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面目全非的虞家老爺子。
對駱寒露的觸動很大。
往事如決堤的洪水一瀉千里。
回到租住的小屋。
電視機播放著《貓和老鼠》的動畫片。
高驚蟄喜歡上這個經典動畫片,還是當年受駱寒露和簡單的影響。
在簡單五歲那年,舅舅高清明發生車禍離世。
舅母深受打擊,整天躺在床上以淚洗面。
高驚蟄無人管理。
舅舅離世正巧是個暑假。
駱寒露把驚蟄接回家照顧。
為了安慰時不時哭泣的高驚蟄。
駱寒露租了《貓和老鼠》的碟子,放在家里的DVD播放。
那個夏天,駱寒露母子倆陪同高驚蟄看了一夏天的《貓和老鼠》,翻來覆去的看,直到高驚蟄恢復平靜。
這么多年過去了,高驚蟄仍喜歡看《貓和老鼠》。
駱寒露脫下鞋,將外衣掛在衣架上,“驚蟄,晚飯吃沒?”
高驚蟄轉過無邪的臉,“二姐,吃了,饃饃,還有肉。”
高小寒從衛生間出來,“二姐,你吃沒?鍋里給你留了飯。”
駱寒露沒一點胃口,搪塞道:“我吃了。”
姐弟三人坐在沙發上,看著動畫片。
高小寒有一搭無一搭地看著電視。
她見駱寒露心事重重的神色,關心道:“二姐,有心事?”
駱寒露欲言又止。
高小寒追問,“二姐,有啥事說出來,別整天憋在心底,你這病就是憋出來的。”
駱寒露低語,“有家要請人當夜晚的保姆,也就是吃住在那里,幫著照看得老年癡呆癥的老人,只要老人不亂跑、不出事就行。”
“每個月多少錢?管不管做飯、洗衣、收拾房子?”高小寒估摸著價格不會太高。
“3500元,啥也不管,就操個心幫著盯著老人就行了,做飯、洗衣、收拾房子都是白天的保姆干。”駱寒露低喃。
高小寒愕然道:“3500元,可以呀,比你每天下班送外賣強多了。姐,你干吧。”
駱寒露遲疑道:“我再跟簡單商量下。”
高小寒催促道:“二姐,這種好事哪去找?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如今工作真不好找。溫陽從銀行下崗后,這么多年就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也就在家守著他爹那兩套門面房,坐吃山空。”
外面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駱寒露又沉浸在甜蜜而酸澀的回憶中。
跟不搭界的虞璟翰相愛純屬意外。
惡作劇的虞璟翰騎著二八自行車在駱寒露身旁若即若離。
兩個毫不相干、毫不搭界的少男少女,每逢在上下學的路上,一人騎行,一人步行。
這種狀態維持了大約一個月。
再淡定的駱寒露,經不起同學的指指點點、私下議論。
最終在巷口停下腳步,板著笑臉嚴肅地神態追問:“虞璟翰,你啥意思呀?!”
虞璟翰厚顏無恥坦言,“假裝當我女朋友,我跟幾個哥們打賭,一個月時間追你,我不能輸的,十塊錢的賭呢。”
駱寒露無語,妥協道:“我答應了,你就不跟著我了?”
虞璟翰點頭。
“行,我就假裝跟你談對象,記住,別煩我。”駱寒露撂下話語朝家走去。
這天起,駱寒露再沒見到虞璟翰。
這個星期天,媽媽在洗衣服,單缸洗衣機轉筒的噪音讓駱寒露很煩躁。
她拿著從市圖書館借來的一本路遙的《平凡的世界》,跑到家屬院西邊空曠的草地上看書。
“哎,虞璟翰的小對象,虞璟翰在市屠宰場等你,你敢去嘛?”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驚擾了駱寒露的平靜。
她抬起頭不耐煩瞥了眼坐在自行車的男孩。
男孩歪戴一定帽子,雙腿支在地面上,賴不兮兮的樣子。
他后座坐著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孩。
駱寒露認得他們。
他們是虞璟翰的死黨。
駱寒露沒搭理他倆,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后座男孩高聲譏諷道:“猴子,我就說虞璟翰吹牛皮,神童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扶著車把的高個男孩怏怏不樂道,“這個虞璟翰為了10塊錢,耍弄我,算啥哥們。賭不起早說嘛。”
倆人的對話讓沉浸在書海中的駱寒露才恍然明白,自己答應虞璟翰假裝跟他談對象。
駱寒露合上書,仰臉問道:“虞璟翰在屠宰場里?”
猴子連連搖頭,“我們打賭,他在屠宰場北面的戈壁灘上等你。”
駱寒露站起身來,“我知道了,現在就去。”
猴子對著駱寒露的背影吹著響亮的唿哨。
駱寒露騎著媽媽的那輛二六自行車趕到市北郊的屠宰場時,才恍然想起,屠宰場北面的戈壁灘上經常有野生動物出沒。
她有點害怕,邊騎著自行車邊喊著虞璟翰的名字。
駱寒露試圖用喊聲給自己壯膽。
向前騎行了大概兩公里,就看見虞璟翰站在戈壁的高坡上跟一只狼在對峙。
駱寒露不知從哪里來的膽子,扔下自行車,從地下尋找了一根木棒,幾塊石頭朝虞璟翰跑去。
虞璟翰回頭看見駱寒露,揪著的心放松下來。
他煞白的臉看著跑到他身旁的駱寒露,“媽的,早知道遇到狼,就不打賭了。”
這只餓得饑腸轆轆的灰狼慢慢朝后挪動著腳步。
虞璟翰和駱寒露緊緊靠著,一步步朝坡下的自行車挪去。
惡狼不甘心,跟倆人保持50米的距離尾隨著,虎視眈眈盯著兩個年輕人。
人狼對峙著慢慢挪到自行車旁。
虞璟翰從駱寒露手中接過木棒,喉嚨發緊地說道:“寒露,你騎車,我倒坐在后座,別讓狼偷襲咱倆。”
駱寒露懸著的心放松下來。
她騎上自行車,叮囑道:“坐好。”
惡狼嗅到了屠宰場的血腥味,改變路線朝屠宰場跑去。
虞璟翰松口氣,驚喜地喊道:“寒露,狼不跟咱倆了。”
駱寒露無措于自己瞬息間急切倉皇又急劇驚喜的情緒,沒有掉以輕心,依舊騎著這輛自行車在空曠的戈壁灘穿行。
終于看不見狼的影子。
虞璟翰和駱寒露這才停下來。
駱寒露身子癱軟在溫熱的戈壁灘上,有種喜極而泣、死里逃生的慶幸。
虞璟翰才發現自己的脊背濕漉漉的。
少男少女仰躺在戈壁灘上。
許久,駱寒露幽幽說道:“虞璟翰,你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別玩這么幼稚的把戲嘛?打賭為了10塊錢,差點把小命送了。”
虞璟翰汗顏,“寒露,別鄙視我,我實在無聊透頂,沒考上大學,只能瞎晃蕩。”
駱寒露坐起身來,“復讀一年唄,我家鄰居張桂華都復讀四年了,還不是苦讀嘛?人要有追求的。”
虞璟翰嗤之以鼻,不屑道:“讓我跟那個補習班學習,門都沒有。”
張桂華復讀四年參加高考,被人稱作“補習班”。
駱寒露想起爸爸駱立曾經說過的話,“哎,虞璟翰,你不愿上補習班,不如參軍,城鎮戶口參軍回來能解決工作的。”
虞璟翰悶聲不吭,參軍是虞家老爺子的主意。
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駱寒露也懂得他今后的出路,也只能走參軍這條路。
可能這次戈壁灘遇險,不知不覺拉近了倆人的距離。
虞璟翰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紈绔子弟形象,找各種借口和理由接近駱寒露。
天真爛漫的駱寒露起初沒有防備,也不再抗拒他的接近。
不知何時,她陷了進去。
不同類的少男少女產生莫名的情愫。
倆人已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地步。
直到駱立察覺了女兒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