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得寸進尺

見劉紀淵臉色劇變，劉文善頗為自得，笑道：“劉紀淵，你若將糧食拿出來，按一斛三十錢賣給我也就罷了。如若不然……等鄒大人帶著衙役們趕過來，你可就該挨板子了！”

劉紀淵冷笑道：“哼哼……竟聯(lián)合縣衙官吏欺凌于我，兄長真是好手段啊！”

“兄長？劉紀淵，你這畜生王八蛋也配做我的弟弟？我劉家歷代豪杰，怎么就出了你這樣的廢物狗雜種？”劉文善大咧咧的坐下了，翹著二郎腿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不將糧食拿出來，等鄒大人來了……將你拖出去杖打八十！”

劉紀淵咽了口唾沫，手掌緊握成拳。

這可如何是好？

杖打八十，會出人命的。劉紀淵年近六旬，如何承受得了？

難道真的要將糧低價賣給劉文善嗎？真是不甘心啊……

劉旌勸道：“叔叔，莫要為了一些身外之物丟了性命啊。”

“哈哈哈哈哈！”劉文善輕撫著胡須，譏諷道：“劉紀淵，就憑你這豬腦子也敢和我斗？簡直是自不量力。”

劉紀淵咬了咬牙，強行按耐住心中怒火，無比悲憤道：“來人，去糧倉中取兩千石糧，裝進馬車！”

“諾。”

劉文善點了點頭，笑道：“嗯……還算識時務。既如此，今日就饒你一條狗命吧。呵呵呵……哈哈哈哈！”

——

糧倉。

耿忠用匕首劃開一個糧袋，倒了五碗小麥出來，道：“你們先在此等候片刻，我令廚子將麥飯熬好了送來。”

一個老翁取了串錢，塞進耿忠懷里，急道：“這怎么好意思？公子肯賞我們一口飯吃，已是莫大的恩惠了。我們將糧帶回去，自己熬便好。”

耿忠道：“外面天寒，還是先吃一碗熱粥在出去，免得凍病了。你們身上的棉衣太破，四面透風。這樣，我令人取一些棉花和布給你們，回家之后補上這些窟窿。”

聞言，十幾個老翁俱都覺得感動，老淚縱橫起來。紛紛跪倒，哭道：“我等與公子并不相識，公子卻待我們?nèi)绱酥谩娴氖恰瓱o以為報……無以為報啊！”

耿忠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或許是天性使然，他最看不得窮人。見這些老翁可憐兮兮的樣子，本能的就會同情心泛濫。

十幾個老翁感激涕零，恍惚間，耿忠明白了一些道理。

或許……這就是邀買人心吧？

他想起了蔡真人留下的十二個字：‘狡兔死，走狗烹。效王翦，敗聲名。’

莫非蔡真人早已看穿了耿忠的本性過于善良，害怕耿忠名望太高引起皇帝的猜忌，所以才專程來到不其縣衙提醒耿忠嗎？

卻在此時，兩個家丁走了進來，扛起兩個糧袋裝在院中的馬車里。

耿忠甩了甩腦袋，將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問一個家丁道：“怎么，劉文善要買糧了嗎？一斛價格幾何？要買多少？”

“唉……”家丁嘆了口氣，道：“一斛三十錢，買兩千石。”

耿忠微微一愣，皺眉問道：“一斛三十錢？為何會如此便宜？岳父與那劉文善和好了嗎？”

“非也。”家丁搖了搖頭，道：“劉文善用重禮賄賂了縣尉鄒大人，老爺若不將糧食低價賣給劉文善，劉文善便會請鄒大人出面，杖打老爺八十大板。無奈，只能將糧低價賣給劉文善了。”

耿忠笑問道：“縣尉鄒大人？鄒瑞宏？”

“正是。”

“哈哈哈哈……這劉文善真是好玩，竟將禮送到了鄒瑞宏那里，還想讓鄒瑞宏杖打我岳父？哈哈哈哈！滑稽……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鄒瑞宏是何人？我忠實的馬仔啊，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

家丁疑惑道：“我們被劉文善訛詐了兩千石糧，公子為何不怒反喜呢？”

耿忠也不解釋，滿臉戲謔的走了出去。

——

賬房。

劉文善從箱中取出一錠銀子，摸了摸，驚道：“劉紀淵，你如何掙得這么多銀子？”

劉紀淵瞥了劉文善一眼，煩躁道：“我自有辦法，卻不愿與你說。”

劉文善輕撫著胡須，笑道：“呵呵呵……近來我的手頭有些緊，你這里的銀子卻堆積如山，不如送我?guī)装賰桑蘅樢幌挛覀儎⒓业撵籼茫俊?

“不給，一錢都不給！”劉紀淵怒斥道：“修繕祠堂？說得好聽，我看你是想拿著銀子出去揮霍吧？”

“哼！”劉文善冷哼一聲，將銀子狠狠摔在桌上，命令道：“旌兒，裝一千兩白銀，待會和兩千石糧放在一起，帶回家去。”

劉旌道：“諾。”

“你敢！”劉紀淵大怒道：“劉文善，你莫要得寸進尺！這銀子是我女婿耿忠歷經(jīng)千辛萬苦掙來的，你還敢強搶不成？”

劉文善冷笑道：“這一千兩白銀究竟是誰的，等鄒大人來了，自有公斷！”

劉紀淵手掌緊握成拳，狠狠砸在桌上，怒斥道：“劉文善，你賄賂官吏、顛倒黑白，眼中還有王法嗎？”

劉文善反問道：“你聯(lián)合縣丞宋大人陷害我時，眼中可曾有王法啊？今日你便是將縣丞大人請過來，我也不懼！”

縣丞雖與縣尉同級，卻是文官，主管錢糧賬目，沒有實權。而縣尉卻能越過縣令直接調(diào)動衙役，就連對人動刑也是合法的。

有縣尉鄒大人撐腰，劉文善底氣十足，自然變得囂張起來。

劉紀淵咬牙切齒道：“不給！一錢都不給！銀子是我女婿掙來的，你們?nèi)舾覐姄專揖秃湍銈兤戳耍　?

劉文善大笑道：“和我們拼了？哈哈哈哈！就憑你府上這十幾個家丁，也敢和縣尉大人為敵嗎？真真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旌兒，一千兩白銀，一錢都不能少，你快些裝好。”

“諾。”劉旌抱拳應命。

劉紀淵前踏一步，扯著劉文善的衣領。眼眸微瞇，低聲道：“劉文善，你不要逼我！”

“好啊，我可以不要你的銀子。”劉文善掀開褲簾，用衣袖擦了擦靴子，皺眉道：“哎呀，我的靴子臟了，不知紀淵能否幫我擦一下？”

簡直是欺人太甚！

劉紀淵怒視劉文善，氣得身體微微顫抖，卻是敢怒不敢言。

劉文善背后站著不其縣尉鄒瑞宏，招惹不起啊。

良久，劉紀淵滿臉悲憤的彎下腰，擦去了劉文善靴子上的污穢。

掙銀子，何其不易。

舍棄臉面換取一千兩白銀，值得。

“哈哈哈哈！旌兒，看到了嗎？似劉紀淵這等蠢笨之人，即便坐擁萬兩白銀，也只能任人欺凌。”

劉旌笑道：“兒看見了，謹遵父親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