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玉虛星下凡

翌日，午時。

一輛囚車停在午門之外，古泰勛被兩個衙役拉了出來，按在木樁上。

古泰勛知道自己必死，已是嚇得尿了褲子，厲聲嘶吼道：“耿忠小兒！混賬東西！豬！狗！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個災民撿起石頭砸向古泰勛，怒罵道：“這混賬竟敢辱罵耿公，打死他！”

“打死他！”

轉瞬之間，古泰勛被石頭砸的滿臉血污。卻昂著脖子，仰天怒罵：“狗賊耿忠，混賬小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劊子手飲了口酒，噴在環首刀上。爾后，對準古泰勛的脖子，手起刀落。

——

酒樓。

耿忠坐在長條凳上，手中握著一根蔥，就著大餅咬了一口。

劉詩峣坐在對面，笑道：“一百五十臺織機全都買到了，一兩銀子一臺，比我預想的還要便宜。”

卻聽得旁邊的人道：“你們聽說了嗎？我們劇縣來了一位大人，公正無私，一刀砍了狗賊何茂、古泰勛，開倉放糧，拯救數千災民于水火之中。”

“此事傳的沸沸揚揚，我自然聽說了。這位大人真乃神人也，如此一心為民之清官，不多了啊。”

一個瘦高老者道：“據老夫所知，這位大人姓耿，乃是天上的玉虛星下凡，奉天帝之令來拯救世人的。”

耿忠聽得有些尷尬。端起茶盞，放在嘴邊輕抿一口。

我只是殺了個貪官，開倉放糧而已，怎么就成了玉虛星？

劉詩峣柳眉微蹙，狐疑的看了看耿忠，問瘦高老者道：“姓耿？老先生，可知那位大人名諱？”

“呵呵呵……”老者搖了搖頭，道：“名諱……老夫也不知。而今眾人都稱那位大人為耿公，豈有人敢直呼其名諱？”

耿忠咬了一口蔥，笑道：“呵呵呵……耿公？想不到此人竟與我同姓。”

劉詩峣點了點頭，見耿忠一臉茫然的樣子，不似有假，便打消了對耿忠的懷疑。

耿忠低頭飲茶，心中卻是松了口氣。

若是讓劉詩峣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只怕會變得戰戰兢兢，不敢靠近。更何況，岳父、岳母俱都是迂腐之人……

漢時，以士農工商劃分階級，最注重門當戶對。商人雖有錢財，地位卻極其卑微。商人之女若是敢覬覦大臣之子，那可是重罪，會被人罵做不知廉恥，要扒光衣服游街、浸豬籠的。

還是再隱瞞一段時間，等成婚之后，關系穩固了，再慢慢告訴她……

旁邊的人將碗狠狠摔在桌上，左腳踩著長條凳，朗聲道：“耿大人殺貪官惡商，開倉放糧，救民無數，實乃清廉之官。我意，請一位工匠，為耿大人修一尊雕像，立于粥棚之外，如何？”

“善。我愿出錢五百，以助修繕。”

“我出錢三百。”

“我出二兩白銀。”

耿忠無奈的搖了搖頭，在桌布上擦了擦手，笑問道：“詩峣，你吃完了嗎？我們走吧。”

劉詩峣取出手帕遞給耿忠，乖巧道：“嗯，我們走吧。”

耿忠問道：“詩峣，現在的糧食，市價幾何啊？”

劉詩峣不假思索道：“一斛三十錢。”

所謂一斛，大約是四十斤，也就是說三十錢可以買四十斤糧食。

這個市價，已然是頗為低廉了。

耿忠沉吟片刻，笑道：“嘿嘿嘿……我們拿出兩千兩白銀，多買一些糧食。如此，不出三五月，就可賺回三倍的錢。”

劉詩峣柳眉微蹙，搖頭道：“二十年來，糧食價格一直低糜，怎可能賺回三倍的錢？更何況，采買如此多的糧食，堆積在一起，極易發霉、腐爛，需專門有人晾曬，這又是一筆開支。”

耿忠將手搭在劉詩峣的肩上，笑道：“馬上就要打仗了，國庫的糧食不夠用，必然會從民間征集。物以稀為貴，糧食價格必然暴漲。到那時，我們手中若能有五萬石糧食……嘿嘿嘿……豈不賺的盆滿缽溢？”

劉詩峣道：“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可能？”

東漢帝國統一之后，建武帝劉秀與民休養生息，已經二十年未曾起兵戈了。而今天下太平，四海無事，怎么可能會打仗呢？

即便是真的要打仗了，為何郡守府、縣衙都不知道，而你耿忠卻提前得知呢？

難道你爹是當朝大將軍嗎？

簡直荒謬絕倫。

耿忠無奈道：“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只能向岳父說明此事。等糧食價格暴漲，賺了銀子時，看你還有何話說。”

劉詩峣嬌嗔道：“哼！倘若糧食價格當真暴漲，我就嫁給你，如何？”

這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

絕不可能打仗的。

糧食價格，也絕不可能暴漲的。

耿忠聞言大喜，認真道：“這可是你說的啊，倘若糧食價格當真暴漲，你就與我成婚。”

劉詩峣俏臉微紅，嬌嗔道：“哼，你還真當糧食價格會暴漲啊？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會打仗呢？”

“嘿嘿嘿……”耿忠神秘一笑，揉了揉劉詩峣的腦袋，道：“言出必踐，你可不能反悔啊！”

劉詩峣道：“絕不反悔！”

——

司隸，洛陽，軍營。

大將軍耿弇一邊進餐，一邊翻看著眾將遞上來的竹簡。

‘末將王瑾表奏大將軍：舉三十五萬大軍北伐，固然聲勢浩大，可一擊而滅敵。然則賊酋蒲奴單于狡詐如狐，斷不會與我軍正面決戰。倘若戰事持久，則于我軍極為不利。塞北，乃苦寒之地也，沙塵肆虐。我大軍一旦迷失方向，不需匈奴來攻，數月之內便會土崩瓦解。

北伐之事，萬望大將軍三思！’

桌上堆放著數十個竹簡，全都反對北伐，與王瑾這卷竹簡上的內容大同小異。

賬簾被掀開了，大司農耿國疾步入內，對著耿弇抱拳作揖，道：“兄長，弟已將軍糧準備妥當。三十萬石糧草，足夠我三十五萬大軍食用三個月。”

耿弇道：“不夠，需再準備六十萬石糧草。此次北伐，我志在一舉攻滅匈奴，將塞北之地徹底納入大漢版圖。”

耿國點了點頭，道：“弟知道了，明日上朝，弟會向陛下奏明此事，請旨從各地征集糧草，以確保兄長北伐之軍衣食無憂。”

從各地征收糧食，勢必會造成全國糧價暴漲。糧者，國本也，影響太大，必須要向建武皇帝請旨。

耿弇笑道：“那就有勞賢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