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隨某來。”李伸站起身說道。

“去何處？”

“你們非要說是九月偷的，又說某庇護之，某只好自證了，或者說，某連自證的權利也沒有了，任君定罪名？”

昨天才開始聽到時，李伸也有些茫然。

畢竟理論上自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庶人子，誰來害自己？

不過想著想著，加上趙別初派人打聽出來的一些消息，李伸就漸漸摸出來魏誠的心思了。怕的是搞不清楚對方的心態，搞清楚了，就好對付了。

就是到現在，李伸外祖父趙別初還有些擔憂。

實際上在李伸心里面，這件事不算是難關。

自己除非呆在庶人府什么也不做，只要做了，未來必然是困難重重，與暗處的那個對手相比，眼下的只是毛毛雨。

兩人出了東市，來到芙蓉街，又來到十王院的西北坊門。

“你們稍等一下，”李伸說罷，向幾個守門的金吾衛走去。

“這個世子想做什么？”畢勝不安地問。

“他多半想讓幾個守門的金吾衛做證明吧。”

“金吾衛替他做證人？”

“美味居有十王院的合本，為何不替他做證人？不然真人何必讓萬年縣來查問？”

“這個世子不簡單哪。”

“畢兄，怕什么，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李伸走到幾名金吾衛面前說：“各位，楊真人丟了一件寶物，萬年縣查到我身上，我要帶兩位不良帥去我家宅子看一看。”

“世子，不良人如何能進十王院？”

“各位，沾到了真人，不說清楚，事情都會非同小可，就連各位，也有失察之過。”

有一條，不是什么貨物都能隨便進入十王院的，一般貨物在進十王院之前，金吾衛都會驗看一下，包括趙家送到庶人府的一些東西。

幾名金吾衛犯了難，其中一人說：“世子，你稍等。”

唐朝城門分坊角和武侯鋪，分別由衛士和彍騎值守，十王院值守的則是金吾衛。

一般大城門值守的人數是百人，大鋪三十人，小城門二十人，小鋪五人。

西北坊門則有二十名金吾衛看守。

這個人說完，進入十王院，將其統領叫了出來。

“徐參軍，”李伸行了一禮。

“二世子，究竟是什么情況？”

李伸大約說了說：“這個魏縣尉心很大，想借這枚寶鏡，謀害于我，然事情發酵，十王院，以及諸位，都會遭到牽連。”

徐參軍走了幾步，會不會牽連到他呢？

說不定真的會。

李伸將美味居六成盈利拿出來，這些好處李貴兒同樣不敢獨吞的，十王院一些重要的太監，以及相關的人員，包括廖奴兒，包括徐參軍，都會分上一點好處。

若是鬧大了，說不定就真的會牽連到他。

他手下也跑不掉，因為趙家每隔四五天就會送一批貨物進入庶人府，每送一回，起初是給一緡錢賞錢。隨著生意越來越好，每次來，給的賞錢已經有兩緡錢了。

“為什么讓他們去庶人府？”

“庶人府有多大，你是知道的，他們說是九月偷的，我讓他們自己搜查。”

“但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無妨，只要他們搜了，就已經逾制了，”李伸又壓低聲音說：“還有，趙家不是三枚大寶鏡，而是四枚，本來那枚是趙家繼續當成傳家寶留下來的，事情到了這地步，不得不拿出來了。”

“還有一枚？”

“嗯，并且也比較大，僅比送給楊真人那枚稍小一點。”

徐參軍也漸漸懂了。

而且他同樣的不滿。

不管是不是九月偷的，這是十王院的事務，你們萬年縣有什么權利來盤查？

“那好吧，他們進去可以，千萬不要往別的院帶。”

“必須的。”

“元六，你跟著他們一道進去，沙王，你去稟報監院使。”

李伸沖韓畢二人招了招手，兩人走過來。

“韓帥頭，畢帥頭，我們去庶人府吧。”

畢勝一時未反應過來：“這是十王院哪，我們豈敢進去？”

“你們不去庶人府搜查，又咬定是九月偷的，我庇護之，難道我真成了牲畜，連部曲都不如？”

“搜，搜查？”畢勝小腿都打顫了。

問一問是可以的，但作為萬年縣的不良帥，有什么資格進入十王院里的庶人府搜查？

李伸平靜地說：“自某從太真觀回來，是出去了幾回，第一回是去大安國寺進了一柱香，昨天聽外大父說了，去了一趟美味居，今天又去了一趟美味居，皆是空人出去，那鏡子如此之大，空人，根本帶不出去。”

長一尺六寸，寬一尺一寸，往袍子里塞，是能塞進去，那得多顯眼？

“趙家送了兩批貨物進來，都是空車子出去的，無棚的小推車，一目了然，如是九月偷的，鏡子必然還在庶人府。”

“我們是萬年縣的不良帥啊。”

“我知道啊，然你們作為萬年縣的不良帥，魏縣尉作為萬年縣的縣尉，憑什么查問此案！”

“是楊真人派人，讓我們查的。”

“徐參軍，這是韓帥頭說的，他們查，乃是楊真人命令他們查的。”

徐參軍面露笑意。

僅這一句，已經足夠了！

楊玉環讓那名宮人向魏誠具體說了什么，李伸猜不出來，但大約的卻能猜出來一些。

頂多是懷疑，不能說確定。

頂多是問，不能說查。

然后魏誠借題發揮。

有了韓寶這句話，周邊有諸多金吾衛做證人，這幾個家伙已經犯下了污蔑楊玉環的罪行。

徐參軍心領神會地說：“有楊真人的命令，就讓他們進去搜查吧。”

“不是啊，我們只是問一問。”畢勝更急了，他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額頭都出現了細微的汗漬。

兩個不良帥，韓寶是主使者，然而李伸也不會同情畢勝，如果畢勝不懷著不詭的心思，那怕他與韓寶是好友關系，也不可能參和其中。

“問一問，二世子終是世子，是什么人都能問的？”徐參軍冷冷地說道。

果然十王院這些關鍵人物一起被伸世子收買下來了，畢勝心里想到。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真的很糟糕。

“今天你們不進也得進，”李伸低喝道。

叫元六的金吾衛也笑嘻嘻地走過來說：“兩位帥頭，厲害啊，都查到了十王院。”

具體的，元六眼下還不大清楚。

但美味居的生意，他們是知道的。

而且這個世子和他舅家舍得花錢，不吝惜，生意好了，每次送貨物來，賞錢從一緡提到兩緡。不但有錢，趙家還會拿出一些吃穿的，賞給這些金吾衛。

他們只是普通的衛兵，相信背后趙家砸下去的錢會更多。

憑什么李伸會偷楊真人的寶物？

“這位大郎，我們哪敢進入十王院？”韓寶說道。

“某就住在十王院，你們想查某，難道不做好進入十王院的準備？”

“我們不是查，只是問一問。”

“就算你們是問，不過已經問出來了，我某不要自辨，自辨不清楚，只能帶你們進來親自看。或者某任你們誣蔑？”

這樣說沒錯。

你們問了，說明你們懷疑我了。

你們懷疑我，又沾到了楊玉環，我肯定想方設法自辨哪。說，有的也說不清楚，我只好帶你們進去親自看了。

“元兄弟，麻煩你帶著他們進來。”李伸有意將帶字咬得極重。

不是帶，是押進來。

金吾衛與萬年縣非是一個體系的，元六才不懼呢，想找死，進去吧，強行將二人往里拖。

“殿下，殿下……”韓寶慫了，從世子直接改呼為殿下。

魏誠想搞事情，李伸也想搞事情，不要說喊殿下，喊陛下也不行哪。

李伸伸出手，兩個靈魂融合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飯量一直很大，能相當于三四個壯漢的飯量。飯量大，力氣也漸漸增長。

趙別初說韓寶天生神力，李伸現在才是真正的天生神力。

正月他去了一趟趙原村，村里有碾麥粟高粱的石磙子，重達一百多斤，他單手就提了起來。

別看兩個不良帥很魁梧，李伸拉著他們就像提著兩只小雞一般，輕飄飄地就拖進了十王院的北西門內。

好了，兩個不良帥已經進來了，事情想小都小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