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用心良苦

劉府。

劉紀淵穿著一身灰色長袍，在院中站得筆直。

他在等候縣丞宋杜彥。劉紀淵一直想和宋杜彥打好關系，邀請了宋杜彥來府上飲酒。

府內早已備好宴席，燒肉菜肴一應俱全。

一輛馬車駛來，停在院外。縣丞宋杜彥掀開車簾，下了馬車，邁步進入劉府大院。

劉紀淵忙是迎上前去，滿臉笑容恭維道：“呵呵呵……宋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

宋杜彥道：“豈敢豈敢……下官能與劉兄同桌而飲，乃是三生有幸。”

“宋大人請。”

“劉兄請。”

府內擺著三個席位，耿忠坐在右側下首，端著酒盅自斟自飲。見宋杜彥來了，也只是輕輕點頭示意。

劉紀淵對著宋杜彥微微欠身，笑道：“宋大人，請上座。”

“呵呵呵……劉兄說的哪里話，區區下官，怎敢僭居上座啊？”宋杜彥對著耿忠諂媚一笑，坐在左側下首，道：“還是請劉兄上座。”

劉紀淵恭維道：“宋大人一表人才，精明干練，實乃天下縣丞之楷模啊。”

“豈敢豈敢。”

劉紀淵笑著握住耿忠的手腕，把耿忠從席位上拉了起來，道：“忠兒，貴客在此，你怎敢這般無禮？”

耿忠無奈，對著宋杜彥抱拳作揖，道：“拜見宋大人。”

劉紀淵笑道：“呵呵呵……忠兒，賬房里那堆積如山的兩千五百兩白銀，全都是宋大人送來的，宋大人對我劉府有再造之恩吶。”

宋杜彥慌忙起身，鞠躬到九十度，還了一禮，對著劉紀淵謙虛道：“劉兄客氣了，令堂救過下官性命。下官若不思報恩，與禽獸何異？”

劉紀淵道：“我家忠兒聰慧過人，胸有抱負，曾多次提及想到縣衙當差，為國效力。宋大人，您看縣衙還有沒有什么位置空缺，把忠兒塞進去，最好能管一管賬房……”

耿忠聞言眉頭一挑。

岳父這是想給我找份工作啊。

可是……我什么時候說過想去縣衙當差？

在尋常百姓看來，縣衙當差是份極體面的工作。若是混的好，得到縣令、縣丞或者縣尉的賞識，名聲又不錯的話，有機會舉孝廉入仕，做官。

劉紀淵也是這樣想的。先讓耿忠去縣衙當差，歷練幾年，學一學財務。等自己死后，才好將家產托付給他。

宋杜彥苦澀的笑笑，不知該如何作答。區區縣衙，哪里容得下耿忠這樣一尊大神？沉吟片刻，不置可否道：“呵呵……此事下官記住了，一定盡力而為。”

劉紀淵大喜，作揖道：“如此便多謝宋大人了！若是需要銀兩，宋大人盡管開口。忠兒，快過去給宋大人斟酒。”

耿忠無奈，提著酒壺走向宋杜彥。

宋杜彥咽了口唾沫，用衣袖擦了擦額頭冷汗，雙手捧著酒盅，只覺如坐針氈。

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丞，哪里敢讓耿忠親自給他斟酒？

尊卑禮儀，古人看的很重。

耿忠道：“宋大人，請。”

宋杜彥忙道：“多謝公子！”

“我家忠兒雖然年幼，卻文武雙全，腹有韜略，連趙建洋都欽佩不已。”劉紀淵輕撫胡須，將耿忠前幾日做的文章遞給宋杜彥，不遺余力的夸贊道：“呵呵……此乃忠兒所做，道出了垓下之戰霸王失敗的五個重要因素。后面還賦詩一首，堪稱千古佳句啊。”

宋杜彥打開竹簡，心思卻全不在文章上。

耿忠雖身份高貴，卻也不過一介少年。能識得數百文字就已經不錯了，所做文章能有多精彩？

連趙建洋都欽佩不已？

趙建洋那老家伙性格高傲，怎么可能欽佩一個少年人。劉紀淵夸贊耿忠的話，未免太過夸大其詞了。

宋杜彥粗略掃了那文章幾眼，本能的就要客套幾句。

不怪他如此敷衍，看不起耿忠。

整個不其縣，做文章，能入得了宋杜彥法眼的，唯有王闔、趙建洋等寥寥數人。

這些人，大多是遲暮老者，甚至有幾位已經病故了。

今日之事，關乎耿忠的前途。劉紀淵搓著手站在一側，頗為緊張。

耿忠卻坐回了自己的席位，扯下鵝腿大口的咀嚼，毫不顧及形象。

世人為何都想做官呢？

父親官拜大將軍，位極人臣，卻每日政務纏身，經常因胡人南下侵擾大漢北疆而感到頭疼，連夜批改公文，忙的連睡覺時間都沒有。

與其這般，還不如做一條快樂的咸魚，什么都不管，每日和妻子小妾們玩游戲。

無官一身輕啊。

想及此，耿忠有些憂慮起來。

也不知父親拿到指南針沒有……

“啪！”

看了耿忠的文章，宋杜彥拍案而起，握著竹簡的手臂微微顫抖，驚嘆道：“妙哉……妙哉！這文章句句切中要害，五個因素……便是連本官都沒有想到！百戰疲勞壯士哀，中原亦敗勢難回。江東弟子今雖在，肯為君王卷土來？此詩蕩氣回腸，真乃千古絕句！當真……當真是耿忠公子所做？”

劉紀淵有些自得，問道：“正是忠兒所做。宋大人，您看……忠兒文采如何啊？”

“百年難遇之天才！”宋杜彥贊道：“如此錦繡文章，只怕連郡丞大人都做不出來，竟出自一少年之手！本官閱人無數，卻不曾見過一人能出耿忠左右！”

絕不是阿諛奉承，宋杜彥真的被這篇文章驚艷到了。

“哈哈哈哈哈！”劉紀淵仰頭大笑，望向耿忠的目光愈發變得慈愛起來：“忠兒，宋大人夸贊你是天才，還不快給宋大人斟酒？”

耿忠無奈笑笑，提著酒壺，又給宋杜彥斟了一杯酒。

劉紀淵趁熱打鐵道：“若是宋大人不嫌棄，能否讓忠兒去縣衙做一個主薄？”

所謂主薄，即縣丞手下小吏，職責是協助縣丞管理賬房。雖不入流，卻也有正式編制，勉強能自稱一聲‘本官’。

耿忠跟在宋杜彥身邊，若是出了什么事，至少有個照應，劉紀淵也放心一些。

宋杜彥看了看耿忠，見耿忠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心中會意，笑道：“既如此，耿忠，你擇日來縣衙找本官吧，與本官一同管理賬房，如何啊？”

劉紀淵聞言大喜，站起身來走到宋杜彥面前，鄭重的抱拳作揖道：“劉某替忠兒拜謝宋大人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