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考究學問

劉府。

劉紀淵對著耿忠作揖，笑問道：“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得縣令孫大人相助？”

耿忠從燒鵝上扯下一只鵝腿，咬了一大口。咀嚼著食物，含糊不清道：“我接到了繡球，當然是詩峣的夫君，您的女婿了。”

“呵呵呵……”劉紀淵輕撫胡須，喝了口茶，還想試探，卻被張氏出言打斷了。

張氏笑道：“公子相貌堂堂，我很是喜歡。若能收為女婿，也是一樁幸事。卻不知……詩峣意下如何啊？”

劉詩峣抱著茶杯坐在一側，低著頭發呆。一聽張氏的話，頭低的更深了，手指緊張的交叉在一起，臉頰羞紅。

張氏怎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心思，輕輕點頭，笑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便選個日子成婚吧。”

劉詩峣嬌嗔道：“娘！”

“怎么，你不愿意？”張氏戲謔道：“倘若你不喜歡耿公子，為娘可要送客了？”

“別送客！不是……”劉詩峣緊張的抓著裙角，支支吾吾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耿忠擦了擦手，走過去坐在劉詩峣旁邊。握著她修長光潔的玉手，認真道：“詩峣，今生你必須做我的妻子。”

劉詩峣低著頭，一聲不吭。三千青絲垂在肩上，惹人憐愛。

趙建洋道：“老爺，小姐的婚姻大事可不能草率，她的夫君必須要有真才實學。這耿忠來歷不明，還是再斟酌斟酌吧。”

這位趙建洋，字仕升，乃是劉府的賬房先生，管理著整個劉府的財政，地位僅次于劉紀淵與夫人張氏。整個不其縣，除了縣丞宋杜彥之外，學問最厲害的就是他了。

也正是因此，趙建洋自視甚高，待人傲慢。

劉紀淵點了點頭，問道：“公子可識得文字、驗算之法？”

趙建洋說的沒錯，婚姻大事不能輕率。他只有詩峣這么一個獨女，還指望著未來女婿能繼承家業。

繼承家業，免不了要和商賈打交道。做生意的，至少要認識文字與驗算之法吧？否則還不把產業都賠光了。

耿忠點了點頭，道：“當然識得。”

劉紀淵道：“既如此，我想考一考公子的學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請便。”

劉紀淵問道：“公子能否朗誦一遍《垓下歌》？”

所謂《垓下歌》，乃是西楚霸王項羽敗亡之前所做。

這好像是小學一年級的古文課程吧？

耿忠輕笑道：“簡單。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劉紀淵輕輕點頭，對耿忠的表現頗為滿意。

趙建洋掃了耿忠一眼，不屑道：“哼，區區《垓下歌》，連三歲的小童都會背誦，何至于如此得意啊？”

耿忠對著趙建洋抱拳作揖，道：“老先生還有什么難題，盡管出便是。”

“你可知垓下之戰的兵力對比、參戰將領、過程、以及西楚霸王戰敗的根本原因嗎？”趙建洋道：“拿上筆墨，把你的分析和看法寫下來。”

這道題可以說是難到了極致。現在是建武二十九年，根本沒有雕版印刷，書籍全靠人力抄寫。也正是因此，一本整套的書籍極為昂貴，且還是有價無市。

垓下之戰耳熟能詳，卻很少有人知道漢王與霸王的兵力對比、參戰將領、過程、以及西楚霸王戰敗的根本原因。除非學過專門的書籍，否則根本不可能答上來。

耿忠卻是輕輕一笑，胸有成竹。

他很喜歡看百家講壇，對于垓下之戰的了解非常詳細。

這道題未免太簡單了，完全是送分啊。

劉紀淵微微皺眉，道：“這道題會不會太難了？耿公子還不到弱冠之年。”

垓下之戰，劉紀淵是知道的，可是寫出垓下之戰的兵力對比、參戰將領、過程、以及西楚霸王戰敗的根本原因，連他都做不到啊。

張氏道：“是啊，這題如此之難。耿公子如此年輕，怎么可能答得上來？分明就是刁難人嘛。”

趙建洋冷哼一聲，輕蔑看著耿忠，道：“哼，倒也是。如此難題，整個不其縣能答上來的不會超過百人。耿公子天資平庸，又尚且年幼，答不上來也是正常。”

劉詩峣不悅道：“耿公子沒有看過垓下之戰的相關書籍，所以答不上來，與天資有何關系？”

“哈哈哈哈……”張氏取笑道：“詩峣居然這么維護耿公子？耿公子現在還不是你的夫君呢。”

劉詩峣俏臉一紅，嬌嗔道：“娘……”

趙建洋道：“也罷，既然耿公子答不上來，老夫就換一個簡單點的題目。”

“我有說答不上來嗎？”耿忠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笑道：“這題目簡單，太過簡單。來人，拿筆墨來。”

“簡單？哼哼……”趙建洋微微一愣，冷笑道：“豎子，莫要吹牛。我們有言在先，若你答的不好，老夫定要狠狠罰你！”

耿忠道：“若我答得好呢？”

趙建洋道：“倘若你答得好，老夫自罰三個月的工錢，并向你作揖道歉。”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一個家丁入內，將筆墨竹簡擺在桌上。耿忠跪坐在桌前，握著狼毫毛筆，在那竹簡上筆走龍蛇。

“竟寫的這么快……”劉紀淵道：“耿公子真是學識淵博。”

趙建洋喝了口茶，道：“寫的快便是學識淵博嗎？亂寫而已。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便是將竹簡寫滿，也未必有一句能切中要害。”

他說的都是實話，甚至能猜到耿忠所寫的內容。

無非是什么霸王無謀，只知道率軍沖殺，結果中了韓信的詭計，被圍后四面楚歌，軍心瓦解云云。

這些都是皮毛，根本沒有切中要害。

趙建洋認為，垓下之戰，霸王之所以戰敗，一共有三個重要因素。

而河南大學文學院教授、著名文化學者張立群先生認為，垓下之戰，霸王之所以戰敗，一共有五個重要因素。

耿忠把這五個重要因素寫了出來。

其一：西楚國位于長江以北的全部土地均已失陷，十萬楚軍成為絕對的孤軍。

其二：楚軍缺糧已經幾個月，士兵饑餓，軍隊根本沒有半點補給。

其三：漢軍聯兵約七十萬，且精力飽滿、糧食充足、士氣旺盛，而項羽孤軍十萬，連續久戰疲憊，決戰之時已是十二月的大冬天，而楚軍剛從廣武前線上撤下來，未經補給，多為穿著夏秋季的裝備，寒冷饑餓，士氣潰散。

其四：漢軍分五路有秩序推進，先占楚土，再行合圍，步步為營，包圍圈完善，楚軍難以發動突然性的反攻。

其五：楚軍離江東五郡距離遙遠，即使沖破包圍圈，也很難在漢軍的追擊下及時回到己方領土，可以說是‘突圍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