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說美味居那些怪詩就是李伸寫的。

李伸得知后一笑了之，因為他的身份，官員避之如虎，身邊的人也有些擔(dān)心，怕受到牽連，無關(guān)的人態(tài)度恰好相反，繼續(xù)持之同情。

甚至有人說，不但李伸，當(dāng)年李瑛同樣的文武雙全，可惜被害死了。

天氣越來越暖和，春天漸漸進入了尾聲。

李適之將韋堅叫到門下省。

“韋公，那個寫信人，你有沒有找到？”

“沒有，李相公，為何想到那個寫信人？”

“韋公，哥奴真的對我說，華山有金。”

上午在政事堂議事，李林甫忽然對李適之說，華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還不知道。

當(dāng)時李適之就毛骨悚然起來。

華山確實有金礦，不但華山，小秦嶺，熊耳山、伏牛山、嵩山，都分布著不少金礦。

但不是金礦，而是那封信。

韋堅同樣呆住了：“他真的說了？”

“真說了。”

那封信讓他燒掉了，韋堅還記得住內(nèi)容，說：“李相公，華山乃是王氣所在？”

非要說王氣，太原才是李唐王朝的王氣所在吧，終南山也能勉強算進去，華山只是五岳之一，五岳也算是王氣，中原境內(nèi)那條大山大川沒有相關(guān)的由來，難道發(fā)現(xiàn)了礦藏不開采了？或者說李隆基去過華山，就是李隆基的王氣，然而李隆基喜歡打獵，去過的地方不要太多，是否礦不能開采了，農(nóng)田不能種莊稼了，山林不能砍伐了？

“非是王氣，而是主上會不會相信哥奴的話，或我對主上說后，哥奴會不會用王氣來害我？”

“李相公，你最好不要說，賭不得氣，此乃哥奴之責(zé)也。”

李林甫是右相，對應(yīng)的是中書令，李適之是左相，對應(yīng)的侍中，侍中負責(zé)的是審議，決策是右相的事務(wù)，與李適之無關(guān)。

“我未言，然我不言，哥奴會不會在主上面前說，我知之，也不對主上說。”

上次李適之終于看清楚李林甫真面目了，但也將他嚇著了，現(xiàn)在說也不好，不說同樣的不好。

“此人是誰？”

因為李林甫這句話，“寫信人”在李適之心中地位開始無限地撥高。既然去年他就“算”到李林甫用華山金礦來害李適之，肯定能想出化解的辦法。

“李相公，你不要急，明天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

第二天，韋堅將那封厚厚的信帶到門下省。

“是真是假？”

“李相公，我已經(jīng)安排人手去查證了，至少眼下反饋過來的情況，信上面的內(nèi)容全部得到驗實。”

李適之倒吸一口冷氣：“他如何知之？”

“不知道啊，李相公，我認為可能是一個巧合，他早就知道華山有金礦，故用此來比喻，沒料到哥奴真的用華山金礦來說事。”

不過韋堅也沒有想出來好辦法，他前面退下，后面李隆基就將李適之召了過去。

“李卿，哥奴說華山有金礦，然你卻不言？”

李適之說道：“主上，哥奴是右相，縱有金礦，應(yīng)是哥奴先言，臣審議后復(fù)言。”

這個說法也無不妥，但他想著信上的內(nèi)容，開始犯糊涂了：“且華山乃是王氣所在，不宜開鑿，故哥奴言華山金礦，臣亦未提及。”

你能坑我，我也能坑你。

他想錯了，李林甫看了李適之一眼，略有些驚訝，迅速說道：“大唐王氣乃在晉陽，適之所言，妖言惑眾也。”

“李適之，你當(dāng)學(xué)哥奴的公忠體國。”李隆基皺了一下眉頭，很不悅地說。

李適之又差點氣的想吐血。

他弄錯了，論耍嘴皮子，不但他，朝堂上有幾個大臣是李林甫的對手？

就包括李伸送給韋堅的“大功勞”。

為什么李隆基倦政，唐朝現(xiàn)在確實達到了文治武功的巔峰。

與吐蕃的戰(zhàn)爭由勝少敗多變成了勝多敗少，導(dǎo)致吐蕃時不時地打出金城公主這張牌。

曾經(jīng)多次將唐軍打的丟盔卸甲的契丹似乎也漸漸構(gòu)成不了危脅。

沒有危機感，李隆基本質(zhì)又是一個喜歡享受的文藝小資，于是倦政了。

李伸送的功勞確實不小，但在這種背景下，也成不了對抗李林甫的王牌。

想對付李林甫，走“正路”是不行的，必須以毒克毒，以邪對邪，于是李伸準備了第三封信，只是現(xiàn)在還未到拿出來的時侯。

……

李伸請人挖池子。

“伸兒，為什么挖池子？”趙良成問。

“舅父，趙原村有多少人識字？”

“十幾人吧，”趙良成想了想說。

雖然現(xiàn)在農(nóng)村開始出現(xiàn)了私塾，整個趙原村六十多戶人家，三百多口人，只有七戶條件好的人家有人上過私塾，識字的人不超過二十人，并且識字都不多。

比如虎頭，也上了三年私塾，隨后就停學(xué)回家勞動了，二伢還是李伸相勸的，今年開春才上的學(xué)，不然趙家都不打算讓二伢子讀書。

“為何？”

“有費用啊。”

想上學(xué)，必須送束修禮，束修禮等于是學(xué)費。

余下書貴筆貴紙貴墨貴硯貴。

硯墨筆還好一點，特別是書和紙，條件不好的人家根本讀不起書。反過來說，現(xiàn)在的孩子當(dāng)家立事比較早，半大的孩子也有做很多事了。一進一出，因此上學(xué)的孩子并不多。

“舅父，我打算將這個費用大幅度降下來。”

正說著話，肖山塞的肖克明帶著幾個山民擔(dān)著山貨，來到趙原村。

看到了李伸，肖克明放下?lián)樱h遠地撲過來，施一大禮：“參見世子。”

“肖叔父，我這個世子別當(dāng)真。”李伸將他扶起來說。

不能當(dāng)真也不能當(dāng)假，真真假假的連李貴兒都說不清楚。

也不是世子，而是感謝。

美味居開業(yè)后，肖山寨受益最大，不但有山貨，去年冬天，李伸又讓他們燒木炭，無疑又替肖山寨增加了一筆收入。七七八八的，肖山寨辰光變得越來越好了。

肖山寨的人是真正的山里人，剽悍又質(zhì)樸，沒有多少心眼，加上李伸平和，不講架子，于是全寨子的人都十分感謝李伸。

趙良成叫人安排這些山貨，肖克明看著前面的土崗：“世子，苜蓿這樣種長不好啊。”

李伸說了肥，唐朝農(nóng)民也重視了肥料。

各城市郊外的百姓去城市買糞肥，各牧監(jiān)附近的農(nóng)民去牧監(jiān)買馬糞，也讓小孩子拾糞，還有就是種紫云英和苜蓿，春天將其漚爛當(dāng)綠肥，真不行，輪耕了。

“是長的不好，但無妨。”

今年正月，草木還未蒙發(fā)，李伸讓村民燒荒，然后用鐵耙子耙一耙，撒上苜蓿的種子，余下幾乎不管了，等于是真正的刀耕火種。

想種好苜蓿，同樣得鋤草、澆灌、施肥。

之所以如此，其原因就是李伸所說的，簡便。

能收多少是多少，豬羊養(yǎng)的多，可以用一些不好的耕地種高粱，用高粱桿做青貯。

苜蓿又是多年生植物，春冬農(nóng)閑時，抽空將荒草鋤一鋤，到了明年會更多，也會更壯實。

以及他那種堆肥，想要發(fā)酵得更徹底，必須翻上幾次，但太麻煩了，麻煩就是不簡便。于是將糞便埋到溝里，發(fā)酵一段時間，也不管發(fā)酵得好壞，就拿出來施用了。

趙原村人均耕地真的不少，只是地瘠，加上缺乏水源，更耗勞力。連自家的正常耕地都做不到精耕細作，也不可能細心照顧這些苜蓿。

“原來是這樣……”

趙良成拉著肖克明幾人回家，請幾個喝茶。

大家隨便聊了聊，肖克明忽然問：“趙大郎，你家虎頭多大啦？”

“十五歲了。”

“我家丫頭十三歲，剛剛好。”

李伸進了三回山，肖克明在肖山寨頗有威望，他對肖克明家略有了解，肖克明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嫁人了，小女兒歲數(shù)不大，皮膚有些黑，不過模樣能算得上俊俏。

只是……李伸正喝著茶呢，肖克明未說完，他想著肖克明小女兒的模樣，一口茶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