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的路上,何茹聽到王予墨一人在家住,親切地笑了,直接讓他不回家了,在家里住一宿,反正有空房間。
上樓前和王予墨在樓下超市帶了點他的洗漱用品上樓。
快到家的時候,何茹不知道為什么心跳有些亂,按了門鈴,聽見開門的腳步聲,心里松了一口氣,李錦年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輕輕開了門;“媽,阿墨,你們回來了,好巧啊,今天Lisa過來找我了,在我臥室。”
何茹王予墨對視了一眼,王予墨壓住心底的疑問,何茹則是盡力不浮現擔憂的神情,兩人跟著李錦年往里走。
當李錦年打開她臥室門的一剎那,兩人所見只有兩杯散發著白色熱氣的茶水杯,整個房間,看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何茹心里有些準備,克制著沒多大反應,王予墨則突然松開了手,袋子“啪”的一聲掉落在了地板上,李錦年對著空氣無奈笑了一下;“Lisa,這是我說的朋友,他平時不這樣。”何茹下意識彎腰拾起了袋子,拎著出了房間,把空間留著“三個人”,壓抑的情緒到衛生間門上鎖那一刻,完全爆發,抑制不住地全身發抖,眼淚不受控制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房間里在某一瞬間似乎是靜止了,只有窗外微風吹進來,窗簾稍微帶動的晃動聲,王予墨努力控制自己不失態。
李錦年看著像是挽著一個人的手,面帶笑意地對著空氣說道;“我男朋友,叫王予墨,阿墨,這是我好朋友,Lisa。”
王予墨在那一瞬間無比慶幸何茹之前的談話讓他有一點心里準備,如果沒有心理準備,面對這樣的場景,他一定會不知道怎么辦,他不動聲色盡力讓自己冷靜,表情正常,用平穩的語氣對著那個位置僵硬地笑了一下;“你好,我是小年的男朋友,王予墨。”
李錦年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不知道聽了什么;“搖了搖頭,你回酒店會不會太晚了,今晚就住下吧。”一段空白之后;“好吧,我送送你。”
等李錦年和“Lisa”出了房間,王予墨緊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手輕輕擦去額頭上的薄薄的冷汗。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一些時間里,小年是這樣度過的,在空曠無比的房子里,獨自面對內心的疾病,面對孤獨,面對自己的恐懼,一個人到底是有多渴望一個朋友或者多害怕獨自一個人才可以幻想出一個“虛擬”朋友。
沒一會兒,李錦年回來了,臉上笑意一直印在臉上,看起來心情很愉悅;“阿墨,我剛剛看見袋子里的洗漱用品了,媽叫你住客房吧?剛剛走的那個女孩,是我特別要好的一個朋友,這周她到N城大千美術館參加一個書法大賽,安排剛好住對面的大千酒店,順便來看看我。”
王予墨忽然想到他早上坐公交車經過美術館是看見一條似乎寫著;“熱烈慶祝第十一屆甜城書畫比賽圓滿成功”的橫幅,低下頭,和李錦年視線對齊,輕聲問道;“小年,你有去看她比賽嗎?”
李錦年對于這個問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莫名的恐懼情緒席卷全身,她沉默了下來,壓抑住那種恐懼,想了下。
“可以,你提醒我了,阿墨。”
王予墨怕她思緒太多,就輕輕地擁抱李錦年,右手撫摸她的頭頂,眼里帶著安撫的溫柔,微笑道;“小年,閉上眼睛好不好?”
那一刻,她繃著的脊背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了,李錦年聽話地閉上了眼睛,視覺消失,聽覺、觸覺會更加敏銳,她耳邊有聽見面前少年淺淺的呼吸聲,帶著一絲灼熱,突然眼眸上被一張溫潤的唇蓋上了一個吻,她睜開眼睛,一剎那,像是看見了星辰大海,那雙眼睛倒映著她的臉,干凈清澈,她心跳加快,那雙眼里干凈濃烈的感情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近乎貪婪且癡迷地看著他的眼睛。
窗外的月光漸漸褪去了最初的光華,黑幕般的夜色籠罩了整個城市,車水馬龍,鳴笛喧囂似乎都淡了,靜謐漸漸覆蓋了整個城市,這種氛圍似乎也悄悄溜進了房間,那一刻,李錦年的心里很平靜,她可能潛意識感覺到了自己的問題,但是因為他,她想好好的,可以和他一起看蔚藍的大海,登陡峭的大山,欣賞夜空中除黑暗以外的繁星。
對于普通人來說,不會很多人追求轟轟烈烈的愛情或者跌宕起伏的人生旅程,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簡簡單單的一生就是常態,安穩的一輩子也是很多人的渴望。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人就再次去了何醫生家,何執又向李錦年詢問了一些有關Lisa的情況,以及做了一些心理測試,邊問邊記一些他覺得關鍵的東西。大概四十分鐘后,他溫和的對李錦年笑了笑,讓她出去看會書,自己待一會兒。
等李錦年出去,何執看了一眼王予墨,何茹懂那個意思說道;“告訴我們吧,我們一起聽。”何執了然地笑了一下,隨后臉色瞬間很嚴肅地說道;“其實小年的癥狀在海量的精神病臨床數據系統里,不算常見,也有很多例子,一個原因是,遺傳,也就是遺傳性的精神病;還有一個,精神創傷,她不用說,外部誘因所占比列很大,所幸她不自覺地培養有利于自己的興趣和愛好,而且一直有所堅持,完全沒有絲毫多疑、抑郁、暴躁的行為舉止,不影響學習和生活,我前幾天給她開的藥,也只是幫助她入睡,畢竟當下她如果進行藥物治療,對她的記憶力甚至思維理解能力是有一定影響的。”
“就在剛剛我問了她關于那個朋友的詳細問題,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狀況,這樣不太好辦,畢竟如果貿然讓她知道真相,有可能造成更加嚴重的心理問題,你們兩個盡量多觀察觀察她,前幾天我還覺得她有好轉,怎么今天檢查發現她似乎加重了,一定有一個原因,這種病要慢慢心理開導、慢慢讓病人感受到溫暖和在乎,曾經的心理創傷才可以被慢慢撫平,突然的刺激或者什么原因讓她加速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太妙啊。”他講解地很細致,讓何茹和王予墨對李錦年的病情有個更加清晰的認識和了解。
王予墨在何執說道她病情加重的時候,腦袋閃過一絲靈光,握緊了手,緊張問道;“對于病人來說很特別的人,會影響病人的認知和精神狀況嗎?”
何執看著王予墨的眼睛,看見男孩眼底難以掩飾的波動,抬了下眼鏡說道;“當然,很敏銳的病人其實潛意識對自己的狀況是大概能感知的,如果她想讓自己改變,就會加速承認自己的病,當然還需要一些外界誘因,之后她才能再找方法治療。那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人,沒有誰可以直視自己的內心,尤其是心理受過傷的人。”
那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在了王予墨的心上,他下定決心,要對她很好很好很好,給她很多很多溫暖。
這次何茹手里沒有拎著任何東西,三個人離開之后輾轉到了一家畫藝坊,專門培養走藝術學生的一家機構,李錦年和何茹討論過,如果要跟上王予墨的腳步,她走藝術這條路更好,因為文化課化學、物理,她有王予墨開小灶,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兩人手牽著手,在色彩艷麗的會客室等何茹。
何茹在畫藝坊交了兩年的補習費用,下個星期就可以開始周末下午二點到五點的藝考課程訓練。
三人一到回家。