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打的就是你

十幾個老翁對著耿忠鄭重作揖，感激道：“公子厚恩，我等記下了。若有事需要我等幫忙，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好?！惫⒅倚χc了點頭，道：“你們回去之后，將消息散播出去。誰還吃不起糧的，通通來劉府，我給他們麥子和棉花?！?

“公子慷慨，真乃救世為民之大賢也！”

十幾個老翁再度對著耿忠作揖致謝，爾后肩扛糧袋，懷抱成堆的棉花和粗布，離開了劉府。雖凍得瑟瑟發抖，臉上卻樂呵呵的。

耿忠伸了個懶腰，將手揣進兜里。跺了跺腳，剛欲回府，卻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在積雪上留下兩道長長的車轍。

似乎是縣衙的馬車……

縣尉鄒瑞宏跳了下來，見到耿忠，忙是抱拳作揖道：“下官拜見公子！”

耿忠微微皺眉，斥道：“不是與你說過了嗎？不要在我面前自稱下官，岳母和詩峣已經開始懷疑我的真實身份了。”

鄒瑞宏道：“諾。下官……呃，本官記下了。”

耿忠看了看鄒瑞宏身后的馬車，皺眉問道：“你是為劉文善而來吧？”

鄒瑞宏贊道：“公子竟知道本官來此的目的，真是機敏過人啊！”

“怎么，你要幫著劉文善欺凌我岳父嗎？”

“本官受公子知遇之恩，萬死難報，豈會幫著狗賊劉文善欺凌公子的岳父啊？”鄒瑞宏忙解釋道：“本官此行帶了十個衙役，若不將劉文善生生打死，本官這鄒字便倒過來寫！”

耿忠挖了挖鼻孔，突然有些同情劉文善。沉吟片刻，道：“劉文善畢竟是我岳父的兄長，該如何處置，需聽我岳父的，萬不能打死了。”

鄒瑞宏道：“諾。公子放心，本官全都記下了。”

——

賬房。

劉文善躺在太師椅上，喝了口茶，不屑的瞥了劉紀淵一眼，斥道：“劉紀淵，你瞎了眼睛不成？茶喝完了，還不快去給我換一杯！”

劉紀淵閉上了雙眸，強行壓下心中的怒意。取來茶盞，親自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送到劉文善面前。

劉文善皺眉道：“這茶葉已經喝過一泡了，為何不換啊？分明是看不起我！待鄒大人來了，定要治你的罪！”

劉紀淵咬了咬牙，悲憤道：“兄長恕罪，淵這就給兄長換新茶?！?

語罷，取來茶盞。將茶潑在地上，換上新的茶葉，重新斟了一杯。

劉文善接過茶盞，覺得心情頗為悵然。翹著二郎腿，戲謔道：“劉紀淵，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個沒用的廢物蠢材啊？”

劉紀淵低著頭道：“是……”

劉文善道：“倔驢脾氣，蠢笨如豬。就憑你，根本就不是做商賈的料?！?

這話還真不是胡說。

做商賈，似呂不韋那般，膽大、心黑、舍棄臉面才會有前途，而劉紀淵為人寬厚，心太軟，又不擅長討好掌權者。若不是耿忠出手相助，劉紀淵的產業早已被古泰之吞并了。

正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劉紀淵作揖道：“兄長所言極是?！?

卻在此時，一個家丁跑了進來，朗聲道：“老爺，縣尉鄒大人來了?！?

“鄒大人來了？呵呵呵呵……”劉文善將茶盞放在桌上，整理了一下衣領，負著手道：“旌兒，走，隨為父去見一見鄒大人，看看為父是如何處事的?！?

劉旌道：“諾?！?

劉紀淵手掌緊握成拳，有些緊張。

劉文善笑吟吟看著劉紀淵，低聲道：“賢弟莫要緊張，至多挨一頓板子罷了，不會出人命的。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劉紀淵咬著牙，跟在劉文善身后出了賬房，雙腿微微顫抖。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再被杖打一頓，只怕要在床上躺幾個月了。

院中，鄒瑞宏穿著厚重的官袍，緊緊跟在耿忠身后。

劉文善一見鄒瑞宏，立刻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迎了上去，指著劉紀淵道：“鄒大人來啦？呵呵呵呵……就是這個劉紀淵，囤積居奇，竟要將糧賣到一斛十兩銀子。大人，一斛十兩銀子啊！普天之下，可曾聽說過如此高昂的糧價嗎？糧者，國本也。劉紀淵竟以賣糧賺取錢財，這等黑心商賈，簡直卑鄙無恥，毫不顧及國計民生！大人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頓，以震懾天下商賈?。　?

耿忠吃了一口麥餅，靜靜看著劉文善。那眼神，如同在看傻子一般。

劉紀淵對著鄒瑞宏抱拳作揖，道：“草民劉紀淵，拜見鄒大人?！?

“哼！”鄒瑞宏冷哼一聲，罵道：“好一個寡義廉恥之徒，是該嚴加懲處！應當取一根粗麻繩，綁住雙手吊起來掛在樹上，痛打半個時辰！”

“大人英明！”劉文善指著劉紀淵，斥道：“狗賊劉紀淵，聽見沒有？你這寡義廉恥之徒，應當嚴加懲處！綁住雙手吊起來掛在樹上，痛打半個時辰！”

劉紀淵臉色劇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鄒瑞宏哀求道：“鄒大人饒命……饒命??！”

吊起來痛打半個時辰，豈不是將人活活打死了？

鄒瑞宏一腳踹在劉文善身上，怒斥道：“劉文善，本官說的是你！寡義廉恥之徒，不將你打個半死，難消本官心頭之恨！”

劉文善被一腳踹翻，趴在雪地里，一臉懵逼。

劉紀淵也是微微一愣，不知所以。

耿忠將劉紀淵攙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雪，笑道：“岳父起來說話，鄒大人站在我們這邊?！?

劉紀淵眉頭緊鎖，看著被踹翻在雪中的劉文善，問道：“忠兒，這是怎么一回事？”

耿忠笑道：“岳父自己看便是?！?

劉旌扶著劉文善，急道：“爹，你無事吧？”

劉文善已年邁了，又穿著厚重的棉衣，動作遲緩。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對著鄒瑞宏抱拳作揖，諂媚笑道：“鄒大人，您這是何故啊？該吊起來打的，是那黑心商賈劉紀淵啊?！?

鄒瑞宏飛起一腳，又將劉文善踹翻在雪中。吐了口唾沫，罵道：“呸！本官打的就是你劉文善！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劉紀淵買糧賣糧，做的是正經生意，從未違反國法。反倒是你，無憑無據就誣陷誹謗他人，依律當處以黥刑！”

所謂黥刑，也就是在臉上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