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仿佛是在做著某種儀式,七年前他殺死了六名女孩,現在他告訴警方自己會湊齊十人,可是當初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情況致使他突然停止了殺戮而銷聲匿跡,現在又是什么樣的理由又讓他重燃罪惡開始再次殺人呢?
警方百思不得其解。滑嚴想著能通過原有的資料理清一些思緒,可眼下這么看就算是當年他參與偵辦,恐怕也無濟于事。
李惠被發現的第七天,同樣是個令人全身舒暢的周六,本應該躺在床上繼續睡著懶覺的年輕人被自家小區樓下的一名保潔人員的慘叫聲吵醒。第四名受害者徐善被發現死在某小區的花園垃圾桶后。而自這一起案子之后兇手殺人的手法開始出現了不同之處。
“徐善也是被兇手割喉導致頸動脈失血過多死亡,事實上和前三起案子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區別在于這次兇手并沒有挖去她的雙眼,而是將她的十根手指全部用火燒過?!?
照片被放出來,死者十根焦黑的手指在白熾燈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血肉模糊。
馮遲一介技術人員跟著一起分析案情,有些內容他只能通過平時辦案時積攢下的經驗來分析,“為什么要燒壞死者的手指呢?”
陳文竹道:“一般情況下受害人死亡后,兇手出于死者的身份或者掩蓋證據才會將其全部指紋銷毀?!?
葉筱晴“嗯嗯”兩聲應和他,“我們也在解剖課的時候見過被燒毀的尸體,但為了掩蓋身份和證據通常還會伴隨著面部毀容。”
“沒錯,是有這樣的案例?!眳析谓舆^話,指著照片道:“介于這起案子的犯罪手法與前面有所不同,警方當時考慮過這起案件是否屬于模仿犯罪,畢竟徐善被殺害的時間也相對有所提前。但就在我們還來不及調查之前,第五起案件就在當天凌晨一點發生了。”
滑嚴配合著呂鑫的講解,將照片繼續往后翻。
呂鑫道:“第五起案子的死者名叫孫曉晨,十八歲,是C輔導班的學生。十點多結束了學校的晚自習之后她又要到輔導班上兩節化學課,等到她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一點了。她是死在回家的路上,就在距離輔導班不遠的地方。和前三起案件死亡方式相同。”他喝了口水,在自己的本子上劃拉著,“但孫曉晨這起案件卻出現了最奇怪的地方。她是被兩名夜間巡邏的警察發現倒在路邊的平房過道處,但夾道左右都是住戶,附**房的住戶卻都堅持稱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異狀。孫曉晨的死亡時間只比前一個死者晚了一個小時左右,但就連巡邏警也沒有見到任何奇怪的人,這其中還包括我們封鎖現場的同事。”
陳文竹沒有看過連環案的完全檔案,就問道:“當時的法醫怎么說?”
許剛“哎呦”了一聲,露出一張苦大仇深的臉,“死者都是在死后被挖的雙眼,捅的刀子,所有的致命傷全在這里?!彼隽藗€抹脖子的手勢,也就是說沒被人注意到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口中被塞了東西,事后被拿走了。
死神殺人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使他一天竟能同時殺害兩人。當天清晨警方快速又找到了一名嫌疑人,為C輔導班的物理老師羅旭。在死者死亡當天,監控里拍到了羅旭曾與孫曉晨也發生過口角。原因是羅旭稱孫曉晨的智商不應該報考理科,對方聽到之后有所不滿怒砸了他的筆記本電腦。
“羅旭的兩條胳膊上都有疑似被人握住之后抓傷的痕跡,就好像是兇手想要殺掉受害者時她們進行的反抗。但這件事最后也被澄清了?!被瑖肋呎f邊調出當時法醫的檢驗證明,“羅旭稱自家養了三只貓,胳膊上的抓痕都是貓抓的。所以鑒定科和法醫科分別派人進行了這兩方的調查,最后證明他的傷不僅是被貓抓的,還找到了他的不在場證明?!?
羅旭在被貓抓傷之后就立刻用酒精清洗了自己的傷口,最后連帶著垃圾都一起放在了門外。他家對門的住戶為了防盜特意裝置了一個攝像頭,剛巧拍到了羅旭彎著腰在家門口擺弄垃圾的過程,之后他還打掃了放在門口的地毯。時間剛好與案發時間一直,嫌疑立刻被洗清。
“這不會是特意做的?”崔欣問。
葉筱晴立即給出答案,“不會,雖然動作是有點蹩手蹩腳,但他結束得很快就進家門了?!彼皇菦]從當時的錄像上看到任何有關“圖謀不軌”的黑色。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另一封熟悉的信,是死神在孫曉晨死后的第二天送來的。
“我親愛的警官們,你們怎么還沒找到我?我都快等不及了。既然你們沒找到我,那么我就要去制作那些令人賞心悅目的藝術品了。對,就是那些被我拿走的眼睛。它們該去看看這世界上更美好的東西,而不是被胡亂利用。記住,我把它們掛在最美的地方享受這個世界去了。”
多么令人恐懼的言論,在場的所有人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寫這封信時露出的獰笑。
葉筱晴道:“這個死神是不是對眼睛有什么情節?”
滑嚴也贊同的點頭,“我也正有這個想法。我大膽的推測七年前他受刺激于眼睛,而現在很有可能又是因為眼睛激起了他的憤怒。所以我對他的側寫又多了一條,這個人很有可能眼部有疾病,或者曾患疾病,也有可能是他的家里人。他憤怒、厭惡,尤其是那些十七八歲眼睛明澈漂亮的女學生。”
呂一達道:“那我們要不要著重調查一下近年來眼睛患有疾病的人?”
許剛沒忍住咳了一聲,呂一達說的可是“近年來”,也就是說七、八年甚至十年的眼睛患有疾病的人或家屬,那得是什么樣的調查量!走一圈下來人就癱了。
滑嚴給出了更加明確的答復,“調查范圍包括七年前和本案的犯案時間內棚戶區域所有眼睛患有疾病的病人及他們的家屬,著重詢問那些對‘眼睛’看法比較大的人。就比如像餐飲店老板那樣的人?!?
許剛嘆了口氣,真是場硬仗。
滑嚴對死神最后的側寫是七年前警方沒有留意到的部分,當時他們都更傾向于兇手存在暴力泄憤傾向。警方根據信的內容分析兇手應是拿眼睛去做了行為藝術,比如掛在高處看風景或是安裝在家人的眼睛上,但事實上警方地毯式搜索了以棚戶區為中心十公里內的所有建筑物,商場、作坊、醫院甚至垃圾站均沒有找到任何受害者被拿走的眼睛。
呂鑫回想當時那種一次次挫敗還要被挑釁的心情,每一天警局里仿佛都被黑壓壓的烏云籠罩著,“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介于之后警方沒有再找到符合動機的嫌疑人,我們把唯一的目標放在了第三名嫌疑人餐飲店老板張鐸的身上。對他展開了一系列跟蹤調查?!彼栔缧沽藲?,“顯然白費功夫?!?
滑嚴看了眼葉筱晴,該來的還是會來,接下來就是在這起連環案中本來沒有被包含在內的第六起案件,“繼第五起案件結束后一個月,在D輔導班的自習間內出現了第六名受害者?!闭f完他看到葉筱晴抿起嘴唇,垂眸把玩著手中的筆,“葉筱虹,十八歲。因為她的家人三天都沒有見到她回家,所以就到警局報了案。恰巧D輔導班的管理老師發現有間自習室一直亮著燈,而且租用自習室的人只租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里面的人卻三天沒有出來過,他擔心出事就打開了房門,這才發現已經死了三日的她?!彼M量沒有使用“葉筱虹”的名字,這可以讓同為受害者家屬的葉筱晴內心舒服一些。
呂鑫嘆氣,經過判斷,當時他們都認為葉筱虹的案子根本就不是死神所為。戲劇的是沒成想七年之后竟在死神口中得到了驗證。他瞄了眼對面的葉筱晴,緩緩道:“這名死者和徐善的死亡方式也有不同之處,而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地上還散落著死者的一串水晶手串,很有可能是死者當時為了和兇手搶奪而弄壞的?!?
葉筱晴低頭看著屬于自己的那份資料,上面清晰的列著所有受害者的姓名。那時她跑遍了所有的親戚家想要說服他們跟著自己來佐證警方的判斷,可他們誰也不愿意還一再說她是個神經病。沒有人相信她,警察、律師甚至親戚,那個時候的葉筱晴變得孤立無援,所以她才會想出那樣的辦法,堅持了七年想要找到那個兇手。然而一等就是七年,可是終于有人愿意相信她。
她深呼吸一口氣,又一次問出和七年前同樣的問題,“那為什么手串上誰的指紋都沒有?”
呂鑫從葉筱晴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質疑和責備,是啊,為什么手串上誰的指紋都沒有?現在仔細想一想這個問題,確實出現了很多疑問。葉筱晴的話是向在場唯一一位當時經手過案子的自己提出的,呂鑫無法回避,“當時我們判斷手串上的指紋是被搶匪擦掉了?!比缃襁@樣的話說出口,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呂一達手戳在下巴上想了一會兒,“就算是搶劫,搶匪有必要戴著手套嗎?多數情況下一般的小偷入室搶劫根本不會戴手套。”他若有所思。
這一點蘇心融也很贊同,“一達的話我也比較贊同。有的小偷是提前踩點,但有的甚至會隨心所欲。而這個人找了個來學習的學生搶劫不說殺了人毀壞了東西還能這么鎮定擦干凈再走人。”
許剛有點犯困,打了個哈欠,“我怎么有點沒聽懂?”
葉筱晴道:“心融姐的意思是說手串已經拽壞撒了一地,他竟然還能一顆一顆全部擦干凈再走。這是不是非常奇怪?”
許剛喝了口濃茶,緩了過來,“哦,我知道了。意思就是他本來就戴著手套有計劃的進入那間自習室想殺掉里面的人。只不過中途出了一些問題讓他改變了主意,所以那手串可能是他為了掩蓋證據隨便扯壞的,包括值錢的東西被拿走也是?!?
“只是為什么死神突然會承認呢,既然之前有意掩蓋現在又被他自己親口曝光,圖什么?”呂一達自言自語似的分析著。第六名死者到底和前面的人有什么不同之處呢?
呂鑫按動著手里的圓珠筆,發出連續的“啪嗒”聲,這些問題是時候好好想想了。像走馬燈似的,他回憶著當時見過的所有現場,忽然一個靈感閃現對呂一達的問題似乎有了些感覺。
至此七年前六名死者的案子已經全部看完,之后死神便銷聲匿跡,如今要找到的就是現在案件與之的聯系,才能從中更加明確死神的身份。
正在這時,崔欣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和對方說了兩句就立即掛斷了。
她轉過身才發現在座的人都看著自己,她說:“滑隊,第三名死者出現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