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人來了嗎？小文？”

沙發上的金發年輕人忽然魚躍而起，被他口水打濕大半的報紙緩緩飄落。

被他稱作小文的那個站崗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很顯然嫌自己老板叫他的名字有點娘，自己一個八尺壯漢，名字怎能如此弱氣。

“老板，這位……”

“不用你說！”

赫爾墨斯以令人瞠目結舌的動作快速翻越了大部分障礙物撲向李遠。

“小遠遠～”

赫爾墨斯翻越的動作是那么的優美，聲音是那么的令人陶醉……

可在李遠眼中就是活脫脫一條金毛敗犬甩著舌頭向他撲來……

他不由往旁邊挪了兩步。

赫爾墨斯的臉非常親切的吻在了他自家的地板上。

小文見自家老板摔在地上，趕忙扶了起來。

赫爾墨斯也沒生氣，甩了甩身上的長袍，說道：“當初分別時我就說了吧，在青海市你一定會再來找我的……等等，什么味？”

赫爾墨斯湊到李遠身邊聞了聞，說道：“舒坦了，你身上地府那股味道終于沒了，之前你不聽我勸，言靈被奪走后氣味稀薄了些，現在終于徹底沒了，哈哈哈，以后你走了就不用噴香水了。”

“還有，你怎么少了一只眼？是在cosplay嗎？這個眼罩很適合你啊。”赫爾墨斯一邊說著，另一邊就想伸手摘李遠的眼罩。

李遠頭上浮現出三道黑線，一巴掌推開了赫爾墨斯，徑直走向柜臺。

小文想要攔下，赫爾墨斯抬手示意不打緊，也走了過去。

“想喝點什么？碧螺春怎么樣？”

李遠靜靜的看著炫耀茶杯的赫爾墨斯，哪怕他現在這副傻吊樣子，自己也沒有忘記和他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是在里世界中，當時自己還是深淵勘測隊的一員，一次任務中遇見了受到重創的他……

那時的他就好像一個將要熄滅的太陽……

李遠一直懷疑他和被縛之神一樣……是一位復蘇的古神！

但自己卻又沒有被污染，這讓李遠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但從那以后，李遠就和這個自稱是赫爾墨斯的人扯上了關系，他說他是他的客戶，有資格進入他的店鋪，并應許了他一個愿望，可以帶他邁入超凡。

當時在深淵分別時，他鄭重說道：

“客人，無論您需要什么，我們都能為您提供，夢想？愛人？財富？只要…您能提供足夠的交易金。”

李遠對他說過的話也從未懷疑，他在這里見過許多東西，無論是危險的收容物，神明殘軀，神跡刻印……”

但李遠從沒與他交易過，就如同煉金術原則一樣，等價交換，雖然好像每次交易都是赫爾墨斯大賺，可細想就會發現……

他所賣之物品，皆非此世之物！

李遠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試一試？

試一試復活自己失去的親人……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最后一個親人，自己的妹妹也離開了他時，這個想法越發濃烈，像只貓咪一般不斷抓撓自己的心。

赫爾墨斯看著沉默中的李遠，嘴角勾起的笑容越發的意味深長……

真是美麗啊，你的靈魂……

李遠努力壓制住了心中那個想法，接過赫爾墨斯倒的茶，說道：“赫爾墨斯，還記得嗎，你欠我一次愿望，我是來與你做交易的。”

赫爾墨斯大笑起來：“阿拉阿拉，終于忍不住要開始了嗎，小遠遠，我這里可是墮落的深淵，你這是在與魔鬼做生意哦，你確定嗎？”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

赫爾墨斯的聲音不復剛才的賤兮兮，變得邪異勾人，如同誘惑夏娃吃下智慧果的那條毒蛇。

李遠想到周福，畢索尼克，杜江……

“如果你真是惡魔，那我也只能選擇與惡魔共舞……”

赫爾墨斯的表情越發精彩起來，“放心，我可不是惡魔那種卑劣的東西，我是有契約精神的。”

“那么，說出你想要的東西吧，客人。”

“無論您需要什么，我們都能為您提供……”

“只要您能支付的起足夠的交易金。”

店外的黑暗仿佛滲透了進來，赫爾墨斯店正快速隱去。

當李遠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站在一片虛無之上，赫爾墨斯在他身前，緩緩鞠躬。

李遠深吸一口氣，說道：“……”

正要說什么，卻又卡殼了。

他原本是想交易自己家【獄卒】的超凡材料來進階，然后再借住自己身上殘留的判官神性來確保晉升成功……

可現在，判官神性被奪，自己如果強行晉升超凡，一定會像畢索尼克那樣失控。

赫爾墨斯依然微微鞠躬，好像李遠不說出交易內容，他便會一直那樣。

自己或許還有一個選擇……

李遠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自己昨天在離開里世界時，看到的那個身影。

歪歪扭扭的巫師帽，金框眼鏡，一襲黑袍。

還有那個儒雅的笑容………

“嘶！”

大腦又開始劇痛，昨天他那一眼望到的神秘知識大部分被神跡刻印消除掉了，可也還有部分殘余。

赫爾墨斯突然抬起頭緊緊盯著李遠。

“莫里亞蒂的氣息……怪不得剛才覺得更臭了……”

“我……我想到了！我要……”

李遠腦海里不被理解的知識緩緩清晰起來：

偷盜者序列：2根寂冷黑袍的第三根手指，3升流朔星云，6克黎鋨灰燼粉末……

等待的赫爾墨斯綻放出笑容，“如你所愿，我的客人。”

四周的黑暗中亮起點點金光，七樣物品擺放在了李遠面前。

李遠擦了擦冷汗，他知道，哪怕是這個序列，自己晉升也很可能失敗，只不過從之前的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自己曾被這個序列的高位序列者侵蝕過，體內還殘留著該序列的深淵沉淀，比起【獄卒】自己對這個序列的相適性要更強一些。

而自己從赫爾墨斯這里再購買一個新的序列途徑也不行，自己晉升失敗的主要原因還是自己這副身體，太多的深淵沉淀積攢在自己身體里，還有大大小小的暗傷，如同破敗的房屋四處漏風。

至于讓赫爾墨斯治好自己的身體……祂當時應許自己的愿望是帶自己邁入超凡，面對神給的恩賜不能過度挑剔。

所以與赫爾墨斯做交易要嚴格恪守底線，不做特別難實現的交易，而成為超凡者也是祂喜聞樂見的，所以才會配合我。

“這是舊日譜系的序列啊，沒準還是最適合你的呢，小遠遠～”赫爾墨斯沖李遠挑了挑眉。

所謂譜系就是各神話所屬的序列互相纏繞組成形成譜系，就譬如如今公認底蘊最為充沛的譜系之一的東華譜系，如今公開在外的完整的晉升序列就足足有十四條以上。

要能打的有能打的，要能抗的有能抗的，要輔助有輔助，要統御全局的有統御全局的，這便是大國底蘊。

“為什么這么說？”李遠問道。

赫爾墨斯隨便揮了揮手：“因為……我也是這條序列的啊……”

李遠一僵。

赫爾墨斯聳了聳肩，“聽我名字就猜出來了吧，【赫爾墨斯】，神前時代的盜賊之神誒，你這是要制作魔藥是吧，我幫你啊。”

七樣物品，被強行融合在一起，凝成的粘稠液體流露出一抹星空的顏色，熾熱的高溫迸發，將星空般顏色的殘渣濾出，最后黯黑的液體緩緩倒入一個燒杯內。

“該喝藥了，大郎，趁熱。”赫爾墨斯笑瞇瞇的將燒杯遞給李遠。

李遠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但卻沒有飲下。

“干嘛不喝呀，快喝呀，有效期只有三小時，放心，序列9沒有晉升儀式，快喝吧，人家辛苦為你熬的，別浪費了。”

李遠沒再回答，瞧見四周已變回原來的樣子，便轉身朝出口離開。

他怕，他怕晉升失敗，自己就算死也要死在復仇的路上，而不是還未開始便結束。

“喂？喂？咋還翻臉不認人呢，真是的……”

語氣明明是那么的悲傷但眼中的狂熱卻怎么也掩蓋不住

“歡迎下次光臨～”

李遠一只腳已經邁出了門，另一只腳卻停了下來。

“如果……如果我要復活我的家人……需要多少交易金？”

赫爾墨斯隱藏在金發之下詭異笑容終于忍不住再次勾起。

“那……要的可就不是錢了……”

“大概需要你的……全部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