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泰之的瘋狂

古泰之回了府，看了看四周的家具，臉都黑了。

雕花的紅木八仙桌沒了，博古架上的陶瓷花瓶沒了，取暖用的青銅火爐也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陳舊生著裂紋的破桌，桌上放著粗瓷破碗，一個長條凳……

古泰之再怎么有錢，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二百兩白銀。送去劉府的銀子，都是他賣掉府上家具換來的。

古泰之坐在長條凳上，幽幽一嘆。捂著胸口，覺得頭暈耳鳴。

家業(yè)……家業(yè)啊……

身旁一個老醫(yī)師道：“你的右手已經(jīng)骨折，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老夫給你開些藥，每日服用三次，五個月左右就可以痊愈。”

古泰之道：“多謝了。”

老醫(yī)師道：“老夫告辭。”

古泰之坐在燈光下，靜靜看著纏繞在右手上被血染紅的白布，眼角微微抽搐起來。

孫銘……劉紀淵……還有那個叫耿忠的家伙，都是烏龜王八蛋！混賬！

“天都要黑了，少爺為何還不回府？”

管事王闔走了過來，低著頭，臉上兩道淚痕。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古泰之心中暴怒，沒有察覺出王闔的異常，皺眉問道：“你帶上兩個家丁，去青樓把少爺喊過來，我找他有事。”

“老爺……”王闔撲通一聲跪倒，顫聲道：“少爺他……他被害死了！”

“什么？”古泰之的身軀微微一顫，勃然大怒道：“狗奴，休要胡說！”

“是真的！”王闔哭道：“是耿忠，帶著一個神秘黑袍人，殺了我們?nèi)畮讉€家丁，我已經(jīng)讓王徵去縣衙告狀了。”

古泰之站起身來，靜靜看著王闔，咬了咬牙，破口大罵道：“混賬！混賬！混賬！”

罵了三聲混賬，仰頭噴出一口鮮血。

“來人！快來人！”王闔吃了一驚，忙上前扶住古泰之，高喊道：“老爺吐血暈厥了，快來人啊！”

“老爺！老爺您怎么了？”

老醫(yī)師提著藥箱跑了過來，打開箱蓋，取出幾根銀針，刺在古泰之額頭穴位上。

古泰之悠悠醒轉(zhuǎn)，緩緩的睜開眼睛。一看身旁的破桌爛椅長條凳，又覺得氣血上涌。

“老爺萬萬不可動怒！”老醫(yī)生急道：“錢沒了可以再掙，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王闔道：“是啊老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古泰之握住王闔的手腕，掙扎著站起身來，身體微微顫抖，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一個家丁跑了進來，道：“老爺，郡尉王柯君來了。”

“知道了，讓他稍候片刻，我馬上就到。”

——

府外，王柯君負著手，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因為賭坊被查封的事，他給古泰之求情，結果縣尉一職被撤了。

縣尉，身份尊貴，日進斗金。

這筆損失，古泰之必須賠償！

王柯君來回踱步，等得不耐煩了。剛準備敲門，卻見古泰之拄著拐杖走了出來。

古泰之滿臉慈祥的笑容，親切的握住王柯君的手腕，道：“呵呵呵……公仄別來無恙啊。”

王柯君道：“少廢話！你害我被撤職，這筆賬怎么算？我告訴你，郡里的督郵是我兄長，今日若不給我個說法，你古泰之就等著家破人亡吧！”

古泰之拄著拐杖走向密林深處，道：“公仄，請隨我來。”

王柯君微微皺眉，跟了上去。

見四下沒人，古泰之哀傷道：“我兒古杰死了。”

王柯君道：“哼，你兒子的死活與我何干？因為你的事，我縣尉一職被撤，你準備如何補償？”

“公仄，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古泰之壓了壓手，道：“我只有古杰這么一個獨子，如今他死了，我也心如死灰，偌大家業(yè)無人繼承……”

“你的意思是？”

古泰之握住王柯君的手，誠懇道：“只要你能幫我除掉孫銘，我愿將所有產(chǎn)業(yè)送給你！”

“這……”古泰之祖上四代積累，家財萬貫，王柯君頗為心動，猶豫道：“擅殺縣令，那可是誅九族的重罪啊。”

“你兄長不是督郵大人嗎？只要能撤了孫銘縣令一職，殺人的事交給我來辦。如此一來，你不僅能繼續(xù)做縣尉，還能獲得我所有的產(chǎn)業(yè)。”古泰之咬牙切齒，獰笑道：“我要將孫銘、劉紀淵和耿忠……特別是耿忠那個小王八蛋，全部剁碎了喂狗！”

郡守政務繁忙，不可能親自到各縣勘察。督郵的職責就是代替郡守到各縣，看看哪個縣的縣令有能力，哪個縣的縣令是草包，寫一份奏折遞交給郡守，郡守會按照這份奏折任免各縣縣令。

督郵雖只是郡守賬下的小吏，卻權力極大，縣令們?yōu)榱吮Ｗ跫喢保紩贿z余力的賄賂督郵，見了督郵就如同見到親爹一般孝順。

“好，我?guī)湍悖　蓖蹩戮q豫片刻，點頭道：“明日我便修書一封呈給兄長，讓兄長給郡守大人上一道奏折，撤了孫銘縣令之職！”

“事不宜遲，我?guī)Я斯P墨。你現(xiàn)在便寫好，我令家丁星夜奔赴郡守府。”古泰之從懷里掏出一卷竹簡、一根毛筆、一塊磨石，道：“我親自為你研磨。”

王柯君接過竹簡，苦笑道：“準備的還真是齊全……”

古泰之這是有多恨孫銘啊？

居然連一天都不愿多等，帶了筆墨竹簡出來。

‘不其縣令孫銘貪贓枉法，為禍鄉(xiāng)民。今日，竟在大庭廣眾之下顛倒黑白，構陷無辜。望兄長能修書一封，上呈郡守大人，撤其官職。

弟王柯君拜上。’

“寫好了，你看寫的如何？”

古泰之看了看竹簡，點頭笑道：“不錯，甚好。只要督郵大人肯上奏折彈劾孫銘，孫銘必然烏紗不保。”

縣令雖然厲害，可放眼整個朝廷，卻也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官，任免只在郡守的一句話。

王柯君道：“孫銘舉孝廉入仕，在郡守府中并無根基，沒人會幫他說話的。”

“哼哼……”古泰之收了竹簡，臉上笑容愈發(fā)變得猙獰。

收拾掉孫銘，接著就是劉紀淵了。

還有，那個殺死古杰的耿忠。要將他扒皮抽筋，方可消心頭之恨！

“事已辦妥，在下告辭了。”王柯君抱拳作揖，威脅道：“莫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否則……”

“噗！”

一把鋒利的小刀突刺，瞬間劃破了王柯君的喉管，溫熱的鮮血迸濺。

王柯君捂著脖子，雙眸中盡是對死亡的恐懼：“呃……呃啊啊……你……你……”

古泰之道：“死吧，你已經(jīng)沒有活著的價值了。想拿走我的家產(chǎn)？癡人說夢。”

語罷，又補了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