,臥室面積相對小很多,比外面的雜亂程度稍微好些。和葉筱晴的性格有點不搭,臥室里的裝扮都是粉色系的。淡粉色的窗簾和床單被罩,白色的柜子,還有一個小巧的粉色梳妝臺。
芭比娃娃。滑嚴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小時候廣告里播的芭比娃娃一家人廣告,連娃娃的行李箱和小狗都是粉色的。
葉筱晴在他忙活的時候去給他準備了一杯茶水,那是她特意買回來的,雖然是茶葉包。
滑嚴動作很熟練,畢竟他獨立很早,這些年一直自己生活,什么都會做。窗戶的扣鎖只是年久失修螺絲脫落,換了新的螺絲又涂了油還能再用一陣子。他想等案子忙完干脆找人把她家里的窗戶都換一遍,這些老式窗戶現在很不安全,賊很容易就從外面進來。而且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注意到,葉筱晴住的樓上樓下都安著護欄,只有她家沒有。
“謝了。最近晚上有風,鎖壞了窗戶關不上總露風。”葉筱晴把水給他,尋思四處看看哪里還有問題,不要錢的物業誰不喜歡。
滑嚴看著茶葉包有些想笑,這丫頭真把他當成叔叔級別的了,以為到了他這個歲數都開始養生了,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喝茶水。仔細一想,算了也該到了。
“喝吧,特意給你買的,檸檬味道的紅茶,喜歡嗎?”葉筱晴見他給茶水相面,以為他不喜歡。就算不喜歡她葉筱晴買的東西也得喝掉。
滑嚴喝了一口,不像瓶裝飲料那種味道,反而很清新。喝了一口,又一口。
葉筱晴很滿意他的表現,笑了笑。
滑嚴將水一飲而盡道:“我走了,明早上七點半過來接你。”
葉筱晴道:“你不和我說說嗎?”
“說什么?”
“案情啊,下一步你準備去哪?”她從小板凳上起來坐到他旁邊。
滑嚴躲了躲,“其實我已經讓一達過去問了王金權,趙佳琪和班里誰最要好,我準備先從她身邊的朋友找突破口。”
葉筱晴沒想到之前那個王金權老師表現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竟然還能知道趙佳琪和誰關系最好,真是為難他。
“所以我們明天要去她的朋友家?”
滑嚴道:“不是,我們要去一位體育老師的家。”
葉筱晴不明白,梗著脖子問道:“不是調查朋友嗎?”
滑嚴把手放在她頭上,不知是他的手掌太大,還是她的頭太小,一只手就能覆蓋住頭頂。毛茸茸的有點忍不住多摸幾下,“這就是朋友給我們的反饋。休息吧,早睡早起身體好。”
葉筱晴白了他一眼,“知道啦,叔叔。”
翌日清早滑嚴準時在停車場等著葉筱晴,新開的停車場仿佛成了他倆每次碰頭交易的場所,滑嚴無所謂,葉筱晴卻覺得“不到一小時按一小時收費”的標準很不合理,滑嚴這幾次不知交了多少冤枉錢。
自覺地坐上副駕駛,就開始嘟噥,“以后你別停這里了,往里面去吧,我給你指揮。”
蘇心融的聲音從后座突然響起,“筱晴,我們滑隊經常來你家嗎?”
“啊?啊。”葉筱晴去拽安全帶的手一抖又退了回去,只回了對方兩個不同的音調。
好在蘇心融不是愛好打聽八卦的人,別人不愿意說自然有別人的想法,況且對象是她的隊長,她覺得沒必要追著打探上司隱私。
滑嚴看了葉筱晴一眼,臉上好長一道子紅,應該是剛才被安全帶打得。人還是那個人,毛躁。“扣好了。”等著她折騰好,他還是忍不住用手指著她臉上的紅說道:“你不怕毀容了?”
葉筱晴從后視鏡里看著揉了揉,“一會就好了。”
蘇心融默默坐在后面將前面發生的事盡收眼底。
“心融,你給她講一下。”滑嚴道。
蘇心融從包里拿出手機,翻出一個文件來,“趙佳琪的班主任王金權告訴我們據他了解,趙佳琪在學校里一共有三個交往較為密切的同學,第一個就是杜曉彤,后兩個都是同班同學,王婭和徐露露,三個人都是女生。我到她們兩個人家里簡單的問了幾句,她們都說在28號當天的體育課上,趙佳琪曾和體育老師孫語發生過不愉快。”
葉筱晴插了一句:“她們知道趙佳琪的事表現得如何?”
蘇心融道:“非常驚訝,應該是覺得非常害怕,徐露露還哭了。”
葉筱晴道:“趙佳琪不是學習非常好,為什么會和體育老師發生不愉快?”
蘇心融道:“她們說是因為當天趙佳琪身體不舒服在跑步前想要請假,可孫語不同意,不僅沒有批準反而還數落了她,做了五十個蛙跳。后來趙佳琪可能覺得很委屈就哭著朝她喊了幾句。”
滑嚴道:“我們只有半天的時間來確定這個孫語是不是和趙佳琪的死亡有關系,她買了傍晚的飛機票要和家人一起旅游,如果找不到她的動機就要放她走。”
葉筱晴拍著胸脯道:“筱晴出馬一個頂倆。”
蘇心融在后面“噗嗤”笑出聲來,小姑娘真好玩。
孫語是個小個子女老師,一頭羊毛卷發盤成一個發髻。人長得并不面善,臉蛋上一邊一道橫肉,給人看著很難接近,即使見到警察都不會賣笑。滑嚴他們來的時候她把老公和兒子都轟到了外面,看著他們坐上電梯才把門關上。她的老公倒是戴著眼鏡,一副斯斯文文教授的樣子似的。
和她的外表相比,人倒是顯得還算熱情,他們一坐下就給端來三杯飲料。聽說來問趙佳琪的事,表現得也非常熱心。“警官,趙佳琪究竟怎么了?”蘇心融還沒有告訴她趙佳琪出事了。
滑嚴給她當頭一棒,“趙佳琪死了。”
“啊?”孫語愣住捂住嘴,“怎么,怎么死的?”
滑嚴就是想要看她的表現,道:“分尸。”
孫語愣了半晌,兩只手相互握著,“我,我要知道那孩子會,會……我絕對不會那么說她的。”
蘇心融拿出個小本子開始記錄,“孫老師,28號當天上體育課時你到底和趙佳琪發生了什么?”
孫語回憶,28號當天本來沒有趙佳琪所在班級沖刺班的體育課,當時因為數學老師臨時收到消息要到區里開會,所以就和她換了課,把原本的兩節數學課改成了體育課。
孫語道:“每次上體育課一開始都要預熱身體先跑八百米,我剛吹了哨趙佳琪就舉手了,告訴我她想去廁所。我看著孩子平時挺好的就答應她讓她去了。”
蘇心融問道:“那你因為什么說了她?”
孫語完全沒藏著掖著,幾乎是等蘇心融的問話結束接著就答道:“他們已經是二年級的學生了,初三的時候體育還要占到中考的成績,不僅如此體育這門課還需要會考。很多班的學生都不喜歡跑步,他們經常想出各種謊話來逃避跑步,尤其是女生。你們等一等。”說完孫語走到書房拿了幾張花名冊出來給他們。
她續道:“警官們看,這里面有普通班的也有沖刺和實驗班的,各個里面都有逃跑步的,每次我都給他們記上。”
滑嚴找到趙佳琪的沖刺班,她名字后面沒有一個格子里是畫著叉的。
葉筱晴自言自語道:“真可怕,還好我當初沒遇上這樣的老師。”
滑嚴瞥了她一眼。
蘇心融道:“趙佳琪并沒有逃避過,只有一次你為什么要說她?”
孫語也很無奈,“說來也是巧合,那天沒人敢逃,結果趙佳琪一人就申請了兩次。熱身完畢我就讓他們原地休息十分鐘,之后準備給男女分別記一次時間。男生在前女生在后,所以說女生比男生還要多休息十分鐘左右。偏在那個時候趙佳琪又告訴我她身體不舒服想要請假,你們說我一個經常遇到這種情況的老師在這個時候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滑嚴道:“所以你就說了她?”
孫語道:“我沒有。我給了她休息的時間,我讓她最后一組跑。結果她說什么也不跑,我就急了,我猜她就是胡說想要逃避跑步。”
“你說了她什么?”葉筱晴問。
“我不是指著她的名字說的。”孫語辯解。
滑嚴抬起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孫語不敢注視他的眼睛,“我,我說你們總是生病的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