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兒急忙往外面跑，十王院除了各位太監、皇子皇孫外，還有妃嬪公主，以及許多宮女，豈是什么人都能進來的？

他一路小跑著來到庶人府，正好李伸和元六將兩個帥頭拖到了庶人府。

庶人府只占據了十王院一個小角落，還有其他人呢。這一拖，驚動了不少人，有一些人站在庶人府門前議論紛紛，連李伸大伯父李琮也驚動了，正擠開圍觀的人，進入庶人府。

“參見慶王殿下。”

“無需多禮。”

李琮和李貴兒攜手進入庶人府，然后看到畢勝和韓寶抱著一棵楊樹，死活不進李伸的宅子。還有廖奴兒和幾個小太監，站在夾道門口發呆。

李琮未說話，李貴兒問道：“二郎，發生了什么事？”

“元六郎，廖府使，將二人看好，”李伸說完，將李貴兒和李琮、廖奴兒帶到家里面。

他將事情說了說，李貴兒說：“那個鏡子長一尺六，寬一尺一？”

“差不多。”

“怎么可能？”

商朝一尺不足十七公分，一個成年男子身高一般能達到一丈，故稱丈夫。到了漢朝，一尺已經漲到了二十來公分，故說一個人比較高大，往往記敘為身高八尺。比如諸葛亮傳說諸葛亮身高八尺，未必真的有八尺高，但可能會超過一米八，反正不會矮。

到了唐代，又漲到了三十公分出點頭，已經與后世一尺相差不大了

這么大的鏡子，不要說帶出來，就是在觀內，九月將它從寢室里搬到正殿，也必然會被太真觀其他人發現了。

“是不可能。”

李伸又搬出一匹錦：“真人賞的錦就是如此這般，藏是能藏進去的，然而只要將那鏡子藏進去，必然會被人發現。”

李琮聽的云里霧里，問：“什么鏡子？”

李伸從房里拿出一枚小鏡子：“就是它，趙家祖上乃是北周一個權貴，因為不附從隋揚，避禍于終南山下，同時還將幾枚鏡子和一些琉璃杯帶到了趙原村。一共有八枚大鏡子，然其易碎，如今只剩下四枚，以及幾枚小鏡子，也只剩下四枚。”

李琮和李貴兒看著小鏡子，李貴兒嘆道：“真是寶鏡。”

“它太小了，不算是寶鏡，真人那枚才是真正的寶鏡，所以真人舍不得，被宵小所乘。”

“多半如此。”

楊玉環舍不得，加上一些下人蠱惑，所以她才派人，讓魏誠問一下。

至于查問是不可能的，簡單的規矩，相信楊玉環是知道的。

李貴兒說：“還是說不清楚啊。”

李伸說我是空人出去，可是它雖然很大，卻很薄，萬一金吾衛不注意呢。

“李院使，舅父家不是三枚大鏡子，而是四枚，不能全賣全送吧，于是留下一枚，并不比上次送給楊真人的那枚小多少。”

“對啊，是四枚！”

問題的根源還是在楊玉環身上。

不管李伸如何辨解，那枚鏡子不見了。沒有鏡子，楊玉環不開心，她不開心，事情就小不起來。然而只要有鏡子，楊玉環開心了，再解釋一下，楊玉環同樣會釋疑。

楊玉環開心了，釋疑了，無論魏誠如何蹦達，也不管用，相反的，他會落下利用楊玉環搞事情的罪名。

“那就好，伸兒，為何這些事，你也不對我說？”

“大伯父，你要避嫌哪，我說了，你會替我出謀劃策？”

還有一枚鏡子，李貴兒心也定了下來，他在邊上吃吃笑起。

李琮張了張嘴。

其實李琮還是不惡的，只是他一直不討李隆基喜歡，三庶人案又將他嚇壞了，于是各種的避嫌。但沒有他的照料，庶人府幾戶人家境況會更糟糕。

“魏誠想做什么？”

“據說他為人儼然，一個陰沉的人，然智慧不足，凈想好事情。鏡子是不是我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查，有的曝光了，他又咬死美味居是我開的，作為庶人子，開酒店不妥，說不定會有大臣彈劾。趙家是小戶人家，我正好聽到楊玄璬來長安看望楊真人，然后托楊妻將鏡子交到真人手上，換來幾個字，庇護美味居。然事態擴大，他又能放出謠傳，說我陰結后宮。然后在楊真人面前說，就是九月偷的，楊真人不開心。還有，我能不能自由進出十王院？”

“他好大的膽子！”李琮怒喝一聲。

當年武惠妃和李林甫聯手發起三庶人案。

人家一個是當朝宰相，一個是李隆基最寵愛的女人。

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打皇子皇孫主意了？

“是啊，故我說他智慧不足，凈想好事情。”

趙氏問：“兒，他與我家無冤無仇，為什么想害我家？”

“娘娘，他想用此來媚結某個人，然我現在只是一個庶人子，就是將我害死了，某人也未必會重用他。”

但李伸的話不是說給了母親聽的，而是說給李貴兒聽的。若是李貴兒擔心李林甫插手，他又會袖手旁觀了。

李貴兒也聽明白了。

他是監院使，對于朝堂上的動態多少會了解一些的。

別看李林甫手眼通天，然而眼下李林甫處境也有些尷尬。

原因就是李適之，雖然都是李唐宗室，李適之是清流，李林甫是濁流，兩相注定走不到一起。

當然，右相權利比左相權利大，李隆基更信任李林甫。

不過在朝堂上的掌控力還有一個關鍵因素，那就是在朝堂內外會有多少重臣支持。

李林甫妒嫉賢能，李適之是清流，許多大臣站在了李適之一方，比如京兆尹韓朝宗，裴寬、李邕、王弼、王琚等等。

隨著韋堅與李林甫反目為仇，至少在朝堂上，李林甫影響力越發削弱了。

在這時侯，李林甫萬萬不會將心思放在李伸身上。

況且李伸都是庶人子了，不說美味居是趙家開的，就是李伸開的，僅是一家酒樓，僅是想幾家人日子過的好一點，李林甫干嗎揪著不放？

官場上本來就是勾心斗角，魏誠想拍馬屁也沒有錯，但因智慧不足，多半會拍到馬蹄上。

李貴兒還想到一件事，李伸說是牽連，弄不好真的會牽連。

美味居六成利潤讓他們拿走了。

因為這個利潤，李貴兒也不想李伸出事。

去年，李伸一直到七月底，生意穩定了，才回去。

那時每天營業額約在七八十緡錢，凈利潤有二十多緡，所以李貴兒不要五百緡錢，而是選擇了合本分紅。

到了冬天，反季蔬菜上來。

在種菜上，李伸不是內行人，雖然知道一些原理。

加上他三管三不管的，產量不高，每畝凈產量只有千余斤。

放在唐朝是高產量了，實際不然，只要蔬菜進了大棚，只要肥料能跟上，沒有大規模瘟病，產量就會驚人，原因是有了溫棚，必然要生火盆子，二氧化碳含量高，利于光合作用，密封的環境，利于保持墑情，施下的肥料也不會隨著雨雪流失。李伸若是用心一點，即便在唐朝，一些高產蔬菜，畝產量也能達到三四千斤。

產量不高，自保都不足，只好限量供應，自然地就產生了饑餓營銷的作用。

于是每天的營業額迅速超過百緡之數。

有了冷氣室，食材浪費不大。

美味居是有檔次的酒店，必須購買大量的外地名酒，如來自涼州的葡萄酒，現在唐朝未實現榷酒制度，但有門路買和沒門路的，購買成本是兩回事。

李貴兒暗中出面，買酒成本下降了不少。

美味居日利潤迅速達到四十多緡錢，每個月李貴兒他們得拿走七八百緡錢的分紅。

“趙娘娘，二世子，雖那枚鏡子寶貴，事情鬧到這份上，必須送給真人。”李貴兒說道，這就不是一枚鏡子，而是兩枚鏡子，價值超過了五千緡錢！

趙氏苦笑了一下，她不能說是我兒子做出來的，未答。

李伸說道：“當然，昨天我已經讓外大父回去，將它帶到了美味居，等這兩個不良帥走了，我就去美味居將它拿回來。”

李貴兒瞟了李伸一眼，為什么過一會才拿，這是李伸有意讓兩個不良人往坑里跳的。

暫時他未多想，只是掛起一張冷臉，走回夾道，對一個小太監吩咐道：“你去叫幾名金吾衛過來。”

小太監出去，一會兒十余名金吾衛走進庶人府。

“真人一枚寶鏡失竅，它長一尺六，寬一尺一，真人懷疑是伸世子偷的，命令萬年縣查問，伸世子將萬年縣兩個不良帥帶到庶人府，他們又不敢搜查，你們替他們搜！”

與李林甫無關，僅是一個縣尉。

關鍵又牽連到了美味居，一個月就是七八百緡錢，一年下來得是多少錢？

若大的京兆尹，每年薪錢、祿米、絹帛、職田、月雜給，如果不包括仆役工資，加在一起也不足一千緡錢。

因此李貴兒真的急了。

金吾衛開始進宅搜查，李貴兒站在夾道本著臉等消息，他旁邊是廖奴兒，一臉的兇相，眉毛跳動著，仿佛連每一根眉發都在冒著怒火。

李琮來到韓畢二人面前，怒喝：“如不是顧慮朝廷制度，某會抽死你們兩個賊子！”

注：宋唐等朝代仆役門客工資是朝廷發放的，但每個品級都限定了數量，唐朝前期官員工資相當于宋朝的十分之一。不過考慮到物價因素，真實收入約相當于宋朝的五分之一，唐朝后期的一倍半（唐朝后期物價開始踴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